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上位者的睥睨。
“手机。”
冷冷的调子有些耳熟，邱宁却记不起在哪听过，他来不及思考，目光在地上搜寻了一圈，终于在拐角处的墙根下发现了一部黑色手机。
型号是他们集团旗下的电子品牌最新研发的产品，还没上市，预估售价近五位数，宋老头也有一部，集团发下来的。
只有区级或以上的领导才有。
他将手机捡起来，屏幕右上角已经有了几丝裂纹，一道细小的划痕直达屏幕中间，弯成一个讥笑的弧度。
邱宁：“……”
他把手机还回去：“抱歉，给你摔坏了，这个手机还没卖，我暂时不能给你换部新的，我赔你现金吧？”
嗓音清干净，有些耳熟。
毕昱瑾多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手机接过来：“不用。”
邱宁却不肯让对方吃亏，问道：“你是哪个区的，回头我肯定赔你。”
毕昱瑾微微皱眉，反问：“哪个区？”
“我？”邱宁没听出他的疑惑，以为在问自己：“我是江北区市场部的，你也是来参加培训的吧？”
他觉得，男人这样的气场，怎么也得负责整个京江了。
“毕总，”旁边人小声喊了一声，提醒道：“时间要到了。”
邱宁这才看见男人身后跟了许多人，个个穿着整洁修身的OL装，因为拐角处的视角原因，他都没发现。
这群人竟然安静无声地站了这么久，这就是大地区的职业素养吗？
邱宁肃然起敬。
毕昱瑾看着眼前的男子，道：“会场电梯不在这边，前面直走后往右五米。”
邱宁不知道对方怎么发现了自己的困境，啊了一声，然后道：“谢谢。”
转身离开前，他好心提醒：“你也快点吧，顶头老板也要来，进去的时候从后门溜，别被人发现迟到了。”
毕昱瑾定定看着他：“你很有经验？”
“也不算……”天生的职业雷达让邱宁体验到一丝危险，他皱了下眉，赶忙转移话题：“我先走了。”
毕昱瑾神情平淡：“谢谢告知。”
邱宁没注意到男人身后的职员们瞬间苍白的脸色和微弱的吸气声，朝人挥手：“我是江北区市场部的，回头一定赔你手机。”
等进了电梯后，邱宁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个兄弟，他到底哪个区？
-
邱宁千辛万苦到达会场的时候，前面领导已经讲完了话。
好在会场人不少，没人注意他，宋老头早把位置发到了手机上，就靠在门边不远，他顺利混了进去。
宋国才在他进门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他坐在前面区领导位不方便和他说话，只能狠狠地瞪了一眼。
邱宁做了一个求饶的姿势，在周围人的眼光中，装作若无其事地坐好。
主持人说了什么，邱宁没听清楚，只是会场突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第一排的领导们都挺直了腰，周围人的那股精气神也不一样了，气氛一下变得不同起来。
邱宁跟着拍了几下，抬头看向舞台。
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上面。
英俊挺拔的男人迈着沉着稳健的步伐走到演讲台旁，冷峻的面容无一丝笑意。
他浑身上下没一丝瑕疵，只是漂亮的下颌有些红。
邱宁旁边是行政部带来的小姑娘，激动地用双手捂住了嘴。
邱宁的目光回到上面。
男人端正地站着，随意抬眸看了一眼会场。
偌大的会场瞬间安静下来，让人连呼吸都情不自禁放轻了许多。
邱宁：？
有区领导讲话环节？
凛冽的男声通过话筒传到了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大家好，我是MR集团CEO，毕昱瑾。”
？？？
邱宁呆愣地听完，然后把这句话重新一个字，一个字，掰开品了一遍。
大家好。
我是MR集团CEO。
毕昱瑾。
邱宁：“……”
大家好个P。
大家不好。
草。
他之前对人家说什么来着？
“你哪个区啊？”
“……”
犹如一个傻子。
