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她想到了一点。
楚昭珩一开始被立为太子,只是因为生母兰妃的原因,本身并不被梁帝多么宠爱重视,因为一个救命之人就恕了她的欺君之罪,未免太不合理了些。
……容涣玉和她不过点头之交,加上太傅一职也就看着风光,本身并无多大实权,所以完全排除在外。
那唯一说得通的,只有顾望瑾了。
那人到底……付出了什么?
才得以让梁帝轻而易举放了她?
宋钦柔忽然有些站不住,第一次很迫切想见人问个清楚。
这么想着,她也是这么做的。
和主位上两位大理寺的中流砥柱你来我往行过礼,宋钦柔阖眸敛去眼底的疲惫,再睁开时,只有清明和坚定。
进来的时候,作为大逆不道的犯人被四方司狱水泄不通德围压。
出去的时候,昂首阔步,驻守的司狱见到她都要行礼。
多么现实。
经历这么多事,她很清楚自己最需要的,是学会如何宠辱不惊。
包括听到章大人判决下来,连婳被拖下去发出的撕心裂肺的嚎叫,都可以充耳不闻。
眼下她眼底心底,全部被一人充满。
“……顾望瑾,你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完这几章比较压抑的
后面就是打怪啦
再许个愿:希望明天有个榜hhh
晚安哟
☆、东赵
“太傅……”
东宫书院内,布置简洁干净,正南方向置放一张紫檀沉水木桌,桌角处的鎏金香炉燃着袅袅烟雾,缭绕着盘腿而坐的男子。
白袍为底、外穿浅蓝宽袖罩衫,长发半束,顺后半身倾泻散在席子上,佩玉束腰,简单不过的扮相,透露着超凡脱俗的矜贵。
温润如玉,翩翩君子,正是容涣玉无疑。
“对不起,都是我……”正对他而坐的楚昭珩拉着脑袋,尽管身为国朝储君,在恩师面前也只是一个愿受褒贬的弟子。
“昭珩,此事与你无关,”容涣玉知道他要说什么,颇为无奈道,“圣上如此圣明,怎可能看不出来我与顾相暗地已有牵连?顾相自请辞官,圣上能留我于东宫教导殿下已是开恩。”
否则怎么可能他刚与秦衍交谈完,后脚就有宫里的人前来宣旨?
“……太傅说的是,”自家父皇心性如何,没有人比楚昭珩更清楚,“我尽力了,可是只能求得一份让连姐姐暂且脱身的圣旨。”
宋钦柔的女子身份已经暴露,楚昭珩自然不好再以“哥哥”相称。
说到最后,他稚嫩的声音里满满充斥着无力和愧疚,脑袋也越垂越低。
“此事秦院丞早有谋划,昭珩无需妄自菲薄。”容涣玉眉梢微挑,明明温和的面容,却满是风华绝代的惊艳。
怪只怪他一早没看出来,名义上掌管着贡院,居然没看一惯安分守己的秦敬泽和凤章宫有牵扯!
等他后知后觉察觉到不对劲,却明显为时已晚。
顾相主动罢了官,他也被圣上以“教导太子为由”连夜急召入宫。
两者若无关联,他是有多迟钝才会相信。
思及此,容涣玉复杂不已地阖眸,细看之下睫羽分明在颤。
良久,他重新睁眼时,被额发微敛的美眸一片风姿绰约,“何况顾相,怎可能真没有后手?”
说他和顾望瑾在朝堂上处于同一战线,一代九州贤相顾盛言亲手带出来的后辈,怎可能被区区一件冒名案连累到终止官途?
