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无遮(96)

“全世界的人都是自私的,为什么唯独你是无私的?”诃偿息问着,也没人答他,其实也就是问了个寂寞。

过了一会,诃偿息感到掌心里的那只手在动,他抬起脸,看见闼梭正歪过脸看他,视线柔和得快要化掉:“山——鬼?”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呼唤。

伤了声带,诃偿息当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也许以后闼梭说话只能依赖发声器了。这一声山鬼叫得虽不清晰,可他还是听懂了:“你这小傻子——”

闼梭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缠了一圈的绷带,绷带绑的恰到好处,也不会松也不会紧,闼梭问道:“你,为我——包扎的?”

点点头,诃偿息说道:“我也是医生啊!”

“山——鬼,救——人,真好——”闼梭笑了,本应最惨烈的受害者是他,可他却丝毫不在意的。

十年前,这个人也是这么毫不吝啬的夸奖了自己,心念一动,诃偿息感慨着:“你这小傻子,十年了,还是没变——”也不知为什么,闼梭的这份保持令他心生愉悦。

闼梭睁大眼睛,也不懂他口中的没变是什么意思,可他也没去问,现在说话吃力,字像蹦豆一样的,发音还含混不清,已经开始在惜字如金了。

“你放了森森,不是在纵容犯罪吗?你是大司法,不维护司法公正了?”

想让嗓子休息的想法刚起,诃偿息的问题令闼梭又不能沉默以对,男人轻启唇瓣,缓缓道:“我不希——望你——犯罪——”

这话对诃偿息来说是莫大的讽刺,他冷笑一阵道:“我这不是在犯罪,是在——”清理门户,想一想这种话不能说,改口道:“见义勇为。”

“伤——害了别人,你——也不会心安理得的——我不——让你做——”话还没说完,轻咳一声,哪知道咳出一摊血。

“我不去理那小子,你放心吧,别说话了,你现在不能说太多。”诃偿息忙用手去为他擦血,他有轻微洁癖的,此时都在闼梭这里治好了。

闼梭反握住诃偿息的手腕:“去救——人——别——”

轻拍闼梭后背,在男人的反复坚持下,诃偿息只好妥协:“我听你的,好不好?”

他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明明和诃奈期是一样的声线,一样的音调,一样的嗓音,可是在闼梭这里听来,诃偿息的声音更有安抚力,男人露出浅淡的笑容,挂在嘴角,梨涡微现,连虎牙都露出来了。

这个笑容让诃偿息回味许久,他想起了那天他们在森林的初识,那片叶子轻落,遮住了视线,等叶子落尽,他看见了少年的脸,在晨光下,发着亮白的斑斓,那时,盲眼少年也是如此笑着——

这一笑,像是解放了全世界。

门开了,帛犹昔站起身,诃偿息抱着闼梭走了出来,也许是怕伤到男人的喉咙,他竖着抱闼梭出来,男人头靠在他胸口,就那么依偎着,诃偿息托着男人的头,这样的姿势,帛犹昔只在父母抱着婴孩的时候见过。也幸好,诃偿息足够高大,闼梭足够瘦小,这样的姿势才能成立。

帛犹昔伸出手,接过了闼梭,抬眼瞧向诃偿息,这位冷血的家伙,第一次有了人的温度,脸上的神色不再是阴凉的,而是柔和。

这混账是用尽所有的冷情,换了一次温柔啊!

还没等他震惊于老友的改变中,诃偿息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别摔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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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撒母耳医院前,诃偿息已经帮他把所有的说辞都想好,而帛犹昔只需要说出来即可,他也曾疑问过,闼梭会配合他们撒谎吗?诃偿息胸有成竹的点了点头:“他不会拆穿的——”

也不清楚这份自信来自哪里,他兀自纳闷,诃偿息来了一句:“他在乎我,就不会拆穿我。”

虽然帛犹昔拿不准,不过在见到诃奈期的时候,他还是试了试:“他被人袭击了,我碰到了,简单的做了一些处理。”

“你在哪儿遇到他的?”诃奈期接过闼梭,依然不忘冷静的问话。

“医院旁边那片小树林里。”他把准备好的话说了,剩下的就看诃奈期的反应了。

尽管心有疑惑,但现在不是穷追不舍的时候,诃奈期赶紧把闼梭抱进了病房。解开了闼梭的纱布,看到被完美缝合的伤口在脖子处,帛犹昔说道:“他伤了声带,说话可能有点困难了——”

