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詹父每天都来医院闹,医院实在没招了,只能让我停职一段时间。”说到这霍远添抬手在叶知亭后脖颈轻轻按了按,“然后赶上李主任老婆休产假,让我帮忙去学校代代选修课。那时候全是烦心事儿,直到看见你给我写的纸条,我心里才好受一点儿。”
说完这句霍远添靠着路边停下车,他掐了一直夹在指尖的烟对准车窗外的垃圾桶扔了进去。
“知亭,对不起。”霍远添关上车窗离叶知亭近一些。他喉间苦涩,哑声说,“四月二十六那天,詹父是来找我寻仇的。”
霍远添停职那段期间詹父到处找他,终于找到学校那天他正在给学生放电影。电影将近两个点,还是中途去上厕所的学生喊着拐角的楼梯下有血,说救护车刚从学校开走。
学校发生这种事儿肯定会调查原由,监控虽然没拍到拐角的楼梯,但在保安描述当时出入学校的人员时有个人明显能和詹父对上号。
现在一切都能连上了,因为他救了强/奸犯牵扯到无辜的叶知亭。因为这场事故叶知亭失忆,导致宋绍延编织了一段不存在的谎言。
霍远添真的敢对天发誓他除了愧疚,从没认为因为履行医生的职责而救人是件错事。可他现在动摇了,尤其在知道叶知亭因此受伤后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第 26 章
霍远添认为自己救人的举动让一对父女濒临绝望,甚至牵扯到了叶知亭,让他失去记忆。就这么短短一瞬,他胸口积满了自责,这股自责像块石头似的往那一压让他吸一口气都觉得不太好受。
可能是愧疚让他不敢再与叶知亭四目相对,霍远添低了低头,把脑袋移正以后也只是微微仰起,视线看向前方的路口。
叶知亭知道霍远添心里难受,他往霍远添身边靠靠,又用食指戳戳他的脸。
“不记得我是怎么跟你说的吗?”叶知亭笑笑,淡淡地问一句。
霍远添没明白叶知亭这话是什么意思,抬了抬眉毛,问:“什么?”
“纸条啊!”叶知亭说,“都说你没有做错了,别再往心里去了。”
“还有……”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了顿,再开口时叶知亭紧紧握着霍远添的手,“我知道你现在自责的原因有那么一小部分是因为我,但是坚持你身为医生的职责比我重要。”
这话在霍远添听来多多少少有些感动,虽然罪恶感不是说没就能一下就没的,可他还是因为这句话一下就笑了。就是没忍住在心里说了声“胡扯”,霍远添寻思着自己明明一大部分的自责是因为叶知亭,才不是一小部分。
这会儿气氛轻松不少,霍远添踩着油门继续带着叶知亭往家开。
叶知亭说:“放点儿歌听吧!”
霍远添点点头说:“遵命,祖宗说啥是啥。”
一路边听歌边聊天,路程就跟压缩了似的没多久就到家了。回去收拾下带回来的衣物,收拾完叶知亭先去冲了澡,霍远添趁着这会儿把叶知亭叠得不太规整的衣服重叠一次。
叠完特意敲敲浴室的门,朝着叶知亭洗头冲泡沫的背影笑他一句:“邋遢。”
“你才邋遢呢,你见过邋遢的人大晚上洗头吗?”叶知亭半眯着眼睛回怼过去,一点儿亏都不带吃的。
霍远添可不是嘴不饶人的那种人,顶多动动手,在叶知亭腰上捏一把让他服个软。
叶知亭嫌痒,他一边拍掉霍远添的手一边让他别在浴室耍流氓,说他不正经。
霍远添说自己就不是什么正经人,要不然也不能找小自己这么多岁的男朋友。说完伸手帮叶知亭冲泡沫,他笑着说:“不正经就不正经吧,能把你照顾好就行。”
可能岁数大的人都喜欢当爹的感觉,霍远添突然觉得自己爹味儿挺浓的。但也没招,自己男朋友肯定得宠着。
叶知亭只有小时候享受过这种待遇,那时候才多大点儿一小孩啊,路都走不稳,都是孤儿院的阿姨帮忙洗。等再大点儿了就自己动手洗,自己穿衣服。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做这些事情有什么不对,就是觉得有父母的孩子哪怕独立做这些事,也是在父母关爱的目光下完成的。
现在不但有人会用关爱的目光看着他,甚至会动手帮他洗头发。叶知亭鼻尖酸酸的,可能是呛了水,也可能是真的感动,在霍远添拿着浴巾又是给他擦头发,又是擦身子的时候说:“被人照顾的感觉可真好。”
“那你看看。”霍远添知道叶知亭在想什么,拿着睡衣往他身上套,“都把你撬过来了,再不好好照顾那还是不是人了?”
