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相爱的时间+番外(6)

两人逛到女鞋区,井瑶一眼看中一双裸色尖头高跟鞋,漆皮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好不好看?”她指着鞋子问宣诺。

女孩使劲点头,瞄到牌子又连连摆手,“太贵了。”

“试试。”井瑶按她坐下,唤服务员找码。

宣诺穿藏青色阔腿裤,露一节白嫩的脚踝。鞋上脚个子起来一截,姑娘捂嘴笑开花,“我要长这么高多好。爸妈哥你,你们都高,就我跟颗矮萝卜似的。”

“是,白白嫩嫩。”井瑶接话。

哪是冰妹,井瑶才不高冷。

宣诺掐着她脖子闹,“我那是欲扬先抑!”

“就它了。”井瑶径直去结账。宣诺抱胸想了一会再没推脱,是真喜欢,不出挑的款式,不特别的设计,可第一双高跟鞋好像就应该这样。就让大姐破费一次吧。

吃过饭两人回到井瑶住处。同盖一床被子,姐妹俩各自平躺着闲聊。宣诺讲系里的新鲜事,讲宿舍小姐妹的男朋友,讲即将到来的入院实习。井瑶听,以表自己没睡时不时“嗯”一声。直到说起宣承,宣诺翻过身看她,“我哥真要去闹怎么办?”

井瑶在黑暗中眨眨眼,“他来学校找过我。”

“啊?说什么了?”

“我上课时他走了。”井瑶如实相告。

“怪不得之前问我要你学校地址。”宣诺叹气,“我以为他会和你聊妈再婚的事儿。别怪他,你知道我哥不坏,就是过不来那劲儿。”

共同生活十几年,坏不坏哪会不清楚。

井瑶点点头,想到黑暗里对方看不见,轻声道句“不会。”

“他回来后跟人搭伙开了个酒吧,在学院路,彻底转行了。”那日相见兄妹俩并未来得及叙旧,她也仅仅知道这些信息。“要不要把他电话给你?”

井瑶闭上眼,“不用。”

宣诺欲言又止,最终也闭上眼睛。

第5章 我妈挺酷的 1

四年级未上完,井瑶又一次被关禁闭。

原因还是打架。

但这次她有点委屈,毕竟自己做的是打抱不平伸张正义的事儿。

那时总有几个染着花花绿绿头发的小青年不定期出现在学校旁边的街巷里,有时半靠在摩托车上,有时蹲在路边,他们贼眉鼠眼寻找猎物,目标出现便前后夹击,嬉笑伸手美其名曰“借点钱”。关于他们来历的版本有很多种,黑社会叛逃成员,某某地方的大哥,学校老师都不敢惹的大人物。井瑶见过这些人两次,一次他们对着她吹口哨,嘻嘻哈哈但绝无要靠近的意思,她加快步伐通过危险区而后撒腿就跑;一次他们在与一个同学“谈心”,她好奇偏头看,被结伴回家的同班男生拽住手腕,两人一路小跑冲出重围。

男孩告诉她,以后咱俩一起走,别怕。

这是井瑶第一次收获友谊,她视若珍宝。

某天他们留下写黑板报,出校门时天色已晚。两人正说着明日进度,本空无一人的小巷里突然窜出三个身影,两个在前一个在后,他们就这样成为无处可逃的瓮中之鳖。

打头的小青年走近,戏谑的语气,“小妹妹呦,你得先走。”

井瑶犹豫之时被同伴扯住书包,同甘共苦的念头一下起来,她鼓起勇气怒目而视。

小青年们笑了,不再理她,转而问同路男生,“借点钱?”

男生摇头,他们视若无睹去抢他的书包,“又不是不还。放手。”

混战之下,男生挨了一巴掌,捂住脸开始大哭。

井瑶被一人堵在一旁,听到响亮的巴掌声和痛彻心扉的哭声忽然就逆鳞了。那时的她并不具备判断现状权衡利弊的能力,一心只觉伙伴被如此明目张胆欺负,她不能做缩头乌龟。抓起面前人的胳膊一口咬下去,咬住就不撒嘴,这是她唯一能做的反击。

她的行为成功惹怒对方,小青年骂骂咧咧揪着她脖子连根拔起,像甩掉一只苍蝇那般用力一挥。井瑶跌落到地上,胳膊膝盖全被水泥地擦破,疼痛一阵一阵。

她的小伙伴吓傻了,哭哭啼啼开始掏钱,像求饶又像威胁告知那群惯犯,“井瑶他爸是公安局大官,你们惹不起!”

