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定暧昧(176)

梅捷琳越回忆越有兴致,“我小时候精力充沛,睡觉七小时,续航一整天,有事没事撵着育儿机器人到处跑,院长看见我就头疼,说我这样的,八成只有进军校才能把精力消耗完。

我不太明白军校是个什么地方,觉得能让我随便瞎跑跑好像还挺不错,后来稀里糊涂地进了第一军校,再后来,就被指挥捡到了远征军。”

维因眼含同情:“听起来,你小时候不太聪明的样子。”

梅捷琳翻了个白眼,又不好反驳——她小时候好像是有点傻。

她一直怀疑是那家私人培育机构背地里在做乱七八糟的不法实验,影响了她小时候的大脑发育进程。

维因又想起,梅捷琳虽然总是换着男人睡,露水情缘一大堆,但总是嚷嚷说自己想定下来,只睡一个男人。

原来真不是随口说着玩儿的。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这个兄弟可怜巴巴的,顺手给她夹了块肉。

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肉片,梅捷琳有点受到惊吓。

她想到什么,从桌子底下踹了踹龙夕云,眨眨眼:“欸,既然聊都聊到这里了,能问问吗?”

见她视线落在自己眼尾的疤痕上,龙夕云语气平淡:“我小时候住在拉诺。”

星图就装在脑子里,梅捷琳立刻接话:“南十字大区离前线很近那颗行星?”

“嗯,我父亲死在反叛军的轰炸下,母亲在我十二岁时病死了,留下我和我妹妹。

我十四岁,反叛军打到了拉诺附近,拉诺的行政长官让我们立刻撤离,没成年的孩子先走,于是我和我妹妹一起上了撤离的星舰。

半路上,反叛军的导弹击中了星舰,我们顺利进了逃生舱,但我妹妹所在的逃生舱被碎弹片撞出了裂缝,氧气泄露了。”

龙夕云没有说出结局,只略过不提,“疤就是那时留下的。”

听完,席间一时安静下来,梅捷琳掐了下大腿,满心懊恼自己揭了龙夕云的痛处——她没想到那道疤后面是这么个故事。

反倒是龙夕云开口:“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已经报了仇。留着疤,只是为了提醒。”

至于提醒什么,梅捷琳没再接着问,她起身从冰箱里抽出几瓶饮料,笑嘻嘻地介绍:“来来来,我上次轮休去地面带回来的,听说还找了芙吉琳娜代言,我看星网上评价很不错。”

祈言也接了一瓶在手里,一眼便认出是自己上次在厨房喝的低酒精含量的果味饮料。

陆封寒也认了出来,手掌握着瓶身多看了两秒。

话题转到了远程导弹的命中精度上,如果不是桌上还摆着热气腾腾的汤锅,路过的人说不定会以为是远征军高层在开战略技术研讨会。

等祈言突然把头靠到陆封寒肩上,坐在对面的梅捷琳捏着筷子,惊道:“这是……醉了?”

陆封寒看着见底的饮料瓶,有些无奈:“嗯,醉了。”

不管是在第一军校还是远征军内部,梅捷琳周围所有人好像都自带酒量外挂,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酒量这么浅的人——喝低酒精度的果味饮料都能醉!

祈言喝醉了很乖,半闭着眼睛,不吵不闹,只挨着陆封寒,像陆封寒身上布着一层粘合剂,将他粘牢了撕不开似的。

扶着祈言的肩膀起身,陆封寒一把将人横抱起来。

祈言的手无意识地抓紧陆封寒衣服的布料,脸一侧,就埋进了对方怀里,只露出黑色碎发下红烫的耳尖。

陆封寒朝几人抬抬下巴:“吃完记得收拾厨房。”

吩咐完,抱着人走了。

回到休息室,陆封寒把人放到床上,哄着祈言松了手。

等他转身去衣柜拿了丝质睡衣,就看见祈言迷迷瞪瞪地坐起身,视线没什么焦距地到处看。

“在找什么?”

隔了两秒祈言才回答:“在找将军。”

被这几个字蓦地戳到了心尖上,陆封寒不得不承认,祈言总有令他瞬间意乱的本事。

等换好睡衣,祈言突然没什么预兆地整个人往陆封寒身上倒,陆封寒揽着人连退几步,后背撞到金属壁才停下。

还没来得及说话,祈言直接吻了上来,果香混着微醺的酒气,随亲吻一起渡进了陆封寒的唇齿间。

担心地上凉,陆封寒一边任祈言毫无章法地吻着,一边单手搂着对方的腰往上托了托,让祈言赤着的双脚踩到自己的脚背上,安抚地顺着他清瘦的背。

听祈言含混地说着什么,陆封寒耐心十足:“什么?”

