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起眼睛朝他一笑,趴到他耳边。
周觐川听见她小声说出来的两个字,闭上眼睛,抱紧了怀里的人。
夜色深沉。
落地窗外风雪呼啸凛冽,室内静谧而温暖,像一只玻璃罩住的小小世界,那世界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时栎终于有机会做了她梦里的事。她跪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挑起来他的下巴,笑道:“你喜欢我吗?”
男人这该死的自尊心,不甘居于下风,沉默甩开了她的手。时栎惊诧于这跟她梦中一模一样的剧情走向,正思虑着是不是真要给他一巴掌,忽然听得他沉声质问:“你还有变心的打算?”
时栎失笑,推他的肩:“那只是个例子,举例说明你懂吗?”
周队长可没那么好糊弄:“通常情况下下意识脱口而出的都是真心话。”
“是吗,那也可能吧。”时栎无所谓摆摆手,“你知道我的工作环境就是这样,诱惑很多,我这人又蛮随心所欲的。”
周觐川冷着脸托住她的腿把人抱起来扔回了沙发上。时栎没防备,来不及自救,只能拖着他一起下水,攥住他的领子把他也拽了下来。
两个人双双倒在沙发上,姿势贴近暧昧,仿佛下一瞬随时可能擦枪走火。
时栎抬手勾住他的脖子,腿似无意在他腰上蹭了下,慢悠悠调戏:“周队长还是很懂嘛,沙发上也挺有情调。”
周觐川抿了抿唇,姿势僵硬地要起身,又被她两只手环住,笑意跟语调都慵懒:“还是去卧室?也好,发挥空间比较大。”
进退维谷周觐川,低头反手掰开覆在他颈后的手,才扯下来一只,这只手又转而抚上了他的脸,手指沿着他下颌的线条缓缓往下,从唇角,下颏,到喉结,锁骨,衬衫的下一颗纽扣。明明指尖的温度是微凉的,却无端令所至的每一处血液都滚烫,沸腾着涌向他的大脑。
他攥着她另一只手腕,沉默盯着身下的人,眸底的沉色光亮黯了又黯,除了她的倒影,什么都不见。
她头发柔顺地散开在黑色沙发上,领口因为刚才的动作微微敞开,狭长的眼睛略微低垂着,神情一派散漫的从容,视线缓慢游移在他颈间,仿佛无形的描摹,又似耐心的蛊诱。
周觐川紧抿着唇,唯一能着力的只有她的手腕,在他越来越重的力道下隐约红了一片。
已经到这里的氛围,此时此刻,不吻下去好像不是个男人,可是吻下去,今天似乎就将无法收场。
两难之际,她抬起脸,轻轻吻了上来。
第72章 柒拾贰
夜深。
卧室窗开了一条缝隙, 深色窗帘轻轻晃动,有风进来,缓缓吹散了一室暗色氛围。
浴室里传来水声。细听之下又不止水声。
许久之后, 里面逐渐安静下来。又过了一阵,门打开, 过度的湿气裹挟着属于两个人特有的温热跟卧室里微凛的空气交汇相缠, 难分高下。
周觐川抱着人出来。
怀里的人穿一件他的黑色T恤, 质地宽松,大小竟也合身,长度刚及腿根, 两条细白的腿在他身体两侧轻轻晃着。
到床边, 他俯身,身上的人却还抱着他的脖子不肯下来,还更往他怀里蹭了蹭, 狭长眼睛疲倦垂着,嗓音低哑, 昏暗凉夜中娇媚又撩人:“冷。”
男人按着她的腰耐心哄着:“坐一下。我去关窗。”
她依言在床边坐了下来, 支着胳膊昏昏欲睡托着脸,眼底的倦色遮掩不住。周觐川关了窗, 从柜里拿出来新的床单。时栎全程看着他动作,四肢全都乏得一动不想动, 勉强配合着挪了下屁股,等着直到他铺好被子, 她侧身栽倒, 像条软骨动物一样慢吞吞地钻了进来。
她一个人占据了床上中间的大部分位置,周觐川看她那两下扭得好笑,俯身拍她:“往那边点。”
床上的人半阖着眼睛, 脑袋往另一侧蹭过去,腿依旧横在他这边。他无法,攥住脚腕把人拖了过去,关灯,上来,躺稳,半晌寂静之后,人没什么睡意,倒莫名觉得少了点什么,遂伸手过去,把床那侧的人又拽了过来。
“…………周觐川。”被反复打扰睡眠的时栎沉着气冷静质问,“拖来拖去的你当我是具尸体吗?”
