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哭了呢?”陈静那头似乎在笑,笑声拂过他,像是儿时他每一次受了委屈,回到家窝进她怀里时那样。
那时候的陈静也总是笑着摸摸他的头,“哎哟,怎么还哭了呢?”
“我好想回家啊。”叶嘉仓促的抹着眼泪,却抹得满脸脏兮兮的,索性就不去管他,任由他流。他好像真的回到了七八岁的年纪,还可以肆无忌惮的说些幼稚话。
陈静也有些哽咽,装作责怪道,“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儿一样。”
“我想吃你做的虾,外面的菜真的好难吃。”叶嘉几乎已经有些声嘶力竭了。
“好,你回来妈妈都做给你吃。”
妈妈大概只是一个代号,是在所有想要逃离时,给自己的最后安慰。
——“为什么要哭呢?”
——“我真的好想我妈妈啊。”
妈妈,我有些累了。
妈妈,我该往哪走呢?我好像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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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瑞白像往常一样带着午餐到了叶嘉住的地方,面对的却是已经空荡荡的屋子,他跑遍了整个房间,却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他掏出手机给叶嘉发消息,红色的感叹号像是在嘲讽着他的无能为力;他给叶嘉打电话,机械的声音冷冰冰的播报着“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这些天叶嘉要离开的事就像一把剑一样始终悬在他头上,现在这把剑落了下来,叶嘉真的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走了。
黑色的帕拉梅拉在街道上疾驰而过,许瑞白不知道叶嘉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叶嘉走去哪里,他像疯了一样不停地按着相同的号码,仿佛只要这样那个冰冷的女声总有一次会变成那个熟悉的声音。
他想着叶嘉的事,却没有看到从岔路口直直开出来的一辆车,反应过来时已经险要撞上,猛得打了一个方向盘才堪堪避过了那辆车,但还是撞到了旁边的护栏上。
许瑞白被安全带重重的拉回了座位,刹车伴随着的震动让他一阵耳鸣,他下意识的双手抓住了方向盘,眼神木然的盯着前方,像是还没有从这场意外中缓过劲来。
对面的白色的奥迪A6上走下来了一个光头的彪形大汉,许瑞白也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车头已经被撞得不成形状,里面的零件四散,此时还在冒着烟,现场一片狼藉,幸好没有伤到人也算是命大。
“你他妈怎么开车的?不要命了?!”差点被撞的光头司机指着许瑞白就爆了粗口。
许瑞白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只是盯着惨不忍睹的车头一言不发,猛烈地撞击让许瑞白清醒了些。
“诶,跟你说话呢?聋了?撞傻了?”光头大哥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
许瑞白冷静下来,摆了摆手,拨通了拖车电话,镇定的报着自己的位子。挂了电话,他觉得有些难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呼吸牵动着心脏,他慢慢的弯下腰,用力的捂住胸口的位子。
叶嘉陪伴自己的这些年,是不是每一天都生活在这样的疼痛之下?
四月的阳光照得他头晕目眩,倒春寒已经结束了,真正的春天降临大地,空气里都带着万物复苏的香气,枝头好鸟相鸣,嘤嘤成韵,一派生机,他却只觉茫然与无助,明明天大地大,但这瞬间他竟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他听到那位光头大哥手足无措的声音,“小伙子……你别哭啊,你这车没上保险啊?我看你开这个车也不像是差钱的人啊,没必要没必要啊!”
许瑞白困惑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泪竟然没有意识的就流了下来。
这是许瑞白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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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离开那个城市了,当叶嘉从火车上下来时,突然就有了尘埃落定的踏实感,树影微动,他吸了吸鼻子,轻嗅着空气中海棠花的香味,心情也变得轻快了些,他应该从来没有比现在这一刻更喜欢这座小镇过。
他加快脚步往公车站小跑过去,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回家了,却在刷完闸机抬起头的那一刻,皱起了眉。
那个一身日系打扮的Beta少年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机指着他,语气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害怕,“为什么你在这里?!”