“大官?”小青年们乐了,“有多大?”

男孩不敢再说话,把裤子兜掏干净又去翻书包,动作慢了被呵斥哭得一抽一抽。

被咬的人一步步逼近井瑶,调侃的语调,“你爸能把我抓进去?”

井瑶眼睛一眨不眨瞪他,手却偷偷摸向书包侧袋。那里有她白天削铅笔未来得及收进文具盒的小刀,她屏住呼吸,趁人不备拽住对方胳膊一刀划下去。

刀片锋利,鲜血流到地上。

她下了狠手。

11

受伤小青年“啊啊”大叫,其余两个人见状围过来,井瑶握紧沾血的刀站在他们面前,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她当然害怕,怕得要死。

因为在三个身高体力占尽优势的男人面前,一把小刀,一个小丫头,想制服再容易不过。可事实上,他们被吓到了,被真实流淌的血,被从未有过的反抗,被那股突如其来的狠劲。

学校门卫听到声音及时赶到,井瑶腿一软,直接坐到地上。小青年们这次没跑,理直气壮站在原处,他们认为自己是这场事件的受害者。

家长全部被叫来,原委一一落实。不过是隔壁技校长几岁的学生,毛都没齐出来吓唬人,出了事还不是被爸妈拎回家。

意料之中井瑶被关禁闭。宣前进并没有因她不丢下朋友的团队精神网开一面,他说你现在敢拿铅笔刀将来就能拿管制刀具,给我好好反思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哪有其他办法。

办法还没琢磨出来,宣承来了。

家里小黑屋不够多,他俩不得不共享。

井瑶问他犯了什么错误,宣承闭口不提。趁他睡着偷偷问奶奶,奶奶说因为打架,好端端纠了一伙人把外校几个学生打了。

宣承彼时念中学,井鸥眼皮子底下的重点中学初中部——升学率最高,打架率最低的地方。

井瑶逮着他大诉苦水,畅谈自己不得已而为之的正义之举。重复第三遍时被打断,宣承说你没想过你那同学为什么总拉你一起走?

因为顺路,可班里也有其他人顺路。

因为关系好,可这个提议之前他们也没见得多好。

“因为那伙人不抢女孩,你是个挡箭牌。”宣承看着她,“也因为瑶瑶你是宣家人。”

在这里,头衔说出来或许能镇住人,遇事或许能摆平的宣家人。

井瑶沉默了。她自以为收获的友谊原来有如此之多附加条件。

那次禁闭是两天两夜。白天两人各自看书写作业,头对头吃饭,晚上井瑶睡床,宣承打地铺睡床垫。中间伤口红肿发痒,只在井瑶忍不住要去挠的时候被止住,“弄破更不容易好。”

两天两夜宣承只说过这么一句话。

他本不想点破事实戳碎井瑶的梦,她毕竟太小了;可唯有这么做才能让她自此以后免受更多更残酷的现实锤炼。

人一出生就被免去很多选择的权利,比如出身,比如家庭。与其在一次次摔打下懂得这些——宣承见她睡熟,折张纸轻轻对膝盖伤口处扇风——早一点明白,就会少受一点伤。

禁闭期结束,井瑶又不愿去上学,抵抗情绪比之上次更加强烈。打这一架自会成为同学们议论的焦点,她厌恶透成为焦点的感觉。

没办法只得跳级,用最短的时间读完,用最快的速度长大。

周六中午,趁井瑶出门拿快递,宣诺给宣承去电话。

她只有一个目的,“哥,晚上你别去,算我求你行吗?”

已经记不清宣承何时说过和井鸥势不两立的话,但他肯定说过。所以宣诺害怕,不回来还好,见不到摸不着,她真怕面对面杠上闹到无法收场。

也不是没问过缘由,有一阵她执拗地向每个人索取原因。大哥、母亲、大姐、奶奶,他们搪塞她的理由出奇一致——没什么事,你还小,以后就知道了。以后被无限拉长,往事成为岁月里的迷。再后来,宣诺就不问了。她怕自己承受不住谜底的重量,更怕过去的罅隙涨裂为今日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井鸥与宣承皆是她至亲至爱,宣诺太清楚自己做不了选择。

就像伤口,破已经破了,但总归可以不碰水不触菌防止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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