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要个鸡腿堡吗?”他忽然说话。
“当然。”我将手机递给他,让他自己去点,“不过你得先擦干净嘴巴。”
他接过纸巾,“你帮我去拿。”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难道我身上没毒了?
取鸡腿堡的时候我脑子里忽然被雷击一般,心说坏了,上当了!这个混小子一定是故意支开我好逃跑,枉我还沉浸在被理解的感动里,太天真了!
抢过服务员手中的鸡腿堡我撒腿就跑,过了转角一看,本竟然还坐在位子上,难得安静地坐在那里。
“呼——”
虚惊一场,我三魂七魄都快要脱壳了,因为追赶这个小子是要费时费力的,我实在是不想多生波折。
他揭开鸡腿堡的包装,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这一次不再狼吞虎咽,而是细细地品味。
“好吃吗?”我问他。
他点头。
“凌云木也喜欢吃KFC吗?”
他摇头。
“雷恩肯定不爱吃。”趁着他现在比较驯服,我问他上午被带回精神病院后做了什么治疗。
本说:“不知道,我被打针后一直睡着,醒来就看到你们的人在治疗室里,我还梦见你了。”
我感觉不太对劲,“梦见我什么?”
本恶狠狠地说:“梦见一桌子饭菜都被你下毒了!”
“……”我承认早上是用力过猛了点,但对付他这种硬茬,不狠一点都不行。“你一直睡着?不是被催眠了吗?”
“不知道,反正我就是人事不知。”
我让他把上午在病院的经历细细说一遍,本极不耐烦,后来看在KFC的份上终于告诉了我。当时他一路挣扎,被七八个护工和护士拖进了病房,没多久就将他捆了起来。但他是越反抗越神勇的,不仅挣脱了皮带还踢翻了桌子,最后被一只镇静剂给打晕了。
不知为何,我有些不安,便把手机里的视频调了出来,是郝爱国进入治疗室后秘密拍摄的沙游画面。我问本:“这些道具不是你摆的?”
本看着手机,一脸莫名其妙:“玩具?我又不是小孩。”
很显然,魏承澜在这件事上撒谎了。
我不知道他的治疗过程是怎样的,但他总不能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本抬去做心理治疗吧?
那时我们的暗桩传回来的消息是,当时,凌云木是在护士陪同下走进治疗室的,是主人格醒着。
但凌云木不可能摆得了这么丰富的沙游图案,也不会是雷恩。排除了本之后,治疗室就剩下魏承澜了,难道是他自己摆的?
魏承澜摆沙游给凌云木看?
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魏承澜到底在搞什么鬼?
我仔细看着沙海上的道具,有很多小朋友,三三两两的,还有房子、树木……
“雷恩长什么样?”本忽然问话,我无意识地看了看他,“你说什么?”
本重复了一遍:“雷恩长什么样?”
“你们不是一个样吗……好吧,你们一点都不同。他比凌云木还要斯文,二十六岁,成熟,喜欢喝咖啡,穿整齐的西服,更加注重自己的外国人血统。”
本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皱巴巴的衬衣,伸手抓了抓过于袒露的领子,低头思索好像有些羞愧。
我被他的动作惊讶到了,粗鲁直接的本竟然会有这样一面。
第67章 窃听
“雷恩好像不知道你的存在?”我转变得很快,得趁热打铁,这可是来之不易的机会,是时候理一理他们次人格之间的关系了。
本却问我:“你真的见过雷恩?”
“本,我没必要骗你,雷恩一出现就花了我好几万块,这会有假吗?”那家伙直接把我的工资卡掏空了!
“不可能,他死了,他不存在,他怎么可能……”
“他是你幻想出来的?”
“不是……”本近乎胡言乱语,弄得人心里很烦躁,我尽量尝试着帮他理清思路:“雷恩是存在的,只不过你没见过他,以为他死了,但你一直幻想他在你身边,对吗?”
应该是猜对了,他急促的呼吸渐渐平静下来,自从谈起雷恩,他一眼都没有看我。
“本,你幻想中的雷恩,跟我说的一样吗?”
