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霉味已经好久没光顾他的家了,隐隐中,竟有些甘甜橘味。
打开灯,整个空间像是梦境一般。
粉蓝色的气球与白色的浮云悬在空中。
云中半藏着马卡龙色的彩虹。
床上,一大束红色玫瑰周围用满天星点缀,虽然是假花,但散发出的淡香与卡片还是令陆源很感动。
卡片上没有文字,只有画的不标准的两颗红心,从不断扩展的边缘,看得出已经很努力完善画作了。
墙上的白色绸布挂着棒棒糖与史迪奇。
左墙中间,一米高的史迪奇怀里抱着一颗大菠萝。
桌上,一只用白玫瑰与钻石做的独角兽格外显眼,身上以粉玫瑰花瓣拼成了LOVE让陆源把电话打到了布景人那里。
“谢谢,我很喜欢。”
谭毅昊在国外工作,赶不回来,遗憾道:“特别想飞回去陪你。”
“你哪天进来的?都没告诉我。”
“都快五天了。”他问陆源: “气球还有气吗?”
“有。”陆源笑着说: “没有我只能自己吹了。”
“我才是自吹,忘拿打气筒了。”
“哈~”想到他吹气球的画面陆源仰脸而笑。
这些日子,谭毅昊比他来地下二层的次数都多,不是送最新款的除湿机中,就是忙着除湿中,连床单毛巾都帮着换。
望着上方的云朵彩虹,陆源由衷地感到幸福。
年末,程冠霖让他来家里,正好陆源想自导个15秒小广告,他把广告的内容讲给他听。
老人在阳光下看书,一个小孩走过来,“爷爷,你在做什么?”
“爷爷在记笔记。”
“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学习呀!”
“是啊。”
“爷爷,我感觉你有点傻,好玩的那么多。”
老人对那小孩说:“无论什么时候,学习都不是一件很傻的事,算了和傻人说不清。
“爷爷!你骂我!”
老人皮皮地说,“对呀,好玩呀!”
程冠霖看了他的广告提案后说:“你放这样的广告不会挨骂吗?”
“可能吧。”
他回的含糊,眼神却对自己做的事很笃定。
程冠霖笑笑,站在他对面的人第一次觉得他笑的是如此地和蔼可亲。
一笑过后他正襟危坐,“陆源,我和你说件事。”
“您说。”
他仔细聆听着程冠霖说的每一句话。
“你们家没有欠我什么钱,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你父亲的意思。”
刚听到没欠钱这几个字,陆源已经觉得有些颠覆了。
程冠霖看出他无法思考的样子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长时间的沉默后,陆源问他,“您说是我父亲的意思?这不可能。”
“你父亲在破产之前当然不可能,他那么疼你,但是在破产之后,他希望我能好好带你,多学习。我呢,不会带人,只能把你放到社会上磨练,我也省心。”
程冠麟继续说: “我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比你落魄多了,所以希望你不要怨我。”
陆源不解,像他这样寻求省心的人,为什么会帮他家还了上百万的债务,于是他直接问道:
“你为什么会帮我家?。”
程冠霖戴上白手套,从管家手里接过一本如同古书般的物品:“你父亲给我的,来看看落款,我想你应该能估出这本册页的价值多少。”
“这是画册吗?”陆源走上前看了看里面的画,初看整体构图非常新颖,细看笔法苍劲中带着股恣肆的洒脱感,寥寥几笔就能把远处的山河与前方的品茶人刻画地恰到好处。
“是我父亲的藏画吗?我没见过,这个印章是?”
