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确实比较破旧，祁然拉动铁门时，生锈的吱嘎声回荡在走廊，祁锦尘缩着脖子将抱在怀里的书包紧了紧。
要不是看过全文，知道祁然是书中最疼他的人，祁锦尘现在一定扭头就跑。
穿过铁门，两个人又经过一条长廊，祁锦尘这才看到出现在眼前的工作室。
和站在外面看到的不太一样，祁锦尘没想到外表看起来年久失修的老旧居民楼下面，竟然还能藏着这样一处空间。
工作室内部空间宽敞，除了承重墙以外再无其他阻隔，墙壁用银粉刷饰，上面钉着许多食堂用的餐盘，装鸡蛋的纸盒托，塑料刀叉，还有一次性盘子等等。
所有物品被不规则的粘在墙壁上，刷成与墙面一样的银色，就连用来给地下室通风换气的排风扇，看起来极具金属质感。
祁锦尘有些好奇，走到墙根近处仔细观察。
“这些东西都是我四处淘弄来的废品。”
祁锦尘转过头去，看见一个带着发带的男生，头发炸在头顶，弄得跟某绿色瓶子饮料上的广告人似的。
男生的装扮非常时尚，比起艺术家，祁锦尘更愿意相信他是搞嘻哈的。
“不是所有艺术家都喜欢留长发扎马尾。”男生见祁锦尘怔愣，一下子便拆穿了他的小心思，走上前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彭博。”
“你好，我叫祁锦尘。”祁锦尘不好意思的与彭博握了握手。
“然哥可是把你这个弟弟藏得够深的，我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说起来，彭博和祁然还是在一间艺术展上认识的。
当时两个人同时看上一件无人问津的展品，双方又都有些好奇，那么多抢手的展品不去争，怎么偏偏看中眼前这件？
后来两个人找个茶馆喝茶聊天，结果三观相符趣味相投，两个人一拍即合。最后，那件展品被彭博带走了，因为祁然说，好的艺术品值得更懂他的人。
相比之下祁锦尘对这些就一窍不懂了，他只能跟着看个热闹。
两个人寒暄一番，彭博让祁锦尘把盘子给他拿出来看看。祁锦尘打开书包，小心翼翼的将盘子取出。
看着被如此小心呵护的盘子，祁然笑着摇了摇头。
弟弟哪里是呵护盘子，恐怕他心里真正想要呵护的，是盘子的主人吧。
“能修好吗？”祁锦尘把盘子交给彭博，表情有些担心。
“包在我身上，没问题。”盘子就只是普通的盘子，之所以被重视只是因为有特殊的纪念意义，修复起来用不着费什么功夫。
“最开始然哥联系我的时候，我还寻思是什么唐宋元明清的古董呢，那我可修不了，得去找修古董文物的。”
彭博试着将盘子拼在一起，确认不缺少碎片后，转身跑到柜子里翻找出几个瓶瓶罐罐。
“能修好真的是太感谢了。”祁锦尘松了一口气。
“我先调粘合剂。”彭博取出一个空碗，倒入几瓶不知道是什么的粉末，然后加入清水搅拌。
“不过盘子粘好后，还是会看到裂纹，我看你这盘子四周有金色云纹，要不要我用金粉帮你把裂纹修饰一下？”彭博一边搅拌碗里的粘合剂，一边对祁锦尘问道。
“应该不用了吧，恢复原样就好。”祁锦尘不是担心彭博的的手艺，而是害怕修改后的瓷盘黎野会不喜欢。
“那我尽量修的好一点。”彭博放下粘合剂，打开台灯，从抽屉里取出一次性橡胶手套，开始准备粘合工作。
粘合的工作有些繁琐，彭博先是用砂纸打磨裂痕，将需要粘合的部位清理干净后，一点点的涂上粘合剂，最后将盘子对接。
“这就好了？”祁锦尘看着有些好奇。
“还没，”彭博拿起桌子上一个像手电筒似的东西，顶端有一根筷子粗细的黑色塑料棍，“这个光伤眼睛，别看。”
见到彭博带上护目镜，祁锦尘赶紧退开几步，背过身去。
约莫过了几分钟，祁锦尘听见彭博说了声可以了。
“粘好了吗？”祁锦尘凑到桌子前，果然见到云纹瓷盘被牢牢的粘合在一起了。
“还差一点，这个裂纹太明显了。”彭博还是有些不满意。
“这还明显？已经很好了！”祁锦尘惊讶，他怀疑彭博有变废为宝的金手指。
祁然笑着走过来，摸了摸祁锦尘的头道：“你就让他修吧，这是作为艺术家的职业道德，容不下一点瑕疵。”
祁锦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些他都不懂，平日里对任何事也没什么要求，便不再插嘴，只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修复裂纹的时间，比粘合的时间要长，祁锦尘看了没一会儿就被冗长繁琐的流程搞困了，坐回沙发上，昏昏欲睡。
