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时有些晃神,刚刚,他们好像突然就被推到旁边,不知不觉的给中间让开了一条路。
之前那位脸红的女记者看着车疾驰离开的尾气叹了口气。
“可惜了这么一张脸。”
在这之前,她也曾是印宿的颜粉。
司机是吴明远,那张本就沧桑的脸这么几天好像瞬间就老了十岁。
他透过后视镜不停的看向印宿,只是嘴唇抿了又抿,也没说出一句话。
“我很抱歉,作为你的艺人并没有给你带来什么。”
印宿率先开口。
他至今除了一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就没有任何的工作,所以身为他的经纪人,吴明远的收入可想而知。
“不……你放心,我拿月薪。”
赵钱给他开了极高的月薪,所以他才从不为印宿的工作频率而烦恼。
印宿看向身旁从上车就一直没说话的人,发现对方抬了抬骄傲的小下巴。
他眼眸微弯,藏在纱布里的嘴角悄悄的抿起一个弧度。
“你……以后怎么办?”
这话其实不该吴明远来问,只是总没来由的有些忧心。
“赵钱……”
“嗯?”
赵钱转头看着他。
只是他却没有说话。
空气安静了好一会儿,吴明远和赵钱才同时意识到,印宿在回答吴明远的那个问题。
你以后该怎么办。
赵钱……
印宿的以后在赵钱的手上。
赵钱的心里又软又烫,他不安的在裤腿上擦了擦手心的汗,红着脸,好像做着求婚的承诺,激动又羞涩,却又无比的郑重。
“宝贝,你……你放心,我以后会养你,会在你生病的时候照顾你,会在你不开心的时候哄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要你开心,你平安,我……我什么都愿意。”
这话说完,赵钱挺直着背,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红的像番茄一样的脸是他这个年纪的男人该有的认真。
僵硬的身体表现出他的紧张。
旁边的印宿却叹了口气,赵钱的心好像一瞬间就被攥紧。
“你让我该怎么办。”
一句轻得风都能吹散的呢喃,带着叹息,带着能将人溺死的温柔。
赵钱提起的心安稳的坠落,他松了口气,用余光瞄了眼在前排偷看的吴明远,趴在印宿的耳边,用说悄悄话的语气对他说:“你不用怎么办,你的一切我都会负责,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
印宿漆黑的眼眸波光流转,冰凉的手抚摸着赵钱的脖子,指尖划过他的脉搏。
感受着那富有生命力的跳动,他的心里发出一声喟叹。
“好……”
他听到他这样答道。
前排的吴明远用手碰了碰耳朵。
奇怪,刚刚怎么耳鸣了,害的他什么都没听到。
回到紫荆苑发现小刘正带着眼镜,卷着袖口,长得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裤腿却一高一低踩在地里在给大白菜浇水。
看到他们回来,小刘直起身,依旧是那副没有表情的冷漠脸。
“回来了……”
赵钱听到小刘的招呼,眼睛瞪大,一路小跑着冲了过去。
小刘巍然不动。
直到赵钱指着他鼻子大声喊道:“我家白菜怎么少了一颗!”
