喑哑+番外(27)

五个月,从他第一次踏足这里,狼狈不堪地出逃再到定居下来,他和裴梧利用无数个周末课间淘来的小便宜,把原本破旧灰败得房子也被装饰得有模有样,家用电器一一补全,甚至还摆上了几盆绿植,从暂时同居到不知不觉认作了家,不知从何时起裴梧也把自己的行李搬了过来在此久住。在浩瀚海洋里漂浮的两支孤舟相依相偎,结伴而行,也有了自己的一席落脚之地。

一直到何野困意袭来,身后突然有了动静,裴梧走出来,何野低垂着头没有看他,只是迷迷糊糊问“你写完了?”

唯一一张凳子被何野坐了,裴梧就在堆积的空啤酒箱上凑合着坐下“嗯。”

不知过了多久,何野仿佛在梦里隐隐约约听到他说,“送你一个礼物。”

随即一个东西被塞到了自己口袋里,方方正正还有些硬。

何野清醒了一瞬又抵挡不住睡意,先前喝的醉劲好像现在才反噬,好像身处在混沌黑暗里,一道清亮的声音对他说,“恭喜。”

他想反问什么?恭喜什么?却好像又对问题的答案心知肚明,嗫嚅着张不开嘴发不出声音。

他不悲不喜,反倒总觉得贺喜的人,远远比他更欢喜。

第32章 打个赌?

翌日醒来何野才看清裴梧送他的东西,黑色的塑料壳里卷着两盘磁带,他翻来覆去没在外壳上找出花样来,内容应该藏在带子里面。但一时半会他也找不到上个世纪的录像机来放,只好用个合适的纸盒子装了塞进衣柜里收好。

裴梧鲜少会这么郑重的送他东西,何野不得不珍惜,他这半天课是一句没听进去,脑子里尽琢磨录像带的内容。

班里突然喧闹起来,何野晃过神,俞定凑过来跟他咬耳朵“文周和金正国这回考得也太他妈好了,一个年级18,一个32。”

这是二中的规矩,文理科年级前五十各组成一个重点班,所以每一次季考都会打散原来的学生,重新从各班抽人。

“你觉得他俩会走吗?”俞定看热闹。

“我觉得会吧,重点班师资都比普通班好,待这儿干嘛?”何野头也不抬架着腿翻一本杂志。

“也不一定啊,万一对咱们班有感情呢。”

“切。”何野冷笑一下“你幼不幼稚?”

俞定不高兴了,“啧,怎么说话呢,要不要来赌一把。”

俞定是赌狗本质,大小事都能叫着开一局,筹码无非是一板AD钙奶或者两包辣条之类无关紧要的零嘴。

“赌就赌,输的人包了明天早饭。”

“早饭就早饭!”俞定举起手跟何野击掌。

“诶班主任,班主任。”江算转过头挤眉弄眼偷偷提示他们。

何野看一眼俞定,正目视前方泰然自若,背挺的笔直,一副心无旁骛认真学习的假相。

“你书怎么办,老妖婆说了不让放桌上的。”

俞定依旧眼睛看着黑板,用口型说“学着点。”然后用左手手背轻轻往桌外一推,二十来本书瞬间落地。发出不小的噪声,但还好被班里吵闹的声音盖过去了。

“靠。”何野也学着他的样子把书推到地上,偷偷在桌底给他竖了个大拇指,趁班主任回头拿黑板擦时飞快地说了句“你牛逼。”

“都给我安静点!”费姐把黑板擦拍在讲台上发出一声巨响,威慑力十足,班里顿时鸦雀无声。

见没人说话,费姐才重新开口道“这次考试成绩大家都知道了吧,我们班有两位同学排名靠前,祝贺他们获得了进入重点班的学习机会。”

底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

“就是文周同学和金正国同学,大家应该也知道,这次他们分别在我们班班级排名位列第一和第二,希望大家可以向他们学习,下次考试再接再厉。”

“好了,你们俩收拾一下东西搬去四楼重点班吧。”费姐柔声说道。

“我去,”俞定小声嘀咕“她还能这么说话啊?”

他声音半大不响,恰好最后两排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都忍不住偷笑。

费姐站在讲台上一记眼刀丢过去,厉声道“何野!”

“艹!”何野在心里咒骂一句,敛起笑意端正坐姿。

“老师!”文周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心平气和地问“我可以不去重点班吗?”