陆源看不懂印章上的字,从纸质的年代感看,应该是画家的真迹。
这是谁的画?如果庸在这儿,一定能看出来。
“那时你还小。”程冠霖忆着:“这是你父亲在我穷困潦倒时送给我的,当时我也不懂这些,我们俩是棋友,我一直当是朋友送的礼物珍藏着,虽然现在这个册页估值为25亿,但是在我心里是无价的。”
“2......25亿?”陆源把下巴扶正。
“是石涛的画。”
程冠霖小心翼翼地把册页合上,分析着陆念铭之前会一蹶不振的原因:
“其实你父亲他不是一个爱钱的人,他特别在乎眼力,也可以说是对事物的判断力,既然我知道他不是在钱上纠结,有些事就等他自然看开了。至于你,尽快脱离父母的庇护是我对你下的狠心。”
陆源听后肩膀耸落,像是逃生的人以为快逃出口时,天空却大声告诉他后面根本没人追,更没有危险。
体态有些松散,语气已无喜无悲,平静道:“用五千万折磨我多少年~”
程冠麟拍了下桌子, “唉!小子,你已经很幸运了,从我家里出来后,还能有个24小时书店收留,我可是12岁就离开了家谋生,连睡的地方都没有。”
“您怎么知道24小时书店?”陆源问。
“当然是要确保你的安全。”程冠霖得意的说:“你也不问问那家24小时书店是谁开的,现在我还赔着钱呢!”
“是您开的?”
“当然。”程冠霖悠哉地喝了口茶, “里面的书是不是有帮到你,与其跟我学,不如自学。”
“公司现在已经步入正轨,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了,你要愿意留在心站,我是欢迎之至,如果你想自己创业,需要钱我也可以给你投资,并且允许你有两次失败的机会。”他递给陆源一张金卡,欣慰道:
“这是公司分红和你以前还我的钱,共五千六百七十万,密码用的是你身份证里的生日,不用怕从里面取不到钱,已经通过了银行的审核。”
陆源再次把下巴扶正,默念着:“五千六百七十万。”
程冠霖说:“我猜你一定想自己出去做些什么,这个钱够吗?这是我让公司的财务做的,其中有70万是你8年来还我的钱,如果不够我可以再给你投一些。”
“谢谢。”陆源努力让自己摆脱对数字的晕眩感:“不用您投资了,我只想有个自己的小工作室,这也是我以前就计划好的。”
他屏蔽掉那些数字,对面前的人说:“我现在知道了,虽然钱很重要,但也不是有钱就能把事做好。”
“ 你不适合经商。”程冠霖瞬间恢复到以往对他的嘲笑状:“ 也没什么赚钱的头脑,如果你真欠了我五千万,现在早成老赖了。”
“的确如您所说。”
陆源没有给自己找借口,事实如此。
他之前的赚钱方式都很保守。
这是因为保守能让他赚到实实在在的钱,而不是张预支的空头支票。
外一选错,他不想用一个坑去填另一个坑。
若他没有到程总的公司,那他最后会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拍摄迷你短剧上。
而这,既是他喜欢的事,也是有机会让他能还债的事。
“不需要因我的话怀疑自己,你虽没有经商的心,但有一颗认真做事的心,这是非常可贵的。”程冠霖难得表扬他:
“保持住,只要时间到了,你会在你的领域里赚到你属于你的金币。”
临走时,程冠霖亲自送他到门口:“大概是老了,今天和你说了很多,别嫌我啰嗦。”
“每一句我都会铭记于心的。”
“那我就再多说一句。”
“您说。”
“通常你能赚到的钱,都是在你认知范围以内的。“ 程冠霖拍拍他的衣兜:“现在,你口袋里已经有了些筹码,考验才刚刚开始。对于你认知外的事,不了解不要轻易往里放钱,我说的够清楚吗?”
“够。谢谢你程总。”陆源对他摆摆手,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音量轻声说:
“其实您教了我很多,老舵主了。”
“什么?”程冠霖探出右耳:“小子,是不是说我坏话呢!”
“没有。”陆源放开音量:“我说您真是天使,我会常来看您的。”
.....
直播界一年一度的盛会即将开始,程冠霖把一张邀请函给了他,“我希望你去。”
陆源摇头,“我不喜欢去这种场合,而且我之前风评不太好。”
程冠霖建议他去,“去面对他们,你没有做对不起他们的事。即使你再低调,业内的人也早就知道你是心站的开拓者,你应该感到骄傲。”
听了他的话,陆源也觉得是时候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