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琅冲他一笑,又看向陆策,劝道:“陛下也该早定婚事,有了子嗣,江山才坐得稳。”
陆筠亦是赞同:“确实如此。”
陆策心口没由来的烦躁,顿觉满眼佳肴味同嚼蜡,扔了汤匙,没精打采道:“朕不靠这些,也能把帝位坐稳。”
陆琅还要再劝,陆策却站起身径直走了。
留下陆筠和陆琅相顾无言,不知道犯了皇帝什么忌讳。
定下联合忽伏叶的大计,安排好陆琅策应,陆筠忽觉一身胆子轻了不少,这晚睡得格外沉,一夜无梦,第二日直到中午才睁开眼。
陆筠坐起身,外间的侍女们听见动静,连忙捧着铜盆、棉巾、痰盂入内。
陆筠一边洗脸,一边问道:“几时了?”
侍女答道:“已过了午时。”
陆筠吃惊道:“我竟睡了这么久?”
侍女笑笑道:“陛下昨晚来换过香料,说是从京城带来的,加了什么花在里面,能镇静安眠,特别交待我们不能吵醒王爷。”
昨晚陆策提前离席,陆筠晚饭之后本想去看看,可陆琅许久没见他,加上好事将近,心情激动,拉着他谈天论地,喋喋不休,直到子时才打着哈欠离开。
想到这里,陆筠问道:“陛下呢?”
侍女正在替陆筠腰带,松松系好,还有长长一截,她心想摄政王这腰怎么一日比一日细,简直不堪一握,比她一个女人还要弱柳扶风。
心猿意马之际,听到陆筠问话,忙答道:“陛下一早起来就和楚王去城外军营了。”
陆筠吃了一惊,连忙匆匆用些点心,也骑着马去往城郊。
作者有话要说:小皇帝小时候被父亲溺爱是个淘气鬼,而且有时候作妖,也是为了引起陆筠关注,哈哈。
长大的小皇帝就是个狠人啦,当然咱们陆筠也攻气满满,不过陆筠持重,且表面温和,所以能和小皇帝互补。
☆、第 23 章
甘州军原有四万大军,皆在李泽治下。年前为震慑柔然,巩固边防,陆筠着李泽带两万人马去往丰州,甘州营则交由李泽副将向丘统领,李泽之子李易亦在军中效力。
陆策和陆琅的到来在军中引起一阵骚动,不过将士们不知陆琅身侧的少年便是本朝皇帝,只是单纯为见到大梁新晋战神而激动沸腾。
陆琅却不敢自傲,甚至不敢出声,只不时偷瞄陆策,心中七上八下,不停打鼓,十分担心此情此景惹恼身侧的小魔王。
出人意料,陆策一路行来很是平和,甚至在听到向丘提到陆筠的时候微微一笑。
陆琅更是忐忑,以他的血泪史来说,陆策笑得越是开心,憋得越是大招。
就在他第十次祈祷堂兄赶紧出现的时候,陆策居然接过向丘递过来的弓箭正独自向靶场而去。
陆琅暗道不好,正要跟过去,那向丘却道:“这少年倒是英雄本色。”
陆琅揉揉额头,无奈道:“你可知道他是谁?”
向丘丈二和尚,愣道:“能是谁?难不成还是皇上?”
陆琅抿着嘴没说话,一脸肃然,向丘大惊:“真是陛下?不是都说陛下是个乳臭......”忽然意识到面前站着的这位是陛下三哥,向丘硬生生咽下去后面两字,转而道:“陛下来军营,怎么无人提前告知?”
向丘远在甘州,听得都是些少年皇帝不堪大用、残暴无度的谣言,想起方才自己的言行,多有失礼,不由有些后怕。
陆琅板起脸:“率土之滨,莫非王土。陛下去哪,何需提前告知什么人。”
向丘一听,立马噤声,将目光移向靶场。
陆策虽然顽劣,但是天资颇高,也不厌学,加上他爹特意栽培,自然能文能武,多才多艺。
陆策拿着弓箭进场,周遭军士俱是一愣,心想这是哪里来的少年,面如冠玉,身形高挑,气质闲定,一身普通的黑色劲装,穿在他身上,竟如无坚不摧的盔甲一般。
只见少年挽弓搭箭,电光火石间,一枚箭矢已势如破竹穿透靶心。
周围人静默片刻,接着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陆琅身侧的向丘也像弹簧一般站起身,拍着手大声叫好。
陆策在震天动地的欢呼中神色如旧,接着引弓搭箭,一枚穿云裂石的箭羽便又飞驰而出,一路呼啸,竟然从方才那枚箭中间劈过,直没入箭靶背后的大树。
围观众人叹为观止,向丘更是大声叫了个“好”,还一直感慨“陛下神武”,“陛下英勇”。
陆琅满脸黑线,心道方才是谁想说陛下乳臭未干?
