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娇突然体会到一个妻子的心情,并不盼着丈夫有多大的能耐,只求他平安归来。
沈如娇从给穆衡准备的衣物里面找出她与穆衡一起做的那身寝衣。
一向不爱针线女红的她,在衣角上绣了平安二字。
为父母报仇是她心中最紧要的事情之一,可穆衡的平安她也是时刻悬在心上。
若二者只能选择其一,她更愿望穆衡不伤分毫地归来。
沈如娇正检查可还有什么能准备的物什,穆衡竟然推门而入。
与平日里沈如娇所熟悉的穆衡不同,他粘着胡子,一身金色铠甲,长发束进了头盔之中。
“你怎么回来了?!”沈如娇一脸惊喜,起身直接扑了上去。
她还是头一回看到穆衡穿铠甲的样子,虽然粘着胡子,但在沈如娇眼中仍是格外骏朗神勇。
“出城之前来看你一眼。”穆衡怕盔甲冷硬硌着沈如娇,没敢太用力抱她。
“此次去捉拿明王,一时半刻回不来,怕你挂念,也怕你担心。”
沈如娇全然不在乎盔甲的冷硬,小脸直接贴上穆衡的胸膛。
“既然知道我会挂念,就一定平平安安地回来。”
虽然穆衡跟哥哥都把捉拿明王一事说的成胸在竹,好似没什么难度一般,可毕竟是正经的打仗,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便是伤着一分一毫,她也会心疼死。
“娇娇放心,为了你,我也会平平安安的回来。”
穆衡在沈如娇唇上落下一吻,两人缠绵片刻,直到暗卫放出该出行的信号,穆衡才依依不舍地放开沈如娇。
“乖乖等我回来。”
沈如娇红着眼眶点头,想起自己为他准备的包袱,忙回去拿了塞到穆衡手上。
穆衡一走,沈如娇便开始每日望穿秋水一般地等待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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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冯笏清一案正式尘埃落定。
由于此案牵连甚广,下狱人数足足有一百三十六人,冯家被抄没,冯笏清和周之峁等七十六人定了死罪。
其余分别判了流放或是徒刑。
陆聿行如他所承诺的,让冯笏清的儿子活了下来,不过死罪虽免,却活罪难逃。
冯笏清的家眷皆被罚没入掖庭宫内。
冯夫人和冯馨缈等女眷充做宫奴,而冯家少爷等男子则被拉去净身去势,做了太监。
原本门庭若市的冯家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继后冯氏也被勒令不得踏出宫门一步。
此前,继后冯氏派出去送信给明王的小宫女被穆衡的暗卫给敲晕了带回去,细细拷问一番,得知继后与明王在城中还有一处联络之地。
穆衡便让人仿照冯氏的口吻,去给明王留下口信,告诉他穆谆昏迷不醒,随时都有可能驾崩。
以穆珏的性子,必然会选择起兵,以清君侧为名,诬陷他这个太子谋害皇帝。
否则若真等穆谆病逝,他再起兵就会处于被动了。
而蓟州离京城最近,穆珏的私兵一定会从蓟州最先发动进攻。
穆谆便是要在蓟州兵乱之时再动手。
如今冯笏清被定罪以及继后被禁足的消息,穆衡更是让人快马加鞭地传到穆珏的耳朵里。
没过两日,穆珏终于下定了决心,在蓟州起兵。
如穆衡所料想的那般,穆珏以清君侧之名,发檄文说太子穆衡受奸人蛊惑,暗害皇帝,想要弑父夺位。
沈如娇一听说蓟州那边打起来了,连着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不知怎么地,总是做噩梦,不是梦见穆衡出了事,便是梦到明王的兵力迅猛,势如破竹,没过两日就破了京城。
不但沈如娇紧张不安,食难下咽。
整个京城亦是笼罩在一片惶惶不安的阴云之中。
安庆长公主进了好几次宫,要见皇帝一面,可始终被李成安拦在外面。
她越发笃定,明王所言不虚,定是太子对皇兄做了什么!
安庆长公主在太极殿外想要硬闯,被金鹰卫闪着寒光的兵刃给逼退。
“李成安你这个狗奴才,你给我等着!”
