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些梦魇,半夜在邱逸怀里抖个不停。
邱逸迷迷糊糊从梦里醒过来,手一攥将人抱得更紧。
裴秋猛地挣了一下。
“别动。”邱逸不耐烦的抬手拍了他一巴掌,刚好拍在心口,疼得裴秋一缩,呜咽了一声。
“都让你别动了,是你自己非要动。”邱逸将他推开,心情不满的偏过身去睡。
他起床气一向很重,都说了让他别动了。邱逸沉着脸将被子卷在身上,凶神恶煞的骂了一句:“再动我就把你丢出去,快睡。”
裴秋难受的看着邱逸背对着他的身影,小心翼翼的蜷了蜷。
他胃里翻腾得难受,可是他不知道怎么同眼前的男人讲。
半晌实在疼得忍不住呻/吟,裴秋拧着睡衣的手直颤,想起平时里“邱逸”都会给他揉揉胃,他疼得脑子懵懵的,下意识伸手拉了拉邱逸的衣服。
“邱逸……”
“…痛……痛……”
邱逸被他闹腾醒,醒来就听见裴秋在嘟囔什么,当下皱起眉,伸手把裴秋衣领一揪,起身就往外拖。
裴秋腿伤还没好,被他从床上拖下来,伤腿直接砸在了地上,疼得他直接叫出了声。
邱逸也不理他疼不疼,扯着他往门外一扔,直接锁了门。
十一月份的天,裴秋趴在地上有些冷,可是他的脚很痛,胃也很痛,痛得他再没有力气爬起来。
他知道男人很生气,但是不能明白男人为什么生气。
痛楚充斥满身,裴秋伸手虚抓了抓地板,“好疼啊……”
第二天靳九溪来给邱逸送文件,刚到客厅就见裴秋只穿了单薄的睡衣趴在地上。
靳九溪愣了下,丢了文件就来抱裴秋,裴秋紧皱着眉头,满脸的泪,靳九溪轻轻拍拍他的脸,这才见他慢慢睁开眼。
“秋秋?”靳九溪喊他一声。
裴秋肿着眼睛看他,突然开口道:“痛……”
“……哪里痛,跟哥说。”靳九溪闻言惊慌失措的抱着他就往外走,他有些慌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柳言打了电话说自己要带裴秋过去。
裴秋吸吸鼻子,他的胃好了一些,可是腿还是很痛,将头靠近靳九溪的肩膀,他颤声道:“腿…床,砸……砸地,痛……”
“……”靳九溪将他抱进车里,闻言动作一顿,大致听懂了意思,靳九溪忍不住眯起眼。
真是了不得,昨天还信誓旦旦说要对裴秋好的人,一个晚上刚过去就把人整成这样。
真是个狗-操的玩意儿。
“好了,秋秋。”靳九溪示意司机开车,他伸手摸上裴秋的头,轻声安慰道:“待会儿让医生给你擦药,擦药就不痛了,好不好?”
裴秋自己抬手擦了擦眼泪,听靳九溪这么说,他扯着嘴角露出一个自己觉得还算可以的笑容,回答道:“好……不痛痛,裴裴……高兴。”
这傻不愣登的笑容看得靳九溪鼻子一酸,伸手抱住裴秋的肩,靳九溪忍不住亲了亲他的眼睛。
“好秋秋,你会好起来的。”
“肯定会的。”
——
柳言拿剪刀将裴秋左腿的裤子剪了一截,露出膝盖来。
膝盖肿得老高,边沿还有淤青,柳言轻轻碰了碰,裴秋就疼得浑身发抖。
柳言眨眨眼睛,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过外套给裴秋盖好,语气温柔道:“擦药之后给你揉揉好不好,只痛一下下就好了。”
裴秋伸手用力的抓着外套,点点头。
柳言拿着药膏给他涂上膝盖,他边涂边和裴秋说话,“小秋真乖,擦药就不疼了啊。”
“小秋……”柳言望着裴秋紧咬嘴唇的模样,张口喊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再也说不下去。
靳九溪抱着裴秋进来的时候,他都不敢多看这个男人一眼。
这是裴秋,这是裴秋吗?
掉了两滴眼泪,柳言吸吸鼻子,继续涂药。
靳九溪在一旁望着,心里酸涩不已,也怪他昨天居然会信邱逸那个兔崽子的话。
不,应该是怎么会让裴秋与那小少爷沾上关系呢?
