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之前,他算过日子,这几日沈如娇似乎是月事来临的日子。
宫宴的饭食虽然精美,但从御膳房传过来,一路上也都冷得差不多了。
沈如娇一贯娇气,若是吃了冷食,怕是要腹痛的更加厉害。
好在他过来之前,吩咐了暗卫,让人将沈如娇的饭食全都另外准备,从东宫那边直接送过来,路途更近,用热水温着,也不必变凉。
开宴之后,皇帝在上面致辞了几句,百官跟着奉承半晌。
总算开始动筷。
沈如娇从前也来吃过宫宴,宫宴上的菜肴瞧着漂亮,但因为放置的时间太长,入口都是冷硬油腻。
她只浅浅夹了一筷子的三丝鸡,想着意思意思吃两口。
却不想,入口竟有几分惊艳。
菜出乎意料是热的不说,鸡肉软嫩,三丝清脆,味鲜爽口,极为开胃。
宫里的御厨换人了不成?怎么突然变好吃了?
沈如娇不禁又吃了一口,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她有些吃惊的表情落在穆衡眼中,令他忍俊不禁,嘴角微微翘起,眼角眉梢也带来几分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更新时间改为9点,如有改变会再通知哈~
第53章 讨教
今日的宫宴除了庆贺中秋佳节, 更主要的是为太子接风洗尘。
往日里这种场合,明王永远坐在帝后的左下首,而今日这个位置被穆衡占据, 偏偏他还穿着一身破烂道袍。
穆珏便只能坐在对面的右下首。
其余的皇子们分列左右两侧,都默不吭声地悄悄观望着素未谋面的太子哥哥。
几个曾经吃过穆珏暗算的皇子听说太子回京,心中还曾生出一丝希望。
说不定太子这些年里韬光养晦, 回朝之后厚积薄发,说不定能将气焰嚣张的明王一摁到底,彻底将其击垮。
可看太子这邋遢的样子……
原本还将希望寄托于他身上的几个皇子, 纷纷心灰意冷,只怕大哥的太子之位也坐不了几日。
不如早做打算, 趁着明王继位之前, 早早去到封地, 求一世安稳。
酒宴开始,丝竹之声悠长飘逸, 舞姬翩翩而舞。
穆珏虽笑眯眯地看着场中歌舞,但视线始终没从穆衡的身上离开过。
他对这个太子哥哥充满警惕之心, 哪怕穆衡表现出来的样子看似顽固愚蠢,可方才他在殿内近距离地观察了穆衡,发现了一些细节。
浓密的胡须之下, 虽然看不清五官,但太子的一双眼睛尤为明亮。
一个愚笨蠢钝之人双眼定是木讷无神,是不会有那样一双能够洞察万物的眼睛。
穆珏心中更偏向太子是在藏拙, 以降低自己的防备之心。
除此之外,太子故意穿一身破旧道袍,为的是在父皇面前卖惨,让父皇时刻记得他流落在外多年, 好心怀愧疚吧。
穆珏暗暗发笑。
太子虽然有几分小聪明,可惜到底跟父皇分别多年,不晓得父皇的喜恶。
当年太子被远送西北,虽说是母后的手笔,可归根究底都是父皇做的决定。
太子今日一身破旧道袍不但不会让父皇念及她流落在外吃苦不易,反倒只会令父皇觉得太子对他心生怨怼。
而且父皇最看重颜面,今日这场宫宴是特地为太子接风洗尘。
太子不但没能在群臣面前展露他应有的太子之风采,帮父皇长脸,反而长须破袍地坐在宴席之上,只会叫父皇颜面尽失。
穆珏自以为参透了太子那点心思,可看着对面满脸长须的太子突然露出莫名的笑意,心中又升起一丝疑虑。
顺着穆衡的视线往场下看去,也不见任何端倪。
太子在笑什么?
难不成我有不察之处落了他设下的圈套之中?
穆珏生性多疑,穆衡突如其来的笑容叫他心中生出几分不安,立刻叫了身边的侍从过来。
让他去场下看一看,可有什么不对之处。
“尤其要注意顾家父子。”
如今王管事依然下落不明,而程家又突然接二连三地出事。
两者看着似乎没有关系,可穆珏总觉得焦二之死恐怕没那么简单。
最为重要的是,此前出现在先皇后陵前之人,仿佛人间蒸发似的,他的人到现在都没有查到此人到底在哪儿,又到底是谁。
此时穆珏再看穆衡,只觉得他这个哥哥似乎有些深不可测。
穆衡发现穆珏脸色凝重地盯着自己,他指了指场中舞姬,同穆珏道:“这个穿蓝衣的有几分面善,瞧着似乎跟皇后娘娘送到东宫的王美人有几分相似。”
穆珏:“……”
敢情他是在看舞姬?
