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娇松了一口气,忙道:“多谢殿下,民女定当谨慎行事,不会再莽撞了。”
说完她赶紧拉着云锦起来,匆匆离去。
这倒霉地方,除了公主之外,真没一个叫人舒坦的,往后真是能不进宫就不进宫。
待沈如娇和云锦两个走后,穆衡不悦地看了内侍一眼:“多嘴多舌。”
内侍脖子一紧,难不成他马屁没拍对拍到了马腿上?
昨日之前,他还一直在东宫外围做洒扫,也不知是走了什么运,太子殿下说他面相好,将他调至近前服侍。
那时他还觉得自己走运,可眼下他又觉得自己似乎不是那么走运。
所谓伴君如伴虎,储君也是君,同样的琢磨不定。
内侍想到方才那小娘子的模样,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
主仆二人已经走远,瞧不见了。
但他方才瞧得清楚,那位小娘子模样生的得确实不俗,连宫里今年新受宠的姚美人都不及她明艳动人。
难不成太子殿下是生了怜香惜玉之心?
内侍悄悄抬眼看向穆衡。
太子长须之下看不清面貌,但眼神着实清冷淡漠,与一向多情风流而闻名的二皇子齐王眼神全然不同,不染半点儿情爱之色。
想来是自己想多了。
太子殿下大约只是因为常年修道,心地良善,豁达大度,不愿为难那个小娘子罢了。
小内侍暗暗自省一番,太子殿下喜欢和气待人,他自然也不能颐指气使。
往后他要牢记这点。
——
沈如娇跟云锦一路走回望仙台,宴席已至尾声,宾客也开始逐渐退场。
沈明煜正想去接妹妹回家,就瞧见沈如娇回来了。
见她脸色不好,忙近前询问。
“怎么这就回来了?我还想去接你来着,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沈如娇抿了抿唇,轻抚心口道:“原本是想跟公主一起闲话几句,不过慈宁殿的人似乎不大喜欢我,我便没留下来让公主为难。”
沈明煜听到妹妹被慈宁殿的人给赶出来的时候脸上一沉,随即又听到沈如娇道:“结果从慈宁殿出来没走两步,也不知我怎么昏了头,不小心把太子殿下错看成了阿九。”
沈明煜脸色由沉转窘,心道也不算认错,毕竟本就是同一个人。不过他颇为担心妹妹是不是看出来什么,小心问道:“你对太子殿下做什么了?”
沈如娇讪笑道:“我就不小心扯了太子殿下的袖子。”
跟在沈明煜旁边的陆聿行听到沈如娇扯了太子殿下的衣袖,不由地竖起拇指:“沈妹妹不亏是女豪杰,太子殿下的袖子都敢扯。”
沈如娇脸上一红,见不得妹妹被调侃,沈明煜乜了陆聿行一眼:“再寻我妹妹开心,往后你再被陆伯伯赶出来,我可不收留你。”
陆聿行“诶”了一声:“沈妹妹都没说什么,你这个当哥哥的倒是小气得要命,再说咱妹妹还当不得一声女豪杰吗?”
“谁跟你咱妹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呛了起来。
一旁的顾知涧则从方才沈如娇的话里听出穆绛鸢的处境似乎不太好,他更关心穆绛鸢的心情。
今晚他坐在穆绛鸢的对面一整晚,穆绛鸢始终没有往他这里投下过一瞥,连余光都小心翼翼地躲着他。
“公主她这几日心情可还好?”
