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屏上有人发:主播,等会儿我们说不定能从窗户看到你呢。
十九中有新旧两个区,只隔了一条街。老宿舍虽然停用了,但老校区没搬,还在正常使用。阮绛正好刚到学校后面,他回身看了眼教学楼,也没见哪个班的窗户亮着。
公屏发:别找了,当然不可能开灯啦。
阮绛叹了口气,穿过一小片树林到了废弃的宿舍区。正门没锁,他悠悠地走到宿舍楼下,门大开着,整顿衣着用的镜子直接冲着他,阮绛摸出手电筒,冲屏幕道:“那我进去啦。”
第10章 女寝
宿舍区废弃了大半年,灰不算大,但本身是老楼,没了朝气蓬勃的学生在里面进出,立刻就掩饰不住了死气沉沉。阮绛的脚步声回荡在空荡的长廊中,木门有的紧闭有的大敞。
公屏:这是原来的男生宿舍。
老邢发:想起了自己的青春岁月。
隔间里是六人的上下铺,更没有独卫,确实挺像从前上学时的条件。阮绛调侃说:“有没有谁想起了自己上学时宿舍的灵异传闻的,讲给大家听听?”
这栋楼临街,里面不算很黑。眼睛适应后阮绛干脆关掉了手电筒,直播间里观众都在忙着分享上学时的鬼故事,也没人嚷嚷看不见了。气氛简直可以说是其乐融融,阮绛走完了整个一楼,干脆进到了隔间里,靠着窗户看大家都发了点什么。
一看才知道越说越离谱了,他赶忙制止,“好了好了,再发要封了。”
公屏上安静了片刻,几个人一起刷道:主播,去后面女生宿舍看看呗,学校都说就是那儿闹鬼才搬的。
往常阮绛是不太理会那些非常明显的怂恿的,但这次架不住学生们手速惊人,老邢的帮腔很快就被刷下去了。他从窗户往外看,正好就能瞧见百米外的女生宿舍楼。阮绛犹豫了片刻,说道:“好吧,去看看。”
怕是很难找出一个没有灵异传说的女生宿舍。阮绛走过去了才发现路边和来往车辆的灯已经照不到这儿了,他重新打开手电筒,走进了楼道。
进去后倒也没有感觉到有问题的房子该有的体感,阮绛对自己的灵敏度还是挺有信心的。他面色如常,干脆上到了二楼。老房子有个很大的坏处就是夜里总有些古怪的声响,这儿安静极了,脚步声来回回荡,听起来像是好几个。阮绛和忠实观众自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但那几个新来的学生哪里知道,他故意不说话,公屏上空了,直播间莫名多了份凝重的味道。
手电筒在花得快不透明了的玻璃窗上一晃而过,映出张人脸。公屏上有人尖叫道:啊啊啊啊啊怎么有张脸。
阮绛揉了揉眉心差点气笑,“那是我的脸。”
他不紧不慢地上到三楼,奇怪的是,这层所有隔间的门都开着。阮绛边走边往里看,女寝的大衣柜和男寝的颜色不一样,是深棕色的,一没人住就显得很旧。他走到尾间停下了脚步,径直走了进去。
这间宿舍中的大衣柜门开着,里面放了个什么东西。阮绛没看到公屏上的尖叫,走到柜子前拿手电筒一照,是件红棉袄。
“可能是搬宿舍的时候不要的,干脆没拿走吧。”阮绛冲屏幕说道。
他眨巴了下眼睛,这棉袄上没有太落灰,但很旧——是款式上的那种旧,就像自家奶奶给絮的一样。他心里觉得有点怪,干脆用手把棉袄拎了起来。
棉袄底下竟然是个香炉,里面还有些香灰和小截儿的香头在。公屏上瞬间又炸开了锅,老邢也在发:小软不行撤吧,不太对劲啊。
突然冒出来一个香炉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让人不舒服的地方。阮绛看了眼表,十二点多了,收工也行。
他对直播间的观众们说:“那就撤啦。”
阮绛不紧不慢地下楼,走到门口,他抬头看了眼远处,校区中有间教室亮着灯。阮绛失笑,对屏幕说:“同学们快逃吧,被发现了小心处分。”说着,他活动了一下肩膀,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
他下了播,微信里“同福客栈”的众人问:小软没事吧,是真的没发生什么吧?
