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摇摇头,“房间…我,要收拾。”说着他指指邱逸手中的袋子。
邱逸知道他是说要收拾行李,眨眨眼,就拉着他往二楼去。
邱逸原本的卧室在一楼,这次拉着裴秋就往二楼尽头的房间走去。
“我把你最喜欢的花全部搬来了。”邱逸推开房门,将裴秋牵进来,房间是明亮的蓝色,镂空的木架上摆了几盘多肉,邱逸走到阳台门前,将窗帘拉开,裴秋一眼望去就瞧见了他在徐睿然家种的几盆花。
他看了一眼花,又抬头看了一眼邱逸。
突然笑了。
邱逸以为他是开心,忍不住站他面前想要亲他,裴秋也不说话,让他亲在唇边,半晌,才道:“你,知道,我在徐睿然……那里,过的……什么日子吗?”
第七十四章
过的什么日子呢?
裴秋一双眼平淡的望着邱逸。
邱逸看着他的眼睛,明晃晃的失措在他眼中漫开来,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吻过裴秋的唇禁不住的发颤。
这个问题其实他很早之前,裴秋刚走丢那会儿他想过,一闪而过的念头,带着些不满,或者说是不甘。
被他掐死在一闪而过间。他直觉自己不能想,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想。
他以为自己不爱裴秋,任着裴秋痛苦万分,挣扎得满身伤痕,最后还要祈求他的爱来怜悯。
偏偏……他爱上了裴秋。
到底要谁来怜悯谁?
邱逸整个人细微的颤抖,想要伸手去握住裴秋的手,结果眼前花的厉害,怎么也抓不住,他喉咙里哽着什么,也不敢开口。
裴秋只是静静看着他,看他伸手,没想过去握他的手。
他跟这个人回来是因为不想他再去打扰裴礼,那是他大哥,这世上唯一爱他,将他当作亲人的人。
他跟这个人和好,也只是因为舍不得这人再作践他自己。没有多余的非分之想,仅此而已。
阳台上的花葳蕤旖旎,一旁还晒着白色床单,风轻一吹,这花便同那床单一齐摇摆,可爱非常。
裴秋轻轻叹了口气,“花,我喜欢……谢谢。”
这花是他那段日子唯一的慰籍,确实喜欢。只不过在这痛苦中挖出的慰籍,他确实不想多看半分了。
不知道邱少爷懂不懂这个道理。
裴秋也不愿哄他,说完话径直走到床边,扶着床缓缓蹲下身去,他将行李袋打开,把叠好的衣服重新拿出来放在床上,又将一袋子药拿着放在床头柜上。
邱逸想要帮他,被他摇头挡回去了,一时只能呆站在一旁望着他。
裴秋的腿还是不怎么好,蹲下身非常费力,邱逸望着眼酸,又舍不得偏过头去,最后忍不住居然呆站着掉眼泪。
“……对不起。”邱逸道。
裴秋摆弄药盒的手微微顿了顿,又听他道:“对不起。”
又是对不起。对不起。
裴秋心底难得涌上不耐,微微蹙起眉,将药盒拧了一圈痕迹出来。
邱逸看他的背影,也不知道他什么表情,只好先缓和道:“秋秋,那……你先在房间休息,我去做饭,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喊我,我就在楼下。”
裴秋应了一声,还是没回头。
邱逸得他一声应,稍微开心了些,伸手胡乱摸了一把脸,转身就往楼下去了。
等脚步声消失,裴秋这才回头看了一眼,房间的采光很好,阳台照进的太阳落在地板上,在那人站过的地方反射出几点水光。
裴秋垂下眼,将手里的药盒捏的闷响。
午饭的餐桌上摆了几盘家常菜,醋溜土豆丝,狮子头,清炒白菜,胡萝卜丝。
裴秋坐在饭桌前,等着邱逸将最后一大碗冬瓜清汤端上桌,男人系着围裙的模样他第一次见,身长肩宽的矫健身材落在眼中,裴秋轻轻皱起眉。
他不知道这人还会做饭。
邱逸笑眯眯的给他盛了一小碗汤,半碗都是肉,裴秋看着碗里的汤,低头喝了一口,咸淡适中,鲜美可口。
邱逸看他吞咽的动作就知道这汤做的还算可以,便坐下来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刚准备喝第一口,就见裴秋拧着眉,他一愣,连忙问道:“怎么了?不好喝吗?”