那日他曾想亲自向公主赔罪,只是公主不愿见他,想来是对自己有惧怕之意。
自那日之后,顾知涧梦里总会梦见穆绛鸢那双小鹿一般湿漉漉又楚楚可怜的眼睛。
后来天子指婚的旨意下来,顾知涧心中是有几分欣喜,但更多的是担心公主那样害怕他,是否真的会愿意嫁给自己。
沈如娇听得出来,顾知涧是真的在关心公主。
想到公主单纯又有些胆小的性子,她有心为两人搭桥。
便将她方才在慈宁殿里的情形说了一遍。
以顾知涧的智慧,自然能从中分辨出穆绛鸢在慈宁殿里过得不太好。
希望能激起顾知涧更多怜悯之心,待日后他与公主大婚之后,也能更加善待公主。
听到穆绛鸢在太后的宫里过得并不顺遂,顾知涧心中更加坚定了辅佐太子之心。
只有太子登基,才能彻底肃清冯氏一党。
顾知涧眼中闪过冷意,随即又掩入深处。
——
宫宴之后几日,沈如娇偶尔还是会想起那日不小心将太子误认成阿九的场景。
太子与阿九的背影也太过相似了。
这世间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
而且,不知怎么地,自宫宴回来之后,沈如娇心里始终有一丝微妙的感觉。
太子从西北回来,而阿九便去了西北的七莲山。
还有那日宫宴菜肴忽冷忽热的古怪之处。
以及……细细回想起来,那日宫宴之上,她确实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始终落在自己的身上。
只是当时她实在难受,加之平日里暗中窥视她的人不在少数,也就没在意。
如今几处奇怪的地方联系在一起,沈如娇脑中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但随即又被她否决。
太子怎么可能与阿九有关系?图什么呢?
总不能是图她美色吧?
若真是图她的美色,又怎么可能这么久还不肯与她圆房。
沈如娇觉得自己是太过思念阿九,所以才生出几分魔怔。
居然会把太子跟阿九联系在一起。
想起阿九写来的信她还没回复。
沈如娇叫云锦来给她研墨,提笔给穆衡写回信。
中秋之后京中一场秋雨下来,凉意愈发明显。西北之地只怕会冷得更快。
沈如娇有些后悔阿九出行前的衣裳带得不够多,便写信让他记得自己添置衣物。
又细细密密地写了一些叮嘱之言,封好了信让云雀送出去。
云雀接过信封,厚厚的一叠,打趣道:“看这封信的厚度,就能知道小姐对姑爷的思念之情有多少了。姑爷收到这封信,定然十分欢喜,心里头也一定惦念着小姐呢!”
沈如娇还是头一回这样被人调侃,脸上窘态尽显,嗔道:“阿九是我的人,我自然是要关怀他。平日里我也没少惦念你跟云锦两个!”
“那可不一样,小姐自从跟姑爷成婚之后,心里眼里便只有咱们姑爷一个人咯。”
云雀吐了吐舌头,趁着沈如娇起急之前摇着手里的信封,撂下一句“我去给小姐寄信。”急急地跑了出去。
沈如娇气急:“等会儿回来看我怎么罚你!”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急促地脚步声传来。
沈如娇还当云雀知错了回来讨饶,却不想进来的是外院的小婢女。
小婢女将马场管事的符牌递上:“小姐,马场的人来说,咱们家的马场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亲妈兴奋搓手:圆房掉马倒计时!
沈如娇:特级搓衣板已经在定做了,就看殿下你喜欢什么角度什么姿势跪下去了。(微笑
穆衡:我觉得我是不是还能再抢救抢救?
第56章 马场
来的人是马场的赵管事。
沈如娇让婢女将人带进来, 深秋凉意正盛,赵管事却满头满脸的汗,一看便知马场出的事不小, 赵管事是一路急行而来的。
一见到沈如娇,赵管事便直接跪了下来:“大小姐,咱们家这一批出赛的罗锡马出了问题, 似是染上了瘟病!”
瘟病,足以叫一个马场之中上千匹的马悉数折损。
沈如娇脸色大变,拧眉道:“你确定是瘟病?”
赵管事抹了抹汗:“从前日起, 便开始有马出问题,先是不吃不喝, 继而又拉又吐。我立即找了咱们马场的兽医来, 虽然喂了药, 可不见半点儿起色。”
沈如娇脸色凝重:“可有检查草料水源?”
赵管事忙道:“查了,第一匹马出问题便叫人把整个马场的草料都查了一遍, 几口水井里的水也都查了,没什么问题。”
“可有把生病的马跟其他的马隔开?”
赵管事是掌管马场十年的老管事了, 出事的第一时间便将兵马单独隔离在一处,如今马场里已经有十二匹马倒下了,兽医只能吊着它们的性命, 却始终无法治愈它们。
中秋过后,就是大兴朝一年一度的赛马盛典。
而今年恰好是第十个年头,热闹空前。
沈家马场里的罗锡马是耗费重金从漠北引来的品种, 无论是毛色肌肉都属极佳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