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了,别家学生都在旷课蹦迪,周教授家的学生还在因为一件小小的错误在办公室写保证书。
“站着。”
“……”
还要站着写!
电话那头的陈佳肴也沉默了。
大概是始终在旁边听着,代入感太强,陈佳肴感觉自己跟那个女学生一样快要窒息了,她下意识抓了把手边的被子,突然有点害怕以后的生活。
因为在学习方面,她一向表现得很差。
“还在么。”对面这时传来声音。
陈佳肴磕磕绊绊,“在、在。”
你看她笨的,一个字都说不利索,她这种学生放在周延礼眼里,大概跟废物差不多。
“嗯。”周延礼淡淡说,“午饭过后睡一会儿,下午我带你买点东西,把需要的东西列个清单。”
他不想在逛超市选东西这种没有意义的流程上浪费时间。
陈佳肴说好。
周延礼得到允诺以后就准备挂电话,一抬眼看到站在自己桌前的女学生——短发浓妆,眼睛一圈黑,瞳仁闪着蓝色,脖子上耳朵上一堆乱七八糟的链条耳钉。
他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家里那个干干净净的小姑娘,勉强将这幅模样代入到小姑娘脸上,下一秒毫不掩饰地拧眉。
心想如果她长大敢这么打扮,他倒是有方法可以让她永远长不大。
-
陈佳肴趴在书桌上老老实实列清单,桌子旁边白纸一张又一张,上面统统写了字。
但明显一张比一张写得好。
周延礼让她列清单,她在这练起字了。
不为别的,她就是想在周延礼眼里留下好的印象。
但是……
陈佳肴看着第不知道多少张纸上的字迹,落笔依旧僵硬,成型依旧丑陋。
这个好印象,可能留不成了。
午饭后陈佳肴极其乖顺懂事地躺床上睡了一会儿,被子拉到胸口,整个人缩成一团,鼻尖全是柔软的冷香。
像他身上遗留的味道。
陈佳肴就这么入梦,梦里兵荒马乱,全是儿时别人追着她喊她“哑巴”喊她“傻子”的画面。
她不反驳,也不哭,只是跑,用力跑,加快速度跑。
在一片混沌中,她跌跌撞撞扑进了一个男人怀里。
那人也不说话,只是将宽厚温热的掌心盖在她后脑勺上,她顺势钻进他胸口,听到他的心跳呼吸和她融为一体。
最幸福,似乎也不过如此。
-
陈佳肴定了闹钟,醒来在床上迷糊了一会儿才揉着眼睛掀被子下床。
她把床铺得规整干净,转身去卫生间洗漱,结束以后手机传来铃响。
手机被她寸步不离带着,她从口袋里拿出来接通,周延礼让她下电梯,他在电梯门口等她。
陈佳肴说好。
她对他的一切回应,好像都是顺应的好。
楼下灌木丛里的小猫都没她那么乖。
周延礼想着,侧身将目光投向了那个灌木丛方向。
角落里一抹灰白色小幅度地动来动去,一条短细的尾巴愉悦地甩来甩去。
正吃得满足。
周延礼盯了半晌,扯了下唇。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周延礼收回目光,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接通,声音不太热情,“有事?”
对面说了句话。
周延礼干脆拒绝:“没空。”
对面又说了句。
周延礼漆黑眼睛里闪过一瞬冷笑,他似是毫不在意地反问一句:“是么。”
声音轻描淡写,却不由自主让人想要退避三舍。
陈佳肴一出电梯就看到周延礼在打电话,他声音一向很低,陈佳肴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能隐约听到几个不太好听的字眼。
他身上还是一套规整的西装,但是领口没有打领结,颈间优越的喉结微凸,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张线条锋利的脸。
他鼻梁架着眼镜,光影在镜面折射,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意味。
也因此让他本人显得更加难以靠近。
他没挂电话,陈佳肴也不出声打扰。
直到他挂断电话回头,她才拿一双圆眼睛回看他,嘴角露出一抹淡淡弧度。
周延礼目光闪了一瞬,没说什么,只是一句:“跟上。”
陈佳肴立刻跟上。
两个人驱车到附近最大的商场,周延礼先去的是文具层,他站在货架外围,朝陈佳肴轻抬下巴,“进去挑。”
除了一些常用的文具,陈佳肴不知道还能挑些什么,于是只能请求周延礼帮忙。
周延礼本来在低头回消息,他明明穿得低调,行为也没什么惹眼之处,可偏偏只是往那里一站,便能吸引无数过路目光。
他本人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好像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
听到陈佳肴的话,他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低声:“你确定?”