“啊?这?”费姐懵了,放着重点班那么好的教师资源不要,现在的小孩真是一个比一个有想法,但是文周留在7班可以维持班级平均分,方便她以后评职称。略一思索后,费姐拍拍他的肩“我去跟教导主任商量一下,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金正国正搬着课桌要走,看这情景也改变主意说“那我也不去了,老师你帮我跟主任一块儿说说吧,我想留在7班。”

费姐笑开了花,“好,好。”说着就迫不及待找主任去了。

走前还不忘警告一句“后排那几个给我自觉点啊,自己不学还影响别的同学。”随即身影消失在走廊上。

俞定嘴痒地紧,看着老妖婆不见了立马开侃“啧啧啧,当咱们猜不出她那点小心思。”

何野没搭理他,埋头补觉,俞定用手肘撞撞何野“野哥野哥。”

何野不耐烦地抬起头看他,俞定贱兮兮地笑着“明天早饭啊,别忘了。”

何野翻翻眼睛,瞧这出息样,举起左手比了个ok的手势,又趴回去睡,刻意忽略那道注视着自己一举一动的炙热视线。

第33章 好

眼前熟悉的街景,同样被蝉鸣合奏响起的炎炎夏日,汗水一滴又一滴接连不断从毛孔溢出,浸出一片深色水渍的白T恤黏黏腻腻粘在身上,紧贴住一大块皮肤。马路上有汽车呼啸而过,一切都真实到让他心惊胆战。

他转过头,那人的脸距离自己是这样近,近到他温热的呼吸都喷洒在自己脖颈,近到能看清他脸庞在微光下的细小绒毛。

他关切的问,怎么了?

他张张嘴巴却发不出声音,只是茫然地摇摇头,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就又听见他说“那就好,你跟紧我,过马路呢别发呆。”

他笑得很温柔,很帅气,可何野却觉得很悲哀,他看着文周牵起他的手,他想拒绝却根本不受控制。

他们一路走来,他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过一块块行道红砖,穿过一颗颗参天大树,任由光辉穿透枝叶落在身上。

终于他停下来,从口袋掏出钥匙,‘吱呀’一声推开陈旧地大门,开启尘封已久的秘密基地。室内空旷阴暗,只剩天花板上小小玻璃窗透过的几束天光。

他还是牵着他,把他带到最里面,文周温柔地看着他,轻轻说,“开始吧。”他用力一把扯开幕布,巨大的镜子展露出来。

他呆呆地看着镜子里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影子,心脏猛地缩紧,原本一次次欺骗自己选择性遗忘的痛苦重新爆发,从记忆的最深处像海啸,像飓风,带着蛰伏已久的惊惧席卷而来。

“你不想跳舞吗?”文周问。

何野狠狠地剜他一眼,不想回答。他现在头痛欲裂,恶心、仇恨、悲切、酸楚,许许多多的情绪一齐迸发,交织在一起,复杂地让他辨别不清。他恍恍惚惚看不真切,眼前的物象都开始重影,他隐约看见镜子里的人满目哀伤。

文周想来扶他,被他一手打开“你别碰我!”

他环抱着自己蹲下,文周焦急的呐喊渐渐消失不见,不知何时温度悄悄降下,周遭都结起冰霜,看不见天光。何野猛地朝镜子里的身影推去,镜子瞬间四分五裂,畸变生出了无数个‘他’,无数双眼睛沉默地看着他,将他死死地钉在原地,他手脚麻木身体沉重地犹如灌铅,如坠冰窖。空气也变得稀薄,五脏六腑拼命争夺的氧气却无济于事,明明身在室内,却像被封在万年冰原之下。

何野迷迷糊糊意识逐渐远离,却听见一声急切的呼喊,那声音清亮透彻,却仿佛带着千军万马破开重重冰雪温暖似烈日,是死寂黑暗里的唯一的光,一下让他清醒,打碎梦境将他拉回现实。

“何野!”

“何野!”

何野猛地睁开眼睛,裴梧正紧张的看着他,还是午夜,只是一场梦。

两个人互相盯了一会儿,他长舒一口气,松懈下来。何野看着他的额头,覆着一层薄汗,动了动僵硬的手指帮他擦拭,却发现自己也是浑身大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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