他们这些自小受圣贤之教长大的人,原则已经深入其心,不愿反手并非真的没有办法。
就像冒名一案,虽然被秦敬泽的黑手暗害,可事实上没查出冒名顶替之人,身为主考官的顾相的确相失了误。
再者,秦敬泽的诡计不仅得逞了,还成功让顾相做到猝不及防,换做他也会陷入自省当中。
或许是自小天赋过人,一路太恣意横生,骨子里生出了自负,看不起、或者根本不在乎那些小动作,这才着了小人的道。
戒骄戒躁,君子当为。说到底,还是没有真正做到这一条。
问责之际,第一件要紧之事不是想着如何还手,而是思考怎样赎罪。
才能不负圣人,不负天下百姓。
与其说原则至上,还不如说执拗自傲到骨子里了。
“太傅言之有理,是昭珩多虑了。”想到顾望瑾刚上任的时候,面对东赵以霸王条款威胁边境安全,他以一己之身前往东赵。
不足三日,他便于东赵皇周旋成功,签订边境三年不战的和平之约,才给了大梁争取到了休养生息的机会。
哪知东赵完全不把脸面当回事,人还没来得及出皇城呢,他们就妄图刺杀顾相,好在顾相看着不食人间烟火,实则文武双全。
连佩剑都没拔,仅以一把玉扇废了一半的皇家杀手,东赵皇这才歇了下黑手的心思。
他又不是脑袋进水了,看着就一文弱不堪的小白脸,谁知道那么凶残,皇家又不是专产杀手的地方,哪有那么多砸了无数钱进去的杀手供他挥霍?
论口水功,东赵又没有能三言两语就把长篇大论堵住的存在。
论暗杀,谁能真正打得过这个轻轻松松以一敌百、据说打完架白衣都没染脏污的变态?
不过以上的路行不通,不代表所有的路都行不通。
作为小说里一直心存一统九州、各种骚操作不断的东赵皇,怎可能就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既然暗的不行,那就很不要脸来明的。
反正……合约算什么?
能帮助大赵实现逐鹿九州的雄心壮志吗?
既然不能,便是毁了又怎么样?
于是乎,东赵皇毫无心里负担,在某个早朝时候,当着大赵所有文武百官的面,狞笑着轻飘飘把合约撕了个粉碎。
有些明事理的大臣动了动嘴唇,默默看向绝大多数直呼“陛下英明”的臣子,再默默互相对视一眼,为了不打击自家皇帝的豪心,最终决定闭嘴。
不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条约吗?只要大赵不承认,他一个小小的西梁又能怎么样?
有这么多助纣为虐的,本就没安好心的东赵皇完全放开,直接大手一挥二话不说让太监拟了一份圣旨送去恒西郡王府。
西梁丞相以唇舌功夫战胜东赵中看不中用、只会把之乎者也挂嘴边的老头,没多久就废了皇帝派去的一般羽林卫,如此……嗯丢东赵脸的举动,现任恒西郡王赫连长羽不会不知。
本身他不赞同东赵皇着急对西梁出手的打算,可毕竟是臣子,圣上有旨必须只能遵从。
东赵黑心久黑心在,悄悄让赫连长羽调集边城军队,偏偏等顾望瑾刚回到大梁皇城就开始出动。
顾望瑾再年少有为,那个时候也不过十五,就算他会飞也飞不过去。
东赵皇是这么想的,很多东赵大臣也是这么想的,包括统帅、当初只比顾望瑾长一岁的赫连长羽也是这么认为的。
虽然他考虑到东赵充盈国库背后的入不敷出,并不愿意立即出手,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何况再耽误下去,只会对东赵军队不利。
加上东赵皇下了三日必须夺得西梁边境渝州的命令,赫连长羽只能赶鸭子上架,在最潦草的三日选择可能性最大的第二日晚上出兵。
计划是完美的,领将也是万里挑一的,包括成功割下渝州城城主的项上人头他也做到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半路竟然杀出了一个年轻小将!
差点打他个措手不及。
赫连长羽震惊之余,才知道自己这些年因为无一例外的战绩,终归是大意了,重新调整作战计划的同时,暗地打听清楚此人的来历。
正是初出茅庐、隐姓埋名国舅真实身份的傅家嫡长子傅易澜。
此一战的失败,让信心满满的东赵皇瞬间雷霆大怒,加上朝中他的暗敌随便说几句,皇帝直接下旨夺了赫连长羽的兵权,让彼时的二皇子出兵。
二皇子年少曾败老恒西郡王为师,奈何从未真正上过战场,空有纸上谈兵之功,让他雄赳赳,气昂昂打着逆风翻盘、让西梁好看的名头去边境,可不是贻笑大方吗?
但已被急召回京的赫连长羽能怎么办?
结局想都不用想,本就不是同等段位的将领,加上反应过来的顾望瑾一语不发干大事,辗转和北燕联合前后包抄,差点给东赵来了个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