他还当太子城府深沉叫人难以捉摸,居然只是在看舞姬?!
简直是荒谬至极!
想到方才他在心里设想了无数个太子可能设下的圈套,穆珏便有几分生气。
先前心中不安,惴惴不已,仿佛是个笑话一般。
而此时,侍从也回来向他复命,说场下并无异状。
穆珏心烦地挥手让侍从退下,再看穆衡脸上的笑容,只觉得这太子就是个十足的蠢货。
不过一个瞧舞姬也能瞧得津津有味的乡巴佬,何足畏惧?
穆谆听到穆衡的话,意味深长地看了冯氏一眼。
冯氏脸色一僵,知道皇帝这是对自己往东宫塞人不满,忙笑着解释:“臣妾是觉得东宫空置多年,太子又常年在外,孤苦无依的。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便送了几个人过去,想着照顾太子的饮食起居。”
穆谆将视线收回来,没再说别的什么。
--
七十二道宫宴,上了半数,沈如娇就已经吃不下了。
宫宴已经进行了一个时辰,却只进行了一半。
方才的汤婆子已经不热了,沈如娇小腹的坠痛愈发明显,冷汗频出,即便有胭脂和口脂遮盖,她脸色的苍白也能叫人一眼看出。
穆绛鸢也发现了沈如娇有些不对劲,她叫人把沈如娇请过来,同她坐在一处。
“沈姐姐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穆绛鸢脸上带着明显的忧色,自从顾家被沈如娇救了一回,她便视沈如娇为挚友。
沈如娇苦笑一声:“今日这样的场合不凑巧赶上了小日子,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腹痛罢了。”
也不知是不是前些日子落水的缘故,这一次月事来的格外疼。
穆绛鸢闻言秀眉微微蹙起,叫了身边的宫婢近前,吩咐她将自己一贯用药拿来。
宫婢领命退下,不过片刻就将穆绛鸢所说的药拿了过来。
药丸装在一个瓷瓶里,穆绛鸢倒了一粒出来,给沈如娇。
“这是逍遥丸,你服下它就能好受许多。”
今日这场宫宴,穆绛鸢原本是不想来的。
因为顾知涧也会出席。
穆绛鸢对他多少还有一些抵触的情绪。
那日从顾府回来之后,她便一直待在寝殿之内,除了到太后跟前请安,哪儿也不去。
太后得知她在顾家所遇到的事情后,跟皇帝发了好大一通火。
没过几日,穆绛鸢便听说陛下罚了顾知涧一年的俸禄。
又没过几日,她被太后叫道跟前,问她是否愿意嫁到顾家。
穆绛鸢闻言,抬头看向太后。
她自小极会察言观色,太后嘴上是问她的意见,实则其实已经做了决定。
今日叫她过来,也不过就是形式上的问一句,若她说一个不字,太后必然会找出诸多理由劝她接受这门婚事。
她本就寄人篱下,也十分明白,身为皇家女自己的婚事由不得她自己做主的。
将自己嫁给顾家,恐怕还是皇帝的主意,无论情不情愿都由不得她。
论起来,顾家是极好的一桩婚事。
她自打进京之后,便一直听闻,顾知涧乃京中贵女们心中夫婿人选的首选。
而且顾知涧年轻有为,不过才二十六岁便已经是枢密院副使。加之他生得颜如舜华,仪表堂堂,就是许一个正经公主都配得上。
论起来,她能嫁给顾知涧已算是绝佳的姻缘。
只是……
穆绛鸢如今夜里做梦 ,时不时总会梦到那日在顾家时,顾知涧强吻她的场景。
那样一个温文儒雅的人,竟也有如此悍戾贪肆的一面。
像一只贪婪的野兽,自己在他面前宛若一只被捕食的猎物,逃不脱挣不开,每每想起都心悸不已。
今日宫宴穆绛鸢本想称病不来,却不想太后似早有所觉一般,叫了她过去,一番开导劝慰,话里话外都是要她出席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