许瑞白困惑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眼泪竟然没有意识的就流了下来。
这是许瑞白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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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离开那个城市了,当叶嘉从火车上下来时,突然就有了尘埃落定的踏实感,树影微动,他吸了吸鼻子,轻嗅着空气中海棠花的香味,心情也变得轻快了些,他应该从来没有比现在这一刻更喜欢这座小镇过。
他加快脚步往公车站小跑过去,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回家了,却在刷完闸机抬起头的那一刻,皱起了眉。
那个一身日系打扮的Beta少年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机指着他,语气说不出是愤怒还是害怕,“为什么你在这里?!”
第47章
叶嘉皱了皱眉,朝车上的人抱歉的笑笑,然后坐到了离白小雨最远的空座位上,顺便带上了耳机。
过了一会儿,叶嘉感觉有人拍了拍他,他摘下了耳机转头看着他。
白小雨抬着那张漂亮的小脸,指了指叶嘉的行李,小心的问道,“你……家不会也住A市吧?”
这个“也”字就很微妙。
叶嘉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看到白小雨一脸破碎,五官全部拧到了一块,捂着胸口仿佛一条受惊的沙皮。
这小孩脸确实是好看,可惜都是智商换的。
“你都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白小雨追问道。
叶嘉算是知道了白小雨这性子就是你不顺着他,他就一直烦着你,就跟那七八岁的孩子朝你问问题,你不回答他就一直问是一个道理。
他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问道,“那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家在这里啊!”
“好巧啊~”做戏做全套,叶嘉不仅露出了假笑,甚至还在语气里用了波浪号。
“诶,你跟许瑞白那事儿是真的吗?”
果然,还是老话说得对:小屁孩就是不能惯着,越惯着越是得寸进尺。
叶嘉转过头,默默的戴上了耳机,假装看起了窗外的风景。
等到他到站时,身后已经没有了白小雨的身影了,他也没有太在意,拎着行李箱便下了车。
A市不像G市那样现代化,这里很少会有外来人口,这里的人大多生于此,长于此,日后也将埋于此。网络上闹得轰轰烈烈的事,并没有对这座封闭的小城市有太大的影响,大家还是热热闹闹的讨论着家长里短。
叶嘉到家时,陈静和叶和民已经做好晚饭等着他了,叶茗还在学校,要等到周末才能回来。
桌上整整齐齐的放着叶嘉想吃的椒盐虾和炖牛腩。妈妈就是这样的存在,只要你说过你喜欢,她便会一直记得,像是以为你不会长大那般以为你永远不会改变口味,一遍一遍的做着同样的食物。
他们用这样重复而笨拙的手段来表达着细微的爱和安慰。
又生怕哪一次做得没有上一次好吃,于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的问着,“好吃吗?”
“好吃。”叶嘉塞了一个虾进嘴里,露出幸福的笑容,“还是妈妈做的最好吃。”
其实不是妈妈做得最好吃,只是不愿接受这世上有比妈妈做得更好吃的食物。
“对了,爸妈,我辞职了。”叶嘉说道。
叶和民的筷子一顿,若无其事的问道,“嗯,那打算好接下来干什么了吗?”
“先休息几天,准备找找有没有可以当老师的机构,看看能不能考进体制内吧。”
“嗯,你有方向了就行。”叶和民不再问些什么,孩子有了自己的人生,他们已经帮不了叶嘉什么了,能做的就是尊重他的决定,不成为他的负担。
叶嘉点了点头,“谢谢爸爸。”
叶和民也跟着笑了笑。
长大以后,父母和孩子之间的羁绊便会变得越来越浅,无需多言,这一声笑,一句谢大抵便已承载了全部难言的父爱了。
吃到一半叶嘉突然想起了什么,“妈,你有听过白小雨这个名字吗?”
“姓白?”
“嗯。”
陈静思考了一下,“是不是阿芬家的小孩啊?老叶,阿芬的老公是不是叫白顺年?”
叶和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天天跟她打麻将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