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邹鹤似乎还不明所以,被盛珣的眼神无端看的有点踯躅,他追问,“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是你……发现了什么,还是对我家终于有了些玄术方面的看法?”
“我只是想要问一个问题。”盛珣低头看着邹鹤那张仿若无辜的脸,他将方才观察核桃时无意识抱起的手臂放下来,轻轻活动手腕。
“应该是由我来向你问问题,邹先生,因为我现在可以非常确定,你才是知道的更多的那方。”
邹鹤忽然感受到了眼前年轻人在气势上的变化,他意识到自己和对方距离有些过近,这不是一个适合他立即做出应对的距离。
他飞快想要后退,但年龄比他小上好几岁的年轻人动作却比他要快上几倍。
对方就像专门练习过某种擒拿技能一样,用非常专业的手法将他手臂一扯一带,眨眼就将他手臂反剪到背后。
前后还不超过三秒,他那惯于浸泡实验室的五体不勤的身体被完美镇压,感觉自己整个人在对方手上都再动不了一下。
“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盛珣的声音在邹鹤背后响起来,带着冷静的疑问。
邹鹤反应了两秒,蓦地惊觉盛珣说的是“你们”。
他艰难的在年轻人有力的手下挣扎了一下,一边在心里怀疑后面这个人的手可能是某种强效拘束器做的——他好歹也是一个体重一百来斤身高一米七八的男人,怎么对方能够做到光是用手摁住他,他挣扎两下那手还纹丝不动的?
另一边,邹鹤发觉自己身体实在是动不了,但还好盛珣起码没有连他脖子也一并扣住。
他努力拼着脖子落枕的风险往后回了个头,就看见,就在那他才和盛珣讨论过装修风格的装饰墙旁边,有半个“人”卡在了墙上。
那“人”一半身体还在墙壁里,像是从墙上长出来的,只有腰部以上露在外面。
……并且整个“人”俨然一个双手高举的姿势,后脖子上还扣着一只手,看起来是被人给压制了命脉,正在主动投降。
邹鹤:“……”
邹小舅舅起码反应了有三四分钟吧,他在一室寂静里,就终于进一步认识到——那扣在那个投降的“人”脖子上的手也是盛珣的!
他身后的年轻人,仅凭一只手就摁住了他一个大活人不说,还一只手就摁住了一个从墙壁里探头的鬼怪。
一手一个,绝不落空。
邹鹤发自内心的想要问对方一句:这还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盛珣:左手按人,右手按鬼,没点本事怎么敢直接上门。
第47章 鸽子精
身体力行的表演了一番什么叫“战五渣”,邹先生和他的鬼同伴齐齐扣押在盛珣手下。
假如在场的还有第四人,以旁观者的视角,那一幕说不定还有些搞笑。
邹鹤和墙里露出半截的鬼就宛如乡下赶集时试图肆意蹦跶,结果被主人给一把提起的鸡与鸭。
邹鹤是被反剪了胳膊,整个人被按在一旁一张高背椅上,他被盛珣揪住了“命运的翅膀”。
而鬼的待遇比他更惨一点,是被扣着后颈,被揪住了“命运的后颈皮”。
“你……”邹鹤从震惊到失语的状态缓过来一点,他终于又可以说话。
但在吐露了第一个字音后,他似乎有所迟疑,目光扫过墙上的“人”。
“……你是怎么发现的?”他在停顿片刻后说。
盛珣猜,如果不是墙壁上的鬼正与对方一块“人鬼并获”,邹鹤原本想要说的第一句话应该是反问他在说什么。
“确定是在刚才。”盛珣情绪稳定得不像一个发觉自己陷入圈套的人。
不过也是,一般人陷入圈套,通常都是自己身陷囹圄。
可他卓尔不群,他反手让别人囫囵。
所以不走寻常路的盛珣可以冷静且条分缕析地说:“我从你反复追问我会什么开始感觉到违和,你的解释里有漏洞,这间屋子据说闹鬼,但你在家里的肢体语言非常放松。”
这么列举起来,邹先生身上的疏漏真的不要太多。邹鹤起先表情还好,他依然往后有些费力地拗着脖子,神色勉强维持镇定,但听着听着,从盛珣的话里,他觉得自己怎么浑身是漏洞,他表情便渐渐不对,最后整个垮下来,还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自己的演技还算不错。”他低声咕哝。
然后他又问:“你说刚才确定……刚才我怎么了?”