宋老头谆谆教导不要犯错的话犹在耳边。
他该怎么委婉地告知自己的领导，他在集团的第一天就撞坏了老板的手机，并教老板迟到了怎么溜后门。
邱宁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买今天回去的机票，能便宜些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小修改了下细节，剧情走向不变——8.29
第6章
迎新会进行了一个小时，毕昱瑾讲话不超过三分钟，声音比室内空凋还要冷几度。
期间邱宁简直不敢抬头，生怕被认出来，此刻的他无比庆幸，当时没报上大名。
至少没把脸丢到姥姥家。
会议结束时，毕昱瑾早就带着人离开了，邱宁还没松口气，就见宋国才挪动他微胖的身子，灵活地躲过人群来到跟前：“你小子运气好，没在老板眼皮子底下进门。”
邱宁：“……”
他神色肃穆：“老宋，你最近体检了吗？”
“咋？”宋国才睨他一眼：“你小子竟然良心发现关心我的身体？”
“没，就想知道你血压高不高，想跟你说点儿事。”
宋国才一听他这话就瞪大了眼珠子，“你个混账小子又犯了什么事儿？”
邱宁先提醒了一句：“你血压不高我再说。”
“不高，我什么阵仗没见过，吓不到。”
邱宁：“在停车场我见到老板了。”
宋国才思维卡了一下：“哪个老板？”
问完后脑子又顺畅了，他音调忍不住提高了几个度：“毕总？？？”
周围的目光唰地一下看过来，宋国才老脸一红，拽着邱宁走到人少的位置，“多久见到的？什么情况？”
“就给你打电话的时候，”邱宁怕吓到他，尽量把事情往小了说：“我不小心撞坏了他的手机，他没要我赔。”
宋国才双目发怔：“还有吗？”
邱宁：“……怕他迟到被抓住，提醒他从后门进，其他没说什么。”
“意思是，你迟到不仅被毕总逮了个正着，还教他迟到了怎么应付领导。”
邱宁：“对。”
宋国才呆住了。
这阵仗还真没见过。
他头晕目眩，血脉偾张，血压飙升。
“混账小子，你连自己老板都认不出来，干什么吃的！！！”
邱宁躲开他拍下来的巴掌：“老宋你摸着良心说，他站你面前你认得出来吗？”
宋国才：“……”
还真不一定。
相比毕昱瑾，他们对退休前的老毕总更熟悉些。
只怪毕昱瑾太过低调，什么杂志也不上，什么采访也不接，公司官网也没贴过照片，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他们这些区负责人不用跟董事会汇报业绩，除了年度总结来跟上级部门沟通下，连总部都来不了几次，更别说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老板。
老板长得太出乎意料，他上台的一刹那，甚至让人以为是哪个艺人误入了现场。
想到今天毕昱瑾开口时，下面的年轻员工们就跟来到追星现场似的，就差张嘴呐喊了。
宋国才叹了一声：“祈祷毕总脑子不好……”
邱宁：“？”
宋国才尴尬了下：“祈祷毕总日理万机，记不得你这点小破事吧。”
……
毕昱瑾开了一天的会议，却不见任何疲态：“晚上的安排有什么？”
跟着的助理忙道：“八点跟万石能源的祁董吃饭，然后去千夜盛合打球，他有一个影视资源想和您谈谈……”
毕昱瑾皱眉：“推了。”
万石能源的老板最近看上了一个女艺人，为了捧她特意请知名编剧量身定做了一个剧本，还找了几个一线艺人给她当背景板，各项投资加起来三个亿起步，MR是他看上的最大的一块肉。
毕昱瑾并不歧视娱乐圈的潜规则，影视投资他有参与，对娱乐圈并不是两眼一抓瞎，这个编剧和制作班底他了解过，最擅长画饼。
“以后他的这类邀约不用接。”
“明白。”
“把各区参加培训的名单发我份。”
助理愣了下，毕总从来不会在这些小事上花心思。
他很快反应过来：“好的。”
毕昱瑾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道：“算了，你把江北区市场部培训人员简历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