他打字:啥也没有,收工回家了。
有个备注是小芒的人发道:啊啊啊cp粉头尖叫!
阮绛笑笑,坐上了车。
开门声响时,张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掉了录屏视频,打开文档。
阮绛毫无所觉,走进书房随口问说:“你干嘛呢?”
“写论文。”张仪面不改色道。
阮绛哦了声,坐在椅子的扶手上看,看了半天打哈欠,“你怎么还不睡觉?”
“写论文。”张仪道。
阮绛挑了挑眉,突然揽过他肩膀说:“少不承认,你等我回来呢。”
张仪不置可否,偏头看见阮绛笑眯眯地盯着自己,小声说:“别写了,干点成年人这个点儿该干的事呗。”
“成年人这个点儿该干的事是睡觉。”张仪嘴上这么说着,手却勾住了阮绛的腰。
两个成年人贴在一起,张仪抬头,亲着亲着手也不安分起来。阮绛也不知道在那儿傻笑什么,抬手去解张仪的扣子,结果张仪扯掉他上衣的那只手却停了。
他一顿,顺着张仪的目光往自己肩膀上看,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块儿黑青。
“这什么时候弄的?”阮绛懵了,伸手按了下,倒没有什么痛感。但看着挺骇人,像打的。张仪揉了揉太阳穴,低声说:“是那个时候吧,你拿开棉袄的时候。”
阮绛回忆了下,实在没觉得当时有什么异常,但好像从宿舍楼出来后肩膀确实不太舒服,他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又开车了。
“等下,”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棉袄的?”
张仪避而不答,“艾叶家里还有,我去煮点水,你冲一下。”他说着就往外走,阮绛追上去道:“别转移话题!哎——不做了?”
张仪在心中道:可以等下。
第11章 托梦
用艾草叶煮水洗过后,第二天那个黑印就消了下去。阮绛把事情的经过上报给了韩仕英,消息栏刚巧有了新的弹窗,隔壁省一桩恶性凶杀案宣布告破。他对这条新闻早先有过印象,受害者死状惨烈,那几天本地论坛里都人心惶惶的。
阮绛把通告读给张仪听,奇怪的是这份通报语焉不详,大概是怕有人模仿。张仪在厨房做饭,听罢把蒜递给阮绛,“把皮儿剥了。”
剥着剥着他就又开始惦记昨天晚上的事,干脆上十九中的贴吧里以学生的口气发了个贴子问有没有人知道女生旧宿舍到底怎么了,等吃完饭再去看时,什么千奇百怪的故事都出来了。还有个学生直接把昨天他的直播经历发了上来,阮绛哭笑不得,却有了头绪。
他用“红棉袄”和“香炉”为关键词在本地和各大灵异论坛搜了近一年内的贴子,果然找到了。有个人称自己做梦梦到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说自己冷,想让她给自己一件红棉袄,她思来想去决定上来问问大家的意见。
阮绛给这个账号发了私信,刚发完张仪从背后冒出来,“下周去不去桃源村玩?”
“那直播怎么办?”阮绛按灭了手机,“不过我也还没想好下周去哪儿呢。”
张仪想想说:“你可以来个山里探险什么的。”
“有道理。”阮绛点头,“周五去星期天回来呗。”
半下午的时候,那个账号回了消息。两人加了微信,一问才知道,账号的主人竟然是个初中生,之前就住在那间宿舍里。这个女生从住进宿舍开始就经常做梦,发帖后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见解,她觉得梦里那个女人挺可怜,就干脆按照她在梦里的指示照做了。
张仪听罢眉头一皱,“是梦里的那个女的教她这样的?”
“对,”阮绛点头,张仪一皱眉那就是有不对劲儿的地方,他继续道,“但是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那个女孩是搬宿舍那天晚上的时候照做的,因为反正要搬走了嘛。”
按照梦中无脸女人的要求,女孩要在宿舍里供四炷香,等烧完以后再盖上红棉袄。但当时宿管阿姨来催,她没等香烧完就盖了上去。
阮绛挑眉,“我看没引起火灾就是万幸了。”
他刚说完,张仪的微信弹出了新消息。是霍雀发来的一张旧报纸的影印,工厂女工大冬天在宿舍里烧煤自杀。张仪退出来上网一查,果不其然,工厂的宿舍后来改建成了十九中的旧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