“照片。”盛珣简洁明了的提醒了一个关键词。
在邹鹤作为委托材料一并送到盛珣手上的照片中,那触发了小秋回忆的核桃是被摆在一个珐琅彩的托盘里。
它貌似被主人摆放得很随意,混进零食果干堆,却又很明显被保养精心,不像是会被随手摆放的模样。
“保养精心”与“随手摆放”便明显相悖,令盛珣那会就对此心存怀疑,将这个古怪的点记在了心里。
刚刚,隔着大半个客厅的距离,盛珣一眼找到了装饰墙上被仔细摆放的文玩核桃。
对方待遇跟上回在照片里已截然不同,拥有独立单间,还拥有专属的小叶紫檀架。
盛珣特意在装饰墙驻足,就站在这颗两回待遇天差地别的核桃跟前,他等邹鹤走到近旁,当着对方的面大大方方打量摆放文玩的小隔间,还专门留心了邹鹤反应——
邹先生就真不是一个优秀的好演员,他一进入熟悉环境,潜意识里便完全遵循了平常习性。
邹鹤完全没有对核桃的位置表露出异样,还不明所以地反问盛珣怎么了。
他那一刻的迷惑绝对真实,不是凭稚拙的演技能演出的自然,就让盛珣立即明白,眼前这面装饰墙和那个小叶紫檀架,才是小秋那颗核桃的平常待遇。
照片里是刻意为之的摆拍。
对方传递那张照片,目的是为了让他——或者说让小秋看见那个东西。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盛珣耐心解答了邹鹤的疑问,又将自己之前未获得答案的问题问了一遍。
他话音不疾不徐,情绪也仍稳定。
但与此同时,他牢牢压制着一人一鬼的手没有半点放松,薄衬衫下肩背到手臂的线条都流畅绷紧。
邹鹤说不出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他能够感受到盛珣的态度几乎称得上客气,对方作为一个被他们诓骗来的人,又有着显然足以碾压的战斗力,却愿意与他们沟通,想先听一听他们的理由再做下一步的决定。
可耐心与客气,也不意味着对方真就没有脾气。
盛珣更像是把某些更冷硬尖锐的东西裹在了一层壳或鞘之后,只要他接下来获得的回答不尽人意,终于确定这一场圈套背后是存在着针对某人的恶意,那暂时维系的好脾气恐怕就要一触即破,让背后的强势与冷硬在人前显形。
他们不能再胡说八道的去试图哄骗对方了,邹鹤非常确信这一点。
……只是,实话又该怎么去说呢?
在盛珣的注视下,邹鹤嘴唇动了几下,他看上去欲言又止,最后却是又把目光努力往后转,将视线落在了还卡在墙上的人影身上。
“我们……”邹鹤起了个头,好像期盼着墙上的鬼影能把话接下去。
鬼影依旧维持着高举双手的姿势:“……”
这位“墙间鬼”投降了半天,展露出一种别样的凝滞与安静。
邹鹤脑袋上方便像缓缓浮起一个问号:?
非常有必要一提的是,迄今为止,邹鹤对盛珣的能力依旧没有太多概念。
他虽说自己暂且也动弹不得,之前还在心里质疑过许多遍盛珣未免太不是人,能够一手按人又一手摁鬼,实在不像人能干的事。
但总的来说,除了行动力受限,每回往后看,想要了解后方情况都需要操劳颈椎,一直往后扭头委实不太舒适外,邹鹤并没有在盛珣那里感到更多不适。
他之前回头时也仔细关注过几回鬼怪的情况,见对方只是安静,没有强烈挣扎也没有出声抗议的趋势,便以己推鬼,认为,对方的状态多半也和他差不多,是行动受限。
并且身为一个鬼,对方战斗力比他高,却跟身体锻炼一直跟不上的他一样,被人给一手摁住了。好面子的鬼估计是深感丢脸,被盛珣逮得很没面子,于是才全程安静寡言,并不想说话。
——邹鹤一直是这么想的。
结果这会,他终于觉出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