说完往洗漱台一靠,霍远添捏着叶知亭的下巴在他唇上亲一口,说:“照顾到我动不了的那一天,我发誓。”
换做从前,叶知亭肯定不会相信这种话。估计听了也浑身难受,觉得太肉麻了。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觉得霍远添的话好动听,这种目光真挚下说出口的情话也好好听。
叶知亭心里真的太甜了,就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
什么受伤啊失忆啊都是值得,只要和霍远添有关,他人生中所有的喜怒哀乐,好坏遭遇,都是值得。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快完结了哈,争取月末完结!
☆、第 27 章
关于詹父的事情两人之后没有再提,只有到家那天和李主任打一通电话聊了聊这事儿。
说来也巧,霍远添去学校代课是李主任拜托的。叶知亭受伤被送到医院,是李主任动的手术。
手术做完没多久李主任就调到现在这座城市,当时霍远添也想着要走,就跟着一起来了。
至于叶知亭本来就是这座城市的人,手术后就回来养伤,后来检查也一直挂的李主任的号,所以李主任对叶知亭熟的不得了。
就是没想到叶知亭和霍远添有这么深的渊源。所以有时候真不得不相信“命运”这俩字,它真能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之后的日子俩人都有些忙,叶知亭天天和孩子打交道,霍远添每天和患者打交道。赶上霍远添有手术,叶知亭会去他诊室等他。偶尔霍远添按时下班会去接叶知亭,两个人一起逛逛超市买食材,再让霍远添回家露一手。
忙或不忙,日子都是幸福的。有时候叶知亭很想让时间停止在每个清晨睁眼就能看到霍远添的那一刻,有时候又想让时间过得慢一点,这样每天都能和霍远添做更多更多的事。
他自己都受不了这股黏糊劲儿,哪怕有些嫌弃自己,在今天下班后还是给霍远添发微信问他今天有没有手术。
霍远添今天出的门诊,手上也没有手术要做。但是得和病人家属说下手术时间,估计还是得晚一些。
他给叶知亭回条微信,让他来医院等会儿自己,打算下班一起去餐厅吃个饭。
俩人在一起多少天了霍远添都在心里记着呢,算上今天正好半年。他不是什么浪漫的人,但是今天也想浪漫一把。
看叶知亭回了个笑脸,又说了声“好”,霍远添才把手机收好去研究病人的脑CT。
又一个脑肿瘤的女孩,年纪比当初送来手术的詹婷婷还要小,才八岁。一家三口从外地坐高铁过来,被孩子的病折磨得没个人样。
出诊给孩子看病那天仨人都哭了,父母哭是因为积压在心里的情绪绷不住了,实在没忍住就当着霍远添的面开始掉眼泪。
孩子哭纯粹是被父母吓的,以为自己的病治不好。
这手术对霍远添来说不算什么难度手术,就是看着眼前的片子他总能想到詹婷婷。
詹父也是,那张挂着眼泪身上带血的身影会时不时地在他眼前晃悠。
伸手捏了捏眉心,霍远添叹了口气才起身去住院部找病人家属。他到的时候病房里只有小姑娘和她母亲在。
小姑娘叫今雨,她精神状态还不错,这会儿拿着书本写作业。看见霍医生来了,声音软甜软甜地让霍医生帮忙解道题。
今雨妈妈起身给霍远添腾地方,两只手在衣摆前搓搓,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尴尬地说:“我和小雨爸都没什么文化,这几天净麻烦霍医生帮忙辅导了。”
“跟我客气什么。”霍远添边接过课本边问了一嘴,“小雨爸呢?”
“小雨爸在这边找了个兼职,今天正好夜班。”今雨妈妈给霍远添拿个苹果,“这是洗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