不然裴秋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好了。”柳言将药放到一边,朝靳九溪道:“九溪你过来摁住小秋。”
靳九溪疑惑的看他一眼,“做什么?”
柳言撇撇嘴,低声道:“他现在不同以往,没有控制力,待会儿我给他揉瘀血……”说到这里柳言沉下心,“挺疼的。”
难得今天是周六,邱逸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他平日里忙于工作也没好好休息,难得有休息日。
在床上翻了个身,邱逸正准备抱那人,结果抱了个空。
蹙眉回想了一下,邱逸整个人又沉了脸色。
他昨晚好像又对裴秋做了什么……
看着身边空下来的位置,邱逸轻啧一声,有些不耐烦的坐起来穿衣服。
穿好衣服,他拿着手机给靳九溪打了个电话,开了免提,坐在餐桌开始吃早餐。
“喂。”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有些沙哑。
邱逸开门见山道:“他人呢?”
“……”靳九溪那边传来东西砸地的声音,还有柳言哄人的话,“不痛不痛,不哭……不哭……”
邱逸愣了几秒,突然不屑道:“嗤。”
靳九溪好像在压抑什么,语气隐隐有些哭腔,他轻声喊道:“邱逸。”
“……”
“我就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能糟蹋人的畜/牲。”
“你他-妈还是人吗?”
“你他-妈觉得谁都对不起你是不是?你谁都不爱谁都不信,一点真心也不想付出,你他-妈指望着谁以后对你好呢?!”
邱逸僵着脖子,他伸手拿起牛奶瓶,转了两圈冷声道:“总之不需要你对我好。”
靳九溪生生被他气笑了,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道:“继续指望裴秋吗?”
“你可真有意思啊小少爷。”靳九溪攥着床栏杆的手直抖,望着病床上一直发抖的裴秋,靳九溪咬牙切齿道:“不知道这人死了之后你指望谁去。”
不知道这人死了之后……
死了之后……
邱逸握着牛奶瓶的手一松,轱辘轱辘一阵,邱逸眼皮跳了一下,在桌子边缘伸手接住了牛奶瓶。
他有些恼火,将牛奶瓶用力的放在桌上,皱着眉头道:“靳九溪,你不要太放肆了。”
靳九溪闻言直接将手机摔了出去,“滚-你妈你以为你是谁?,不要给老子打电话了,操。”
“……”手机里的话尾接上了忙音。
邱逸错愕了几秒,将手机放在了一边。
程倚的早餐做的很好,通常他会刚好吃完一整份,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吃不下。
将早餐放在桌上,邱逸起身去院子里走了走,他去年在院里种了许多花,大多是在裴秋以前家里的阳台偷来的种子。
…就是觉得好看所以拿了回来,而已。
“我昨晚又不是故意的。”他蹲下身,拿一旁的小铲子给身前的花松土,用力敦了两下,邱逸突然低声道:“我只是忘了他病了……只是不习惯要照顾他……”
包着花骨朵的枝叶抖了抖,仿佛被邱逸用力的动作吓了一跳。
“我怎么知道他……”说到一半邱逸突然息了声。
他怎么知道裴秋这么容易就受伤。
柳言紧蹙着眉,他正抱着裴秋小声哄,这人没力气闹腾之后开始小声抽噎,仔细听还有求饶的话。
靳九溪刚刚摔了手机,这会儿正望着裴秋哭,神情疲惫,甚至麻木。
半晌,他动了动,伸手来扒柳言的手,“别管了,别管了,你让他哭去。”
柳言愣了一下,被靳九溪往后猛地一推,跌了下,柳言扶住一旁的桌子才稳住。
柳言看靳九溪一眼,冷声道:“你没看见他难受吗?”
靳九溪点点头,“看见了。”他笑笑,然后又推开了柳言摸裴秋的手,“我看见他难受得要死。”
“……”柳言怔怔的看着他,“靳九溪你……”
“我也难受,我也难受,柳言,我也难受。”靳九溪伸手揉了揉眼,他往后退了几步,一下跌在地上,“柳言,我难受啊,我真难受……”
“裴秋死了比较好吧?”
“是吧。”
“柳言你说是不是啊?他是不是死了比较好……要不我杀了他吧?”
靳九溪说着说着开始哭。
“我杀了他他能好过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