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秋疯了,那种时而清醒时而疯癫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精神病人。
徐睿然垂下眼。
那天他接到电话立刻往回赶,原本打算将男人拖回家活活打死算了,可是……可是在他重新见到男人的第一眼。
他觉得有些伤心。
像是男人的伤心染在了他身上,他觉得鼻子有些酸酸的。
他带着男人回了家,看着男人朝他笑,他拿起一旁的凳子用力的砸在了男人的左腿上。
痊愈没多久的腿,第一下砸过去就变了行,砸到后来满地都是血。
那天等他恍惚回过神来,听到的只有男人的求饶声和哭声。
裴秋哭得很小声,嘴里一直在念叨着痛,求求你,求求你。
求求我?
徐睿然这才将手里的东西丢在一边,将裴秋送进了医院。
医生说他的腿废了,就算好了也只会是瘸子。
徐睿然无所谓的扫了眼裴秋打好石膏的腿,他觉得这样最好了,不然这个人总想着逃跑多麻烦。
徐睿然伸手给裴秋拿热毛巾敷了下眼睛,这个男人真是喜欢哭,一直流眼泪,哭个不停,有这么痛吗?
痛也应该是脚痛,捂着心做什么?
徐睿然不屑的看着裴秋,“逃跑不成用不着伤心成这样吧,既然决定逃跑就应该知道逃跑的后果是什么。”
裴秋不理他,捂着心口,眼睛红红的。
“邱逸……!”裴秋写好了日记,想要去摸摸自己种的花,可是他的腿下不了地,只好去喊“邱逸”来帮他。
徐睿然被他打断思绪,敛了神色走过去,淡声问道:“又怎么了?”
裴秋乖乖的将字典,笔,还有日记本整理好,这才抬起头看徐睿然,小声地答道:“我,我想去摸,花花。”
“……”徐睿然皱着眉,不耐烦道:“你怎么一天天除了写日记就是种花?”
裴秋感觉到了他语气里的不耐烦,有些手足无措的往后缩了缩,“邱逸……不,不打…不要打我……”
闻言,徐睿然深吸一口气,伸手拽着裴秋的头发把他往下拖。
裴秋挣了挣,挣不开,急得想要求饶。
他不要,邱逸总是不高兴就打他,他不要……他不要又挨打,好痛。
“……邱逸,邱逸……我听话,我听话……不打,不打……痛痛……痛……”
徐睿然蹙起眉,他不明白裴秋为什么非要叫他邱逸,而且为什么一定认为只有邱逸才会陪伴他?
而且,“邱逸”既然打你,又为什么一定要记得“邱逸”。
裴秋见“邱逸”只是把他拖下床,没有打他,他悄悄侧过身去护住自己的肚子,才抬起头来看“邱逸”。
“邱逸……上班,上班忙,不理,不理裴裴……所以,所以……”
“所以和……花花……玩……”
徐睿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他松开拽住裴秋头发的手,轻轻给他揉了揉头,蹲下身去,小声问道:“花能陪你说话吗?”
裴秋好像对他不打自己这种行为开心极了。
立马笑开了来,伸手抱住徐睿然的胳膊,高兴道:“花花说喜欢我。”
“它为什么喜欢你啊?”
裴秋被问的有些苦恼,左思右想,才答道:“可能是因为邱逸你也喜欢我,嘿嘿。”
“……”徐睿然闻言不禁轻笑。
他伸手抱起裴秋,这个可怜男人轻得很,抱着他去看花根本不需要花什么力气。
裴秋开心的环住徐睿然的脖子,他微微靠着徐睿然的肩膀,小声嘟囔了一句,“邱逸喜欢我。”
徐睿然伸手揉揉他的头,轻笑一声,“傻-子,他从来都没喜欢过你。”
他从来都没喜欢过你。
话音落地,裴秋突然瘪了瘪嘴。
徐睿然给他抱到阳台门旁边的靠椅上,让他乖乖坐好,再将不远处的花盆搬了过来。
“我下午要去出任务,你自己在家乖乖的。”徐睿然伸手握住裴秋的手,将他的手放在小花上。
裴秋不自在的动了动,点点头,认真道:“我乖乖的。”
“好。”徐睿然起身给他拿了一袋小饼干,又放了一杯水在旁边,叮嘱裴秋道:“你自己照顾自己,我去做饭了。”
裴秋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下的花,点点头,想了想他又道:“你出去,可以帮我……买,画画……画的东西吗?”