“谁给他包扎的?是你吗?”诃奈期问道。

“我——”帛犹昔发现诃奈期面色不对劲,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整个面部都在经受着剧烈地震似的。

“这不是你缝线的手法——”诃奈期沉声说道,他和帛犹昔是发小,在同一间医学院学习,这么多年彼此太过了解了,就算是手术缝合的针线手法都一清二楚。

“那是谁的?你吗?”帛犹昔也不慌,反问了回去。

诃奈期抖着唇道:“这分明是诃偿息的手法——”

作者有话要说:我换了新封面,咋样?是不是有种,嗯~~~~~~~~反正~~~~~~~~~就是~~~~~我画画比较菜么~~是不是还行?

☆、八十四|刺眼

八十四|刺眼

因为闼梭失踪,已经无法提前下班的琳伽走了过来,给闼梭查看了一下伤势,讶异道:“缝合手法真不错,是你弄得吗?帛医生?”

一旁的诃奈期转过了脸,把质疑的目光狠狠投向了帛犹昔。

帛犹昔眼珠上翻,不知该怎么接茬,说不是吧,诃奈期已经察觉这是诃偿息的手法了,他怎么否认啊,恼恨诃偿息那个混账东西丢给他这么一个棘手问题,正张口结舌的功夫,一个声音微弱的飘了过来:“是——帛——医生——帮我处理的伤口——”

艰难说话的闼梭,令诃奈期心口一紧,心疼得不行,忙转身对他说道:“你现在不能说话!”

“还是要给他做个喉管检查,看看出了什么问题。”急于抢回主治医生权利的琳伽说道。

“左侧喉返神经损伤——”帛犹昔把诃偿息的诊断如实说了出来:“看他现在还能说话,应该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吗?以后他需要借助电子喉发声了!”诃奈期也不知自己哪里来得火气,就是莫名的,无来由的,他看向闼梭,男人那张小脸写满了倦累,却强撑着,他更加愤怒。

第一次见到诃奈期发火,帛犹昔和琳伽都吃了一惊,他们印象里的诃奈期永远是温和彬彬有礼的。

明显看到闼梭震了一下,琳伽说道:“你吓到他了!干嘛发这么大的火?莫名其妙,他是受害者啊!”

在旁边杵了有一会的猫姚正抹着眼泪,栖北捅捅她:“别哭了,大司法又没死——”

“太可怜了,前几天刚被捅了肚子,这又扎了脖子——电子喉那玩意不是给哑巴用的吗?”猫姚默默走到闼梭跟前,盯着男人的脸,泪也不断,栖北都被她弄烦了,扯着她就往外走:“你别在这儿添乱了——”

她就这么走了,留下一句哑巴的言论,令屋内的各个尴尬。琳伽为闼梭重新换上了新纱布,她总觉得今天的诃奈期很不对劲,似是攒着劲儿的,也没多言,换完纱布出去了,帛犹昔也很有眼色的跟了出去,只留闼梭和诃奈期两人。

“我不会问你发生了什么,不用担心。”见所有人都离开了,诃奈期索性坐了下来,他瞧着闼梭,不再言语。

向诃奈期隐瞒诃偿息的事,闼梭是内疚的,男人不敢看他的脸,想转个方向,脖子又疼,终是作罢。

见闼梭一言不发,诃奈期心口堵得死死的,他总有口闷气出不来,又说不清。

“我要订婚了——”很久之后,在漫长拖沓的沉默中,诃奈期开了口,说完,他立即去研磨闼梭的神情,想找到一些松动,可男人也只是微微怔愣,随即归于平静。

“祝——福——”男人就这么甩出一句不痛不痒的两个字。

“就这些?”

闼梭一时迷惑,抬起脸,瞧去诃奈期的容颜,只瞧出个不知所云。

“你就没有别的要说的吗?”

“你们——订婚宴——会叫上我吧?”闼梭已经把诃奈期划入自己的朋友圈里了,只是自己并不确认,这种单方面的划拨,会不会引起诃奈期反感。

噌一下站起,诃奈期最后那根绷着的弦断了,被闼梭活生生砍断的:“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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