陈佳肴笃定点头。
周延礼挺照顾她面子,没拒绝,而是出声要了她列的清单。
陈佳肴想到那上面拧巴的字,不怎么想给。
但也没理由不给。
等周延礼拿到清单,视线落下时,两个人都沉默了。
陈佳肴更不敢看他,目光往地上放,她看到周延礼很快抬脚离开。
她这才小步跟上。
然后一路跟到了书本区,看到周延礼在一排货架中准确无误挑选出近十本字帖。
有中文,有英文。
周延礼头都不回说:“一天各五页。”
陈佳肴:“……”
哦。
作者有话要说:别家对象:玫瑰花,百合花,有钱花!
阿肴对象:这次第几名?作业写了吗?字帖练了吗?
第4章 偏袒
出商场的时候夜幕已经低垂,昨日一场大雨仿佛把城市从头到尾洗了一遍,以至于今天所有人都能毫无阻挡地看清楚这番动人光景。
霓虹灯攀附大楼,巨屏播放明星广告,偶尔几个画面过去,亮堂的好像白天一样。
跟记忆中的晚上实在不太一样,老家过了晚上八点基本就没什么光影了,连声音都只剩下匆匆归家的脚步声和狗吠声。
周延礼去开车,陈佳肴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堆题海资料,她把目光从夜景移到怀里这堆书上,后知后觉有点品出来周延礼当时那句“你确定?”是什么意思。
指尖用力摩擦了下资料封面,塑封光滑有质感,她想到刚刚周延礼跟她说的那些话。
“学校我会安排,高中要继续上。”
陈佳肴也想上学,这种好机会她当然不会矫情拒绝。
至于周延礼为她的付出,她以后可以加倍还给他。
这时有车鸣笛闪灯,陈佳肴回神,抬头看到是周延礼的车。
她抱着资料小跑过去,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
车门刚关上,周延礼就提醒道:“安全带。”
陈佳肴“哦”了一声,动作不太熟练地开始系。
她几次坐车经验都在后排,没什么系安全带的要求,刚刚出来也是磕磕绊绊才勉强系好。
全程周延礼都没帮忙,只是单手扶着方向盘,也不看她,就那么静静等着她独自完成。
那一刻,他仿佛有无尽的耐心。
他虽然并未表态,陈佳肴却好像明白他不言而喻的意图——他需要她快速适应平城的一切,需要她成长。
陈佳肴到底是从小没爸没妈的孩子,十六年养成的独立习惯是很多人后天学不来的。
所以即便她外表柔静如同一根小豆芽,根茎也是坚韧的。
“咔哒”一声系好安全带,胸口虽然瞬间被肋紧,可陈佳肴却悄无声息松了口气。
她抬起头看向周延礼,乌黑纯净的眼睛里“暗藏玄机”。
周延礼察觉,偏头淡淡扫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脚擦油门,车子缓缓驶出去。
陈佳肴眼波闪了闪,轻眨眼睫,敛去了眸中的微妙意图。
陈佳肴是个话少的人,周延礼话更少,且大多时候面无表情。男人五官本就棱角分明,线条更是锋利,沉默的时候给人感觉仿佛结了冰。
车厢里昏暗,偶尔有其他光落在他脸上,零星碎光也并不能使他看上去很好接近。
陈佳肴有点怕他,大概是学生和老师之间天生的隔阂。
于是对方不说话,她也保持沉默。
直到车子置物盒里传来手机震动声,声音突兀的陈佳肴猝然抬眼去看。周延礼倒是没什么反应,伸手拿起手机,看了眼来电,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