就在这时,陆策竟然又拉满弓。
众人见状,闭气凝神,都想看看这少年还有什么绝招。
这时马蹄声响,那少年不知为何一转视线,不知看到了谁,会心一笑,竟扔下弓,一溜烟便没了影。
遗憾之余,众人也不忘张望一番,看看这少年到底去了何方。只见不远处有人翻身下马,看不清面容,但依稀能辨他袖袍翻飞,挺拔如松。
来者是陆筠,他一下马就要给陆策行礼,刚抱起拳,陆策便一把将他拦住,问道:“堂兄,你这是做什么?”
陆筠道:“陛下,在外礼不可废。”
陆策撇撇嘴道:“他们离得远,看不见的。”
陆筠还是抱拳弯腰低头,道了声参见陛下。
陆策继位之初,为安抚一干老臣,特地免了辅政大臣们的跪拜之礼,是顾陆筠此时只行站立礼。
陆策看着他哥低着头,心中的不快一闪而过,不知为何,满朝文武,他希望人人谨守君臣礼仪,单单见不得陆筠礼仪周备,好像如此一来,两人的关系就会远上几分。
陆策闷闷不乐的让他哥免礼起身,那边陆琅带着向丘已到近前。
向丘诚惶诚恐,面色通红,给陆策和陆筠分别见礼后,愧疚道:“陛下,方才末将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陆策在他哥那里吃了瘪,心情不大好,只淡淡道:“是吗,朕倒不曾注意。”
向丘局促不安,吃不准陛下这到底是何意。
陆筠看出向丘惶惶不安,马上言道:“陛下方才正统本王说甘州营各处井井有条,将军治理得当。”
向丘这才露出笑意,自豪道:“多谢陛下和王爷,李将军定下章程军规,末将不过萧规曹随,不敢居功。”
陆筠笑着点点头。
陆琅忽道:“堂兄,你晚来一步,错过陛下百步穿杨。”
陆筠含笑向陆策道:“臣记得陛下六艺精湛,没能得见确实遗憾。”
陆策:“堂兄你想看,朕再问向将军借几枚箭就好,这次朕骑射可好?”
陆筠对上一双神采飞扬的眸子,不其然想到去年此时,冰雪消融,万物复苏,陆筠恰好新得了两匹宝驹,便兴致勃勃的要拉他去郊外骑马。
当时陆筠的王妃刚过门不久,还不适应夫君冷淡的性子,加上乍暖还寒,那日吃了午饭,便病倒了。
病势汹汹,管家不敢怠慢,差了人去宫里报信。陆筠一听妻子得了急病,婉拒了皇帝邀约,急忙忙赶回家探病。
谁知道第二日,陆策竟然差宫里嬷嬷来王府给王妃上课,说是要让王妃学学何为稳重,何为识大体,何为摄政王正妃的职责。
可怜陆筠王妃,强打精神,听着老嬷嬷念了好几日经。
陆筠进宫去找陆策理论,却没想到第一次吃了闭门羹。福喜公公偷偷告诉他,陛下心情不佳,四处折腾,后宫怨声四起,让他老人家赶紧想想办法。
陆筠思来想去,认为这症结还是在于他抚了陆策美意,只能选择让步妥协,让福喜寻个由头将陛下引道郊外马场,他则换上骑服,牵着一对神驹在门口苦等。
不久,陆策黑着一张脸出现了。见着陆筠先是一喜,复又端出冷淡的架子。
陆筠将缰绳塞到陆策手里,让他上马,陆策却一摔缰绳,气道:“堂兄不是瞧不上这两匹马?”
陆筠叹口气:“陛下,骑马不是要务,并不急在一时,可那日臣妻生病,为人夫君......”
陆策打断道:“我不想听解释。”
陆筠无可奈何,苦思冥想一番,想想从前兄弟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茅塞顿开,挥挥手让福喜带着人全部下去,耐着性子温和道:“策儿,为兄骑术生疏,不如你教教我?”
果然,陆策看了他一眼。
陆筠再接再厉:“我记得策儿马上开弓也能开百发百中,你也教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