小刘淡定的推了推眼镜,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
“你哥喜欢,抱走了。”
赵钱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灭,他哼哼唧唧,干巴巴的说:“哦……我是说他怎么不多拿两颗。”
小刘目视着他,嘴唇微动。
“西装贵……”
两颗抱不住。
身后的印宿看的好笑,他实在难以想象,板着一张脸的赵总是怎么穿着昂贵的西装将大白菜抱走的。
见他们已经回来,小刘将东西撂下,拍了拍衣袖,说道:“没事我就先离开了,你们好好休息。”
说完,他又弯下腰,十分熟练的拔下两颗大白菜,就这样面色泰然的越过赵钱。
赵钱抖着手,张着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小刘在出院子大门时回头,扯出一个笑。
“没事,我西装便宜。”
等小刘的身影消失,又听到外面传来渐行渐远的声音。
“别忘了明天回来吃饭。”
赵钱一愣,才想到原来已经到了父母的忌日。
晚上赵钱想紧挨着印宿,可又生怕弄到他哪里疼。
印宿如往常那样,捧着他的脸,在他的眉心印下一个吻。
“晚安,赵钱。”
在经过这件事,哪怕是一个轻轻的吻都显得极其珍贵。
赵钱想碰碰印宿的脸,指尖却在挨到纱布时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
他怕弄疼印宿。
最后的灯光也熄灭。
赵钱挨挨蹭蹭,和他肩膀碰着肩膀,手臂挨着手臂,还嫌不够似的将大腿也靠过去。
此刻两人就像连体婴。
“宝贝,你白头发怎么变多了。”
在医院时,赵钱就看到,印宿乌黑的长发中参杂着显眼的白色。
印宿漫不经心的问:“不好看吗……”
赵钱没有说话,他感觉到自己的长发被赵钱抓在手里。
“很特别,头发是白的,人却长得这么好……”
话没有说完就戛然而止。
在赵钱的认知里,印宿的脸已经被毁了。
黑暗中,他微勾起唇,轻声说:“明天,我想去看看曲阳。”
旁边的呼吸一顿,长发被不知轻重的力道揪紧。
赵钱纵然不高兴,但还是为他安排和曲阳单独见面。
在离开时,赵钱那双恶狠狠的目光都没有从曲阳的身上离开。
不过几天不见,曲阳早就褪去他身为明星的光芒,此刻的他,颓败麻木,浑身都散发出一股阴郁的气息。
曲阳看到他脸上缠着纱布的模样,咧出一个满是快意的笑。
“真是可惜,小赵总居然还没有抛弃你,不过也快了,毕竟就算是怜悯也会有消耗完的一天。”
他泄出一声轻笑。
苍白纤长的指尖打出一个响指,墙角的监控设备炸出一串火花。
曲阳面带惊异,暗沉的眼中透出一丝不安。
“我本来不想跟你这种小玩意儿计较。”
薄唇微启,脸上的纱布凭空散开,自上而下露出他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殷红的薄唇,苍白的面孔不苟言笑,那双足以俯瞰所有黑暗的眼眸像是来自地狱的死神。
曲阳已经变得呆滞。
随即他猛地一拍桌子,手上的锁铐与桌子发出碰撞的声音。
他尖锐的喊道:“不可能!”
印宿高高在上的看着曲阳濒临崩溃的丑态。
他的指尖划过自己的脖子,一道血色的痕迹将他的头与脖子分离。
仿佛来自异世界的嗓音冰冷神秘。
“我永远都不会死。”
转瞬间,那道痕迹消失,印宿依旧是那副完好无损的样子。
“不可能!不可能!”
曲阳咬着牙,眼中泛着血丝,他佝偻着背,带着警惕,恐惧,还有早已扭曲的丑陋。
看着曲阳那副癫狂的样子,印宿的眼中平静无波。
他的指尖在虚空上轻轻一点,好像连时间都可以停滞,那一瞬间,他的银白色发丝闪着流光。
“去吧,好好睡一觉,醒来,你会忘记你自己是谁。”
正在发狂的曲阳突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双眼无神的歪着头,涎水从嘴角滑落。
印宿没有一丝的怜悯之心。
但凡能做着这种恶行的人,都应该得到相应的惩罚。
虽然活人的事不归他管,但他受到了冒犯。
赵钱在外面等的焦心,见他完好无损的出来才松了口气,只是那副样子还有些别扭。
等上车离开,才听到赵钱咬牙切齿的说:“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他眼眸微闪,什么都没说。
因为第二天就是赵钱父母的忌日,晚上赵钱必须要回家一趟。
可是他不愿意和印宿分开,索性将印宿一起带过去。
肃穆陈旧的老宅带着冰冷凄凉,就算里面灯火通明,也难以驱逐这股像是被世人遗忘的孤寂感。
外面停了好几辆价值不菲的豪车,瞬间就从老宅的氛围中脱离出来。
推开门,里面或站或坐的男男女女纷纷把视线投过来,脸上的冷漠与各不相干几乎在瞬间就挂上了客套又熟练的笑容。
“赵钱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是不是最近公司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