经她一提醒,周队长手指果真往她鼻子前探过来。她没好气地抓住狠咬一口,他的手背上登时留下几颗尖尖的牙齿印。
身前的人也没恼,低笑了声,顺势揉了下她的脸,大手往后滑到她背后,稍微用力把她带进怀里。
时栎困意消了大半,但人还没有解气。她才咬了他一下,跟她身上那些痕迹比起来根本微乎其微。今晚行至中途时她甚至隐隐后悔大意招惹他,虽然这事情是她主动不假,但从开始之后她就没有占过上风,她甚至一度怀疑他把平时擒拿犯人那一套都用到她身上来了,从头到脚都被他弄得反抗不了只能由着他摆布,到浴室时她累得连站都站不稳了,站在花洒底下憋着股气耍赖不肯动,周觐川耐心伺候她洗完,给她套上他的衣服,又细致吹干头发后,拍拍她的腰。
时栎本来就被水蒸气熏得脸颊泛红迷迷糊糊,吹风机又在耳边嗡嗡响了半天,脑袋已然不太清明,起身要走出去时,又被身后的人拉住,强势扳着她的肩转回身。
她心里蹭地蹿起一团怒火,即将要爆发之时,眼前的人朝她无声笑了下,在她刚刚的位置坐下来,指了指自己还在滴水的头发。
“我呢?”
“…………”时栎盯着面前这张脸,数秒之后,再次选择了原谅。
长得好看的人做什么都可以原谅。
她冷静拽下来旁边杆子上的毛巾,随便给他擦了擦,拿起来一旁挂着的吹风机。
手柄的位置被他刚才攥得有些烫,她一手握着吹风机,细长手指穿过他的发间。他头发年前时刚理过,不算长但发质略有些硬,半干时毛茸茸的,手感还挺不错,人坐在小板凳上也端端正正的,由着她在他头上摆弄,像只乖顺的大型犬。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时栎心头便涌上一种撸狗的快感,手上动作逐渐欢快,唇角也无意识地翘了起来,差点儿就忘记了三十分钟之前自己是怎么被这个狗男人折磨的,结果这会儿又被他折腾得想了起来。
时栎不情不愿被他拉进怀里,推着他的肩反抗。始作俑者也很有眼色的不作声,手臂默默收紧,由着她在他怀里挣扎,最后扑腾累了,他适时抬手给顺顺毛,低声哄:“下次轻点。”
她在他身上捶了一下,被他握了拳头化成十指相扣的姿势,拉到唇边吻了下。
两个人都没了睡意,抵在一起低声聊天。时栎全身上下都沉,一条腿抬起来压到他身上,人倚在他手臂上懒洋洋地问:“你心情好点了吗?”
他一顿:“我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好吗?”
“你每天看起来心情都不好。”身前的人听言笑了下,上手戳他的脸,“老是板着张脸。”
见他又若有所思地沉默,时栎凑过来挤进他怀里,乖巧夸他:“不过最近有变好一点点。继续保持。”
她仰起脸,温软气息近在咫尺洒在他的下颌:“这么好看的一张脸,要多笑笑嘛。”
周觐川低笑了声,抬手抱住她:“好。”
“我刚才是想问你,之前被停职的时候那么抑郁,今天通知你回去上班,心情好了吧。”
“那个啊。”周觐川慢慢抚着她的背,低声道,“是停职,也不是离职,早晚会回去。”
时栎笑着揶揄:“现在你说得云淡风轻的,当时怎么那么想不通?”
他沉默半晌,低声道:“当时也不是想不通这个。”
“那是什么?”时栎调动记忆回想着那天跟他的谈话,“喔……你说你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五年前……五年前发生什么了?”
面前的人又安静了许久,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缓缓开了口:“那天任务之前的那个下午,我看过一段录像。”
“是我最好的朋友,生前——”他停顿片刻,“可能是他生前最后一段影像。”
“他也是警察,是在五年前一场任务失败后失联的。”
时栎轻轻揪着他的衣角,脑袋里把前后的事情捋到一起:“是你那天说的那位已经牺牲的朋友吗?”
“嗯。他叫宋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