他想了想,“他年长,懂得很多。”
“像兄长?像父亲?”
本点了点头,不难看出,若是雷恩坐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比较听话守规矩。
“一个人玩很无聊吧,你还幻想了谁?”我确定他是个爱幻想的少年,但还没有达到妄想症的地步。
可能又说错话了,他抬头乌黑的眼睛瞪视着我,语气短而急促:“不要说,不能说,是禁忌!”
——是禁忌?
他严肃的表情告诉我,他不是在开玩笑,有些人格是禁忌!
然而,好奇心最是不容易满足,我继续猜测:“暴君不让说?”
“嗯啊——”他突然呜咽起来,手中的鸡腿堡掉在餐盘上,开始害怕地后退。跟上午在医院发作得一模一样!
“对不起别抽我骨头……别啊对不起……我不说了不说了我什么都不说……啊……”尽管他承诺不再泄露机密,那个看不见的力量却还是没有放过他,他嘶声裂肺地叫起来的时候,把店里的客人都吓坏了。
我赶忙去安抚他:“本,镇静点,这里什么都没有!”
“啊——”他弯曲着身子,头埋下来,双手抱着脑袋,肩膀怂得老高,似乎背后正遭受着刑罚!
我顾不得旁人的目光,伸手揭开他的后衣领,就看到一部分渐渐红起来的背部肌肤。这太匪夷所思了!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绝对不相信世界上有这等玄乎的事。
不出所料,在本痛不欲生的惊呼声中,红色的皮肤发生了变化,凹陷部分呈现出一个三角形的模样,还冒着滋滋的热气!
我忍不住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拢向自己,轻触抚摸聊以安慰,这种痛苦,只能由他自己来承受。
凌云木到底怎么了?他的童年到底经历过什么,将他变成这么复杂的个体?我忽然很想见他,问问他这些都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像暴君那样统领着他的人格。
当想到这里,心底里无故涌现一个声音:“他自己不就是暴君吗?”
不,一定是我理解错了,凌云木怎么可能是暴君?我看过他的日记,字里行间,他都是那么善良温婉的一个人,任何丑恶暴力都不应该跟他扯上关系。
我将本带离了KFC,不能再问他超纲的问题了,同样的刑罚他一天经历了两次,任何人看着都不忍。
上午是因为触及“回去”这个问题,他产生类似PTSD的症状,害怕得无以复加,继而出现“三角形刑罚”。
现在是因为谈及其他人格的问题,他被下了“禁口令”,但还是逃不过“三角形刑罚”。
那个神秘的三角形出现到消失不过三秒,这一次,我终于将它拍了下来。
当时我可是冒着引发众怒的危险,将他的衬衣扒了下来,迅速地拍下三角形图案。完事了迅速将他带走,塞进吉普车的后座里。
郝爱国看了看无精打采的本,又望向我,然后递给我一颗黄豆大小的仪器。这是一颗能够粘贴在任何衣料上的定位窃听器,带wifi功能,我失望地看着副驾上的罗骏。
这孩子低着头默不作声。
我说:“本肚子不舒服,先歇会再走。”
郝爱国:“吃坏肚子了吗?”
本莫名其妙地看着我,郝爱国开了音响,将声音调大,窃听器放在音响旁边。
“小峻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罗骏被我按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这里行人稀少。
要不是今天将本带离精神病院的计划是为了引出凶手,我还不会怀疑罗骏。
现在,他不言不语,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
“是你自己的问题,还是被人胁迫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窃听的?”
“罗骏,我能带你来这里问话,就是给你机会,否则你现在已经在公安局了。”
他终于被我说得啜泣起来,我按捺不住火气,吼道:“哭什么哭?你都多大了还哭?”
三年前,罗骏迷途知返是因为凌云木,我知道他对凌云木的感情是不会弄虚作假的,这里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我问:“妈妈在哪里?”
“呜呜……”他哭得更加厉害了,“妈妈被他抓走了,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