撂下了这么一句狠话之后,安庆长公主便回了永宁侯府,打算先带着永宁侯南下,到江南别院小住些时日,待京中局势稳定了之后再回来。
京中跟长公主一般想的世家豪门不在少数,都暗中蠢蠢欲动想要南下避一避风头,起码不能留在京城里,万一真的打起来,到时候他们便是待宰羔羊。
沈如娇听到这些世家打算逃离京城南下的消息时,气得骂了两个时辰。
“这些个鼠目寸光之辈,便是认定了太子打不过明王!否则他们跑什么?!”
沈明煜笑她:“前两日你不是也夜夜忧心地睡不好觉。”
沈如娇瞪他一眼:“那能一样吗?我是忧心太子的安危,但我却从未怀疑过他的能为!”
“好啦,别气。”
沈明煜道:“如此正好看一看各世家的态度,也算是太子对他们的考验了。”
却不想,各世家的行李还没收拾过半,前线便传回来消息。
太子带着十万精兵直入蓟州,在淇县与明王的叛军正面交锋时,派了另一路轻骑直入明王大营。
大营兵力空虚,明王只能被护卫掩护逃离,然而双方人马相互追逐之时,明王不慎摔入悬崖。
蓟州前线的叛军听闻此事之后,顿时乱了阵型,一个个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太子不过用了半日,就将叛军悉数俘获。
第85章 请旨
明王坠崖的消息一传到京城, 宛若一滴水落入了滚烫的油锅之中。
被禁足在自己宫内的冯氏一直存着一丝侥幸。
只要儿子能顺利起兵,早早打入京城,逼着穆谆写下让位的诏书, 她儿穆珏就能登基成为新的帝王。
而她,也可以一跃成为皇太后。
却不想,才短短十几日, 前线传回来的第一个消息便是穆珏坠崖,死无全尸。
冯氏痛苦地哭嚎声,传遍了整个宫阙。
当天夜里, 冯氏便用一根绳子将自己吊死在了横梁之上。
慈宁殿里,继后冯氏的姑母, 冯太后听到继后上吊的消息, 手上的佛珠顿了顿, 叹了一声。
自从冯笏清买卖官爵的案子出来,冯家便成了将倾大厦。
冯太后当年把自己的儿子扶上皇位, 又让自己的侄女成了皇后。
此后,便一直安居在慈宁殿里。
这些年里冯太后不问前朝不管后宫, 只安心礼佛。
她从未想过,冯家都已经出了一个太后和一个皇后了,竟然还能有被抄家的一日。
冯笏清入狱那日, 冯太后去见过皇帝一回。
她自己生的儿子她自己知道,最是眼里不容沙子。
想要皇帝允诺,即便是要杀冯笏清, 也不能对冯家人赶尽杀绝。
皇帝也答应了,就算冯家被抄家,冯氏也依旧可以继续保有皇后的体面。
却不想,还是走上了死路。
冯太后长叹了一声, 她保不住侄子一家,原想着能保住侄女也算是对得起冯家列祖列宗了。
没想到,到头来,谁也没保住。
不过冯氏既然没有被废后,即便是自戕也该以皇后之仪入葬皇陵。
眼下穆谆还卧病在床,冯太后做主,冯氏的后事,以及丧葬仪制一切从简,依然保留皇后的尊荣。
七日过后,太子一身金甲凯旋而归。
当初未能一睹太子真容的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就想瞧一瞧,这个传说中明明不受宠又被放养在西北的太子到底是个什么神仙人物。
原本京中百姓都以为,此次必是要换天了。
以明王的能耐和势力,太子这个常年居在道观之中的修道之人哪里会是对手。
恐怕要不了月余,明王的军队就打到京城里来了。
不成想,这才半个月过去,太子就凯旋而归,明王却落得一个摔下山崖的结局。
不得不感叹一句,时也命也。
京中更是多出几条流言。
说太子这些年一直为国祈福代君修行,在道观之中侍奉道君,自有天佑,乃是真正的天命所归。
明王不过是乱臣贼子罢了,又如何能与真龙争辉?
而且太子的修行虽然未到期限就回了京城,可在东宫之中,仍着破旧道袍,一如既往地苦修参道。
此前法如寺遭雷击而起的种种谣言,顿时不攻而破。
原本不看好太子的百姓们,也纷纷一概从前的态度,待穆衡骑马而过的时候,纷纷投掷鲜花香囊,一表心中对天道的崇敬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