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不作声地看着万莉不着寸缕地钻进被窝,就躺在她所在的位置,在她的注视下拿出手机,开启闪光灯,歪头靠着宋祯“咔咔”来了两张。
安榭看向宋祯,他没有醒来,睡得很沉。
她知道肯定哪里出了问题,这个万莉在不知觉的时候给宋祯下药了。
万莉的心思不难猜测,有一团火从她的心底冒出来,一向对他人不感兴趣的安榭生气了。
她不能让宋祯陷入不利的情形中,必须阻止万莉。
忙着找各种角度拍照的万莉压根没想到身边有那么一个“人”在看着她。
她美滋滋地在想,等快到了早上她就将直播镜头开起来,让全直播间的人都能看到自己和宋祯睡在同一张床上的画面,最好让宋祯所谓的女朋友也看到,到时候啊,宋祯再怎么想撇清也来不及了。
要么她就此上位,成为他的女朋友;要么他的公司给她一大笔钱让她做些澄清,不过澄清有什么用?再怎么澄清,这也将成为他明星生涯永远的污点,足以毁掉他十几年来的所塑造的正面形象。
横竖她都能获利,万莉更倾向第一种结果,成为他的女朋友,当上这座屋子的女主人,实现真正的同居。
她越想越兴奋,伸出手怜惜地在宋祯的脸上摸了摸:“谁叫你这样夺目,惹人爱呢?怪就怪你太优秀太美好了,也怪你竟然这样看不起我。不是看不起我吗?那我就一辈子缠着你嘻嘻嘻。”
“呼——”
万莉看见被她关进的房门忽然缓缓打开,阴森森的冷风吹进来。
“怎么回事,我门没关好吗。”她下床去关门。
关好门,转身回床上去,她刚躺下,房门发出细小的声音,又打开了。
她难以相信地看着那扇自己打开的门,记得自己刚才明明把它关上了。
没办法,她只好再次下床去关门,这回她从里面将门反锁,并且试了一下能否打开,确定打不开后,她拍拍手向床走去。
走到一半,灯灭了,她陷入一片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
有阴冷的风从脚底钻上来,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缓缓地回头,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了。
门外的走道漆黑一片,像是有一双空洞的眼睛在看着。
是有谁进到屋子里来了吗?万莉感到一阵毛骨悚然,站在原地不敢动。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没有听到什么脚步声。
一秒像是一年,似乎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也许是自己在吓自己吧,她轻轻松一口气,打算把门关上,门却在这时候动起来,前前后后,借着窗外的隐约灯光,万莉没看到有什么人在推门。
房间里的浴室传来水龙头滴水的声音。
绷着的一根弦彻底断了。
万莉的身体疯狂发抖起来,恐惧从心底用上来,要挤破喉咙一般,尖叫地冲出卧室,连滚带爬地滚下楼梯,在黑暗中慌忙摸索着大门的锁,开了就往外面跑,连门都没有关。
她跑了一段距离又不甘心地回头看一眼,发现门自己关上了,顿时觉得眼前的别墅像是会吃人,连忙飞奔离开。
街道上有一个雪白的肉球在飞奔。
第二天,宋祯起床后头疼欲裂,同时他接到节目组的电话,说是万莉打死也不愿继续录节目了。
宋祯一时间还有些奇怪,不继续录制相当于违约,这不像是万莉会选择的事。
然而接下来工作人员说的话立刻让他了然,工作人员说,万莉不愿意继续录制的理由是房子闹鬼。
宋祯挂断电话,看向安榭,安榭将昨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
他揉了揉太阳穴:“这个万莉,怎么总做出一些不爱惜自己的事,她的脑回路太难理解了。”
他抬起头问安榭:“你这么做没事吗?阎罗王会不会追究?”
