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骐摇摇头,小声问:“你是觉得他被人虐待了吗?”
程恬点点头。
连骐说:“他身体没问题,有点旧伤疤,看起来年代有点久远,不好分辨是不是遭受过家庭暴力,反正没有新的伤痕。但是我看他心理好像有点问题。”
程恬抿紧嘴唇,握了握拳头,心里突然有了别的想法。
医生又给开了一堆药,程恬一手提着药,一手主动牵起余磬的手,他跟连骐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牵着余磬往停车场走。
“你饿了没?有没有想吃的东西?”程恬问。
余磬被他牵着手,紧张得路都快不会走了,回话也磕磕巴巴的,他说:“都,都可以。”
其实他今天他出门,没有跟柳德米拉报备,对方一定会不高兴的,对方不高兴他就要受到惩罚,可是现在他觉得,就算被惩罚他也愿意。
第一次有人对他这么好。
他小声说:“我还要给你织围巾呢。”
程恬没想到对方还记得,他笑着说:“没事,围巾不着急。”
他又带着余磬去了一家他最喜欢的甜品店,对方果然对甜的很感兴趣,吃了好几块蛋糕,肚子都圆了,临走,程恬又给他打包了一份他很喜欢的日式南瓜挞,让他自己手提着。
余磬吃饱喝足之后,程恬没再询问他的意见,直接把他带回了自己的家——程恬把余磬接走就没想着再给柳德米拉送回去。
家里已经有不速之客在等待了。
程恬的住处是去年买的三层洋楼,带花园带泳池的那种,是度延一他父母送他们的结婚礼物之一。
现在,洋楼前停了数辆黑色奔驰。
程恬无奈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余磬,“他们混黑的怎么都对奔驰s600情有独钟的?”
他心里想的却是,那个柳德米拉好像也没他想象的那么不在乎小鱼?不然也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过来逮人。
作为被逮的那位,余磬乖巧地端坐着,膝盖上是程恬给他打包的日式南瓜挞,他毫不犹豫地就把自家Alpha给出卖了,他说:“柳德米拉这次来国内,好像是为了处理洗钱业务。”
“……我并不想知道这些,你这样告诉我我会有报警的冲动。”程恬说。
余磬哦了一声,他乖乖地被程恬领回了家。
柳德米拉就在客厅里等他,她身后站着数位膘肥体壮,长相凶恶的保镖,也亏得是度延一早就习惯了这些,这种情况下还能淡然地坐在沙发上看杂志。
余磬被程恬牵着手进了家门,一进家门,那对Alpha堂姐弟的目光都落在他们两个牵在一起的手上。
度延一:“……”
柳德米拉:“啧。”
她瞟了余磬一眼,话都没说,余磬就乖乖地回到了她身边。
他怕柳德米拉,程恬可不(那么)怕,他直接对柳德米拉说:“我们今天玩得很开心,约好了今晚在我家住。”
柳德米拉没理会他的话,将目光投向余磬。
余磬头垂着,过了很久才小声嗯了一声。
柳德米拉嗤笑了一声,站起身往外走。
程恬松了口气,她这是答应了?
柳德米拉比余磬高很多,站起来能看到他头顶小小的发旋,很可爱,让人有伸手摸摸的冲动。她莫名地就改了主意,不愿意让这人留下了。
“回家。”她言简意赅。
余磬的头缩了缩,又嗯了一声,并不敢提出异议。
程恬走上前将余磬护在了身后,他直视着柳德米拉的眼睛,说:“小鱼只是想跟我呆在一起而已,这点人身自由你都不给?”
柳德米拉垂眼看了一眼程恬身后的人,那人连抬头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她突然有些没由来的心烦意乱,她强忍着怒气,说:“一天。”
意思是只让余磬在这里呆一天,明天她就来接他。
柳德米拉带着人走了。
程恬拉着余磬坐在刚刚柳德米拉坐的位置上,他将医院给开的药一样一样的拿出来,嘱咐余磬,说:“小鱼,这个,你一天喝一支就行,补充维生素的,这个还有这个一天两次……”
余磬认真地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
程恬突然问: “小鱼,你想不想离婚?想不想离开柳德米拉?”