“困了就睡会儿吧。”祁然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张毯子，盖在祁锦尘身上。
祁锦尘点头，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不知道睡了多久，祁锦尘隐约觉得有人在拍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是祁然。
“尘尘，时间有些晚了，你要不要留下来？里面有休息室可以睡觉。”祁然脸色疲惫，看起来也像是刚睡醒的样子。
祁锦尘揉揉眼睛，含糊不清的问道：“修好了吗？”
“修好了。”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祁锦尘抻了个懒腰站起身。
“盘子呢？”
彭博把盘子递过来，祁锦尘眼前一亮。
对比刚刚只是粘合的瓷盘，修复裂纹后的盘子果然更精美一些，如果不是对着光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裂纹的痕迹。
“大艺术家，你也太厉害了。”祁锦尘瞬间清醒，抱着盘子翻来覆去的看。
“过奖过奖，粘个盘子而已，其实用不上多大功夫，是我自己太吹毛求疵了。”彭博被祁锦尘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行了，别看了，等下没拿住掉地上就白粘了。”祁然宠溺的看着祁锦尘。
“谢谢彭博哥，谢谢哥！”祁锦尘把瓷盘用卫衣包好，放回书包里。
“这么晚了还要回去？”祁然的表情有些担心。
“嗯。”祁锦尘点头。
其实也用不上这么着急，这个时间估计黎野已经睡了，可他就是想早点回去把盘子交给黎野。
自从瓷盘摔碎后，那个矫情的家伙已经很久没吃水果了。
“我送你吧，这么晚了你打车不方便。”司机给祁锦尘送到地方以后就下班了。
“谢谢哥。”祁锦尘知道自己给祁然添麻烦了，可又不想拒绝。
祁然笑了笑，说道：“谢什么，我可是你哥。”
祁然开车将祁锦尘送回别墅后，祁锦尘以为他要回家，结果祁然说要回公寓。
“太晚了，被爸妈看见了又要担心。”岂止是担心，要是被祁父祁母知道祁然跟着祁锦尘熬夜，恐怕会直接提着刀杀过来。
“要不然留下来住一晚吧。”用完就把人扔了的事，祁锦尘干不出来。
祁然想了想，点头答应了，许久没有熬夜身子还真的有些吃不消。
将车子停在车库，祁锦尘解开安全带下车。
车库里停着的车全都是黑色，祁然一眼就瞧见了红色奥迪。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出自弟弟的手笔，他之前见祁锦尘好几次，都是看他坐这辆车。
“黎野还真是够疼你的。”祁然笑着摇头。
带祁然往别墅走，刚推开门就发现客厅还亮着灯。
“你怎么还没睡？”
“你怎么才回来？”
祁锦尘和黎野同时开口道。
睡在帐篷里的Buddy听见祁锦尘的声音，摇着尾巴凑到围栏旁边，蹦跶着想要出来，嘴里还吭叽吭叽直叫唤。
黎野抬起头看到祁锦尘身后的祁然，怔了怔。
祁锦尘将书包放在地上，从幼犬零食架上选了几块小饼干，抱起Buddy在怀里安慰，将饼干喂给他。
“不好意思，尘尘跟我出去了。”祁然笑着和黎野打招呼。
“没事。”黎野不自然的收回目光。
“你出门是不是没告诉黎野？这么晚了还让人家在这等你。”祁然的语气有些责备，以前的祁锦尘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看来他真的是被黎野宠坏了。
黎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身子僵了僵，没有说话。
祁锦尘心想道：也就只有你才相信黎野半夜三更不睡觉，是为了等我回家。
不过这话他不敢对祁然说，生怕他对两个人的关系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