徐睿然突然笑了,反问道:“画画?”
“……”裴秋抬起头,有些瑟缩的看着他。
“还是算了吧,我觉得在你身上画画比较好看。”尤其是拿刀片。
徐睿然笑笑,转身进了厨房。
裴秋委屈的垂下眼,他轻轻叹口气,给花花轻轻嘟囔了一句,“他不喜欢我。”
小花被阳台的风吹得摇摆不定。
裴秋瘪瘪嘴,满脸的不开心道:“他就一点也不喜欢我。”
“……”
靳九溪有些好笑的看着邱逸。
他不明白。
邱逸这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挂了裴秋电话的人是他,打回去找不到人就开始后悔了?
后悔什么呢?
后悔人就能回来了?
真是有意思。
邱逸正干瞪着眼看着靳九溪,希望靳九溪能找到那人。
靳九溪懒得理他,冷笑着翻白眼。
“看我做什么?我能给你找人?”
邱逸下意识点点头,“能。”
“呵呵。”靳九溪伸手拍拍他的脸,“我给你找个几-把,操-你妈。”
“……”邱逸闻言沉下脸,他知道他不应该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对裴秋说那些话,他听到裴秋的声音也觉得难受……可是他后来打回去,没有人接了。
等了好多天他实在憋不住了,这才找靳九溪来帮忙。
谁知道靳九溪居然这个态度?他不是最在乎裴秋死活的人么?
“哟,脸都青了,生气了啊?”靳九溪咂咂嘴,好像特别惊奇,连忙表扬道:“你可真能耐。”
邱逸伸手直接拽过靳九溪的衣领,不耐烦道:“说正经的,你帮不帮,不帮给我滚。”
靳九溪被他拽得险些跪下去,愣了愣,冷下脸给了邱逸一巴掌。
“你他-妈对谁说话呢?”
邱逸被他打了也不计较,只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又睁开眼来,语气软了一些,他低声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找他,可能是……想跟他道歉,我最近每天做梦都会梦到他哭,问我为什么不喜欢他,又问他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我,我每天都会听到他在哭,有时候哭的喘不过气就这么掉眼泪,眼泪滴下来的声音我都听得清楚。”
“我知道我冷血,我对他不好……但是,这梦太奇怪了,我感觉…自己好像有点奇怪,我想去关心一下他的死活。”
靳九溪闻言直勾勾的盯着邱逸看。
他微微撇着嘴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
邱逸这话,还真是说的“好听”啊。
什么叫关心一下他的死活。
靳九溪沉下心,伸手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这才将手机拿出来给陈浩打电话。
等待接通的时间里,靳九溪瞪了邱逸一眼,低声骂道:“你要是不想对他好,赶紧放过他吧,真是有-病,就没见过你这么糟蹋人的。”
邱逸眨了眨眼,没什么表示,望着靳九溪背对着他的模样,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裴秋…”邱逸的手腕上有一条宝蓝色的石头手链,同裴秋当初的那条是一对。
那条已经没有了。
这条破天荒被邱逸在抽屉角落里翻了出来。
“喂,陈浩。”靳九溪握着手机往落地窗边走去。
邱逸垂下眼,盯着手链看了好一会儿。
心里其实没有多么后悔,也没什么太大的执念。只是觉得,那个男人……那次的哀求,实在是稀奇。
或许……或许他是真的抱着全部的希望来求自己呢?
如果,如果那个人……真的死了呢?
……
小饼干被裴秋咬了一口,有饼干渣掉在了袖子上。
裴秋盯着饼干渣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伸手拍了拍,皱起眉头道:“袖子脏脏。”
外面还落着大雨,阳台被徐睿然拉了遮雨布,可是裴秋的脚上还是沾了些雨水,惹得他老大不高兴。
气呼呼的把饼干往地上一扔,裴秋鼓着脸靠着椅子。
“邱逸”又去上班了,又不陪裴裴玩。
下雨也不许裴裴出门,还不给裴裴买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