余磬:“?”
度延一:“……”
程恬抓住余磬的手,他说:“你也不想过这种日子吧?被无视,被囚禁,没有自我,没有自由,只能依附别人,你不想这样的吧?”
度延一在一旁听着,心情很是复杂。
人家柳德米拉前脚刚走,他老婆后脚就怂恿她的Omega跟她离婚。
余磬也被他的话震撼了,他从没想过自己主动离开柳德米拉这件事,倒是一直做好了自己生不了孩子,被柳德米拉抛弃的准备。
他久久没有言语。
程恬握着他的手,仿佛在给他勇气和底气,他说:“你愿意的话,我一定帮你。”
度延一终于开口了,他说:“恬恬,你冷静点。”
程恬竟然对他怒目而视,他说:“我很冷静!”
度延一:“……”
这一天发生了什么?怎么白天临走还跟他亲亲密密地kiss goodbye,晚上回来就变这样了。
度延一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是被无辜连坐了,因为他也是个Alpha。
度延一不喜欢余磬,对他家人也没有好感,故此,他并不在意余磬身处什么样的绝境,也没兴趣去拯救这人于水火之中,他没有错,他只是单纯的冷漠。
程恬意识到,度延一对他的确是特别的,这人的温和良善,真的完全只给予他一个人。
他是幸运的,而余磬是不幸的。
他甚至冷静地想:如果度延一当初真的对余磬有兴趣,真的会喜欢上余磬,或许现在的余磬会有很大不同。
他不必再如此自卑,也不必再心惊胆战,他不必担心没有人保护,也不必再主动朝人露出柔软肚皮,明知迎接的会是是别人的利刃与刀尖。
余磬没有度延一。
他没有保护者,他什么都没有,他自己都无法保护自己。
程恬很冷静,他冷静到近乎冷漠。
他将余磬护在身后,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而度延一仿佛就是伤害余磬的人。
他说:“度延一,你不懂我余磬的处境,因为你不是Omega,可我是,我懂。”
他有一颗同理心,温柔善良,难能可贵。
度延一不理解程恬为什么会对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释放善意,给予帮助,但他也不愿意因为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伤害到自己的感情。
他妥协了似的,抬起双手,轻声说:“你想做什么就做吧,柳德米拉那里,有我在。”
他这么说,程恬的态度也软化了,他说:“这还差不多。”
他又让度延一亲自去给余磬铺床,自己带余磬到书房里,他调出资料,给余磬看Omega联合协会的历史背景以及存在意义,跟余磬解释,他现在可以寻求到的帮助,以及如何拿起法律武器捍卫自己的权益。
程恬给余磬上课上到凌晨一点的时候,度延一又起来给两个Omega做了一顿夜宵送来,程恬当时正在书房里跳脚,“太过分了,这群狗日的,怎么还不让我们见孩子!”
余磬细声细语地解释:“不是不让见,就是不让过多接触。”
程恬拍桌:“你自己生的孩子还不让过多接触?凭什么?哪儿说理去!这群人渣,听我的,小鱼,趁早离开那个狼窝!没一个好东西!”
余磬用力地点头:“嗯!”
度延一:“……”
这是洗脑成功了。
这一夜,柳德米拉也没睡好,大概是水土不服的原因,她来了中国就开始犯头痛,平时余磬在,给她多按摩一下,还能舒缓一点,要是两个人再做点什么,她再多消耗点体力,就能睡得更香了,可是今天那人不在。
她心烦意乱地,翻了个身,睁眼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又想起晚上时那人躲在堂弟的Omega伴侣身后的样子了,就好像跟自己回来就能被吃了一样。
越想越不爽,柳德米拉又翻了个身,决心一早起来就去把那人接回来。
那个姓程的Omega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让余磬跟他多接触,没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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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柳德米拉就带人到程恬家里接人。
程恬昨晚给余磬洗脑加上课,上到了凌晨三点多,按道理讲,这会儿这俩人应该还没起床,可现实却是,这会儿这俩人已经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