裴秋闻声抬眼扫了他一眼,摇摇头,没说话。
他碗里的肉汤很好吃,特别好吃,这是小少爷第一次下厨给他做的东西。
他很开心。
就是……脑子里总会想起来在仓库里那个好人给他偷来的,放了好多肉,结果忘了放盐的那碗粥。
他不想想的,他现在满眼都是温柔的东西,他一点也不想想那些令他难受的东西。
邱逸给他做的东西很好吃,就会让他想起来,那碗粥有多难得。
他不想想的。
将盛好的饭放在裴秋手边,邱逸看他在发呆,又给他夹了些菜到碗里。
“好喝。”裴秋回过神来,低声道,又埋头喝了一口汤。
邱逸微微勾起嘴角,笑道:“我前些日子有和徐师傅学做菜哦。”
裴秋闻言扫了一眼桌上的菜,拿筷子夹了些放进嘴里,又抬头看着邱逸,点点头,“好吃。”
邱逸听他这话说的格外真诚,不由起身凑过去亲他一口,亲在嘴角,亲得裴秋一僵,不敢动了。
他不明白邱逸为什么亲他亲的这么熟练,分明……以前很少亲他的,这回像是他多年的爱人似的,亲的一往情深。
他想半天也想不明白,只好埋头吃饭。
邱逸亲了他一口,瞧见他愣神也不说什么,只伸手给他多夹了些菜。
这些菜是他学了一个月的成果,若不是做的还上道,他是绝对不会端出来给裴秋吃的。
毕竟……就算做的再难吃这个人也会吃下去,又何苦让他受罪。
徐师傅教他做饭,做药膳的时候一直在跟他抱怨道:“这药膳啊,难就难在费工夫,熬汤就要熬七八个小时,上次我给我那媳妇儿熬山药粥,光汤底我就花了两个小时,又熬了六个小时……”
「哪一样更好你瞎了吗?」
脑海中闪过裴秋伤心的神情,还有那不甘心的声音。邱逸顿了顿,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他总是如此,裴秋为他付出了什么他要么毫不知情,要么理所当然。他就是瞎了,他除了瞎了,还傻了,要不怎么看不到裴秋的好,要不怎么能这么对裴秋?
裴秋半晌没听见其他动静,抬起头看了邱逸一眼,见他捂着心口对自己失神的模样微微蹙起眉,关心道:“怎么了?”
邱逸听见他的声音,朝他笑笑,摇摇头。
他可不能跟裴秋说他心痛,他没有资格心痛,他当初怎么对裴秋的,他如今都是活该。
裴秋见他只笑,也不多管了,将吃完的碗收拾好起身准备去厨房,被邱逸横出的一只手接了过去,他的另一只手还捂着心口,有些龇牙咧嘴的笑道:“秋秋,去客厅看看电视,或者去走走消消食吧?”
裴秋狐疑的看他一眼,“我,我洗,洗碗。”
邱逸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以后我洗碗,我洗。”
“……”裴秋主观意识中从来没有见他做过家务,一顿饭已经够好了,他从来没指望过这小少爷来伺候他。他往后退了一步,一双眼紧紧的盯着邱逸看,他实在不明白,这人要做什么。
他脑子里想起小少爷趾高气昂的叫他去收拾碗筷,去洗碗,要给小少爷洗碗,还要给小少爷的情人洗碗。
“你,你好奇怪。”他低声嘟囔道,一脸的疑惑。
邱逸觉得心更痛了,抚着心口的手改成了揪紧胸口的衣服,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将碗放在桌上,牵起裴秋的手往客厅走。
几步路他痛得手发抖,他模模糊糊的想道,以前裴秋痛得那么厉害他还要补上几脚。
怎么现在这天上不下刀子,捅死他得了。
他将裴秋牵到沙发前,让人坐好了,他又拿起一旁的抱枕给裴秋垫好腰,又拿过一旁的绒面被给裴秋盖住腿。
盖好了他又同裴秋道:“我去给你拿药啊,你坐着就好。”说完他又快步上了楼,裴秋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心口。
他的心在剧烈的跳动。
不知道为什么,这颗心又开始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邱逸下来的时候手里端了杯温水,还抱了一堆药,客厅的灯调得很温和,暖光照在他身上像渡了一层光影,裴秋眨眨眼,下意识朝他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