他记得在医院那次,因为视频流出,她被阎罗王带走的事。他怕万莉不会就此善罢甘休,再将灵异话题送上热搜。
安榭告诉他应该没事,上次阎罗王并非真的打算惩罚她,甚至可以说一切都在阎罗王的计划中。
“有人信,就有人不信,信不信全凭一个人自身对世界的看法,所以没关系的,”安榭安慰他,“何况我没有伤害她,是她自己心里有鬼,害怕得逃了而已。”
宋祯听后,若有所思。
由于头疼,宋祯在床上又休息了一会儿才起床,没有闲杂人在家里,虽然身体有些疲惫,心情却是十分放松的。
他打开微博来看,不出所料热搜上万莉的“见鬼”自述位居榜首第一。她自觉隐去了自己偷溜进宋祯卧室的部分,只说住在他家里时,半夜房门会自己打开,卫生间里有滴水的声音。
有网友说会不会是她自己梦游。
她见没人信,就把之前医院里偷拍的视频重新搬出来,说肯定是医院里的那只鬼跟回来了,想要害死宋祯周围的所有人。
然而,因为几个月前的灵异视频那件事她自己说是处理过的图像,现在她又亲自推翻,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有人评论她想得太多,让她去医院看看脑子。
万莉不愿被认为是自己脑子出了问题,便什么也不顾地将自己是如何威胁宋祯的过程给说出来了,说她之所以能参加节目的录制,是以灵异视频作为要求换来的。
此番言论更是引起网络上的轩然大波。
人红遭人踩,更何况是幸运的人。
万莉能被抽中参加节目已经让许多粉丝眼红了,她这样自爆出黑幕,那些十分想要参加的粉丝愤怒无比,翻出她在节目中匪夷所思的表现,一窝蜂到她微博底下大骂。
仅仅是半天的时间,网上随处都可见到万莉的负-面-消-息,有人甚至将她的家庭信息都挖了出来。
事情闹得轰轰烈烈,唯独陈尧那儿没有一点儿声响,照往常,他可是第一时间就来电话。
但这次,他一直到下午五点左右才来电话。
宋祯的头疼依旧没有减缓,接到电话的时候整躺在床上休息。
“《与偶像同居的日子》估计要暂停。”
宋祯:“我明白。”
陈尧的语气不像以前暴跳如雷,他似乎很疲倦,疲倦到懒于讲话:“万莉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她说的是真的。”宋祯答。
安榭闻言朝他看了一眼,他用眼神示意她没事。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
宋祯不好挂电话,向来都是陈尧通知完事情先挂断。
良久,陈尧问:“你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没力气?头又疼了?”
自从上次拍戏落水昏迷以来,陈尧每隔上几日就会问问他。
“嗯,疼一天了,不知道怎么搞的。”
“那正好,如果疼得受不了,借节目暂停这时间里去医院看看。我帮你预约一下医生。”
宋祯没来得及说谢谢,电话就挂断了,他拿着电话眨巴了两下眼睛。
这样的陈尧还真少见。
第二天,宋祯去了一趟医院,由于有过病史,接待他的是给他做肿瘤切除手术的医生,比较了解他的情况,初步检查后,让他去拍片,做进一步的检查。
结果要三天左右才能出来。
陈尧提议如果头会一直疼就先住在医院里,等结果出来了再回去。
宋祯听了,在住院部待了三天,医生通知他去拿检查结果。
他到办公室的门口时,发现陈尧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站在医生的身后,神色凝重地看着他。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宋祯凑上去看自己的片子,灯光下的CT片上他隐约可以见到脑部结构的图像中有一处明显的黑了一块。
他知道这是肿瘤,他之前有看到过。
“癌变了。”医生缓缓地告知结果,怕他经受不住打击似的,声音很轻。
也就是说时间真的要倒着数了。
宋祯面不改色地坐下来,认真地看着那一团黑色的部分,对他来说,死神不是地府阎罗王,而是这么一小块东西,它才是死亡本身。
人都有一死,这是他死的方式,他亲眼看到了,而不再是胡乱地数着日子,算着一年还有多久结束。
医生问他是要保守治疗还是化疗,陈尧询问着两者的利弊。
宋祯在旁边默默地听着,没有阻止他们的讨论,无论选择哪种,最终的结果是不会变的,一年的时间总有归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