手攥着陆封寒的衣服,祈言舌尖舔了舔,嗓音含混地要求:“吹一下,嘴唇烫。”

陆封寒听笑了:“这里不能吹,不过要降温可以。”说完,他反客为主,直接含了祈言的薄唇。

跟刚刚祈言的动作比起来,技术上存在质的差距。

“没用……更烫了。”本就昏沉,现在更是被亲得思维混乱,祈言枕在陆封寒肩上,没头没尾地开口,“我以前觉得,遗忘才是命运的馈赠。”

他嗓音微微有些低,很轻,还有几分模糊。

陆封寒记得,在勒托时,他问祈言,如果是非常伤心的事情,想忘却忘不了,会不会很难过。

当时祈言的回答就是这句话。

“为什么那么多想忘记的事,不管怎么样都忘不掉?我很……难过,很重很沉,还很,”祈言停下,像是在寻找恰当的用词,两息后才接上,“还很害怕。”

陆封寒背靠金属墙,单手揽着怀里人,认真听他说话。

“可我现在很庆幸。”

嘴唇蹭了蹭祈言的头发,陆封寒轻声问他:“为什么?”

“因为不会遗忘,我就可以把和将军在一起的每一秒,都留在记忆里。”

第一百零八章

类似的话祈言很少会说出口, 他更喜欢把这些甜苦都藏在心里,独自消解其中的滋味。

或许是因为长期处在混乱的记忆里,需要绝对的理智去分辨虚构与真实, 他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少有剧烈起伏, 有时还会显得清冷且不近人情, 但陆封寒总能察觉到透明冰层下容纳的热烈。

紧闭的蚌壳在这几秒翕开一道细缝,让陆封寒被其中流泻出的强烈感情所俘获。

周围低低的白噪音一刻不停, 舷窗外闪烁的遥远恒星近乎亘古。

祈言明明看起来像竹枝上缀的雪,一沾了酒,立刻变成了黏人的话唠撒娇精。

在陆封寒想把他放回床上,去给他倒杯水时,祈言攥着衣角不放手, 把人拉回来了,仰着头,突然红了眼睛。

陆封寒眉心一紧, 放缓声音哄道:“言言怎么了?”

祈言盯着陆封寒看了好一阵,确认般:“……你回来了。”

无论是语气还是目光都不显凄楚, 可陆封寒心上还是被狠狠刺了一下。

他轻轻叹气, 捏了捏祈言的脸颊,嗓音磁哑:“真是个小迷糊。”

祈言显然是混淆了记忆, 处于他刚从晨曦星回来的时间段里。

才会说“你回来了”。

有些尖刀利斧劈出来的伤痕, 没办法靠短时间修补好。就像祈言有时在半夜惊醒,会慌乱地来触摸他的心跳和脉搏, 确定了他的存在,才会放松地靠过来继续睡觉。

偶尔失眠,也会悄悄在他“睡着”后, 把手放到他心脏的位置,一动不动。

就像经历了一场噩梦,梦醒后依然会心悸。

没有坚持,陆封寒抱着已经开始犯困的祈言躺到床上,手掌盖住他的眼睛,安抚:“乖,睡吧,我已经回来了。”

醒来时,嘴里含着股淡淡的果酒味儿,祈言慢吞吞地睁开眼,昏暗的房间里,只有虚拟屏亮着,陆封寒正在处理文件。

荧蓝的光映在他脸上,添了几许阴影,面部的骨骼线条愈发硬朗深刻。

鬼使神差地,祈言手伸过去摸了摸陆封寒的鼻梁,又顺着往下,碰到嘴唇。

下一秒,作乱的手指就被捉了个正着。

陆封寒另一只手搭下来揉了揉祈言的头发:“头疼不疼?”

“不疼,”祈言懒洋洋地不想动,“是探索队传回来的报告?”

“嗯,对探测数据进行综合分析后,已经确定涡流没有连通别的星域。”

也就是说,以现有证据,能够确定涡流中发现的垃圾和指骨都来自附近。

那片星域里一直有人活动。

甚至这个怀疑的箭头已经可以指向反叛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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