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容比他更难受,林襄住院这段时间以来,霍司容衣不解带地照料他,几乎比林襄本人更清楚他的身体状况。
林襄就算睡着了也不安生,随时都能疼醒,他说不出哪儿疼,偶尔还会喘不上气,医生检查完说都是化疗后的正常症状,气得霍司容差点大骂他们庸医。
林襄打了很多止疼针和止吐针,打完就手脚无力地靠在霍司容怀里,身心俱疲:“以后,我一定坚持每天锻炼身体,保持健康最重要。”
霍司容两条胳膊圈着他,低头亲吻林襄的顶毛,想哭不敢哭,憋出一个极难看的笑,鼻音厚重地答应:“好,回头给你报个太极班。”
谢老夫人不远万里跑去寒山寺给林襄求福,又瞅着庙中灵气葱酝,排了老长时间队,为林襄算了一卦。
摇头晃脑、讲话跟念经似的算命道人说:“大富大贵的好命相,只是这两年劫难颇多,若安稳度过,日后平安喜乐,健康长寿。”
谢老夫人得了上上签,又不辞辛劳向周围人请求佐证,互不相识的陌生人都说那道人算卦灵得很,有一卦说一卦,吃透了周易和天道,他断下的好卦,自然是福泽绵长。
谢老夫人高兴,一挥手又捐了许多香火钱,兴冲冲地回了宁北,把老道人说的卦一五一十道给林襄和霍司容。
谢宗耀斥责她迷信,谢老夫人不以为然。
谢家夫妇走后,霍司容就搂着林襄,亲吻他的眉毛、鼻子和眼睛,最后落到唇上,轻轻地很温柔地说:“听到没,你要长命百岁。”
林襄被他啃得昏昏欲睡,抹了一把脸上的哈喇子,小小声嘀咕:“你怎么狗啃骨头一样,烦人。”
彼时黑灯瞎火,霍司容不说家属陪护床,非要跟林襄挤一张床上,林襄背对着他,霍司容的脸就贴着林襄后颈窝。
林襄惊醒了,他迷茫地问:“你怎么又哭了?小学生吗?”
霍司容吸吸鼻子:“我没哭。”
林襄耸耸肩膀:“我的衣服都被你哭湿了。”
霍司容恼羞成怒,戳着他后腰,捏了一把:“就你话多,睡觉。”
林襄翻身面对他,黑夜中,他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道:“我现在相信了。”
“信什么?”
“你大概真心,爱我爱得不能自拔。”
“……”霍司容摩挲他的后颈:“小没良心的,我从来不开玩笑。”
黑暗中,霍司容没看见,林襄脸上原本带着的戏谑笑意逐渐淡去,眼底一派冰冷,他压了嗓音,合上眼帘:“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是真的快完结啦~
第52章 地板君
除夕当晚,谢老夫妇、霍家老两口、霍司容和林襄挤在一间病房里过春节。
到春节时,林襄的身体已经好了许多,可以出门溜达那种,不过霍司容实在担心他,非常固执地拒绝了林襄出门放风的请求。
四个老人,一个老男人还有一个小青年,六人围在临时搭起的小圆桌前,一边畅想未来,一边吐槽自家孙子有多少多少坏毛病。
霍承德说:“这小比崽子不听话啊,把人气出毛病来,背着我们两老和你们家崽崽结婚,说什么追求真爱,哎!”
谢宗耀感叹:“我都劝了他多少次,让他别回国了,他非得回来当这个编剧,好赖不赖又和霍司容纠缠上,哎!”
霍老夫人和谢老夫人不约而同给自家老头子喂酒堵嘴,相视一笑,从彼此眼中看出了:不好意思,献丑献丑。
林襄只能吃一些流食,他终于放弃考验欧非的抽卡游戏,转而在菜比荣耀中驰骋翱翔。
霍司容:“张嘴。”
林襄:“啊。”
四老:“……”那一刻,四位老人不约而同地心想:这架势,要复婚了???
林襄不打匹配,只撸排位,一眼看到对方的英雄角色比自己花哨,胳膊肘戳了戳霍司容的胸口:“这是皮肤吧。”
作为一名上了年纪、事业有成、人生阅历丰富的老男人,霍先生表示对游戏丝毫不感兴趣,他随意地扫了一眼,哼声:“应该是吧。”
这局结束后,林襄立刻充钱把皮肤买了。
“打折!”
在霍司容鄙视的注目中,林襄拍桌解释:“你看,皮肤打折券!”
“是啊,”霍先生说,“麻花藤亏得都坐公交了。”
林襄重重一哼,转身背对他,偷偷把商城皮肤搬空。
许是应了老道人的福卦,翻了年,春天来临,林襄的确慢慢好起来了,又像以前那般,能跑能跳能吆喝,每天理直气壮支使霍司容背着他上下楼梯。
林襄在医院住到三月份,袁教授认为他可以出院了,霍司容百般拒绝:“再观察观察。”他总是担心林襄的身体再出毛病,待在医院里总要方便些。
三月末,草长莺飞。
林襄吃够了清汤寡水的饭菜,指挥霍司容道:“去买林福记的鸭脖,只要肉不要骨头。”
霍司容叮嘱他别到处乱跑,亲自开车去了。
林襄摸出枕头下偷偷藏着的信用卡,简单收拾一番,戴上棒球帽溜出医院。
他先去买了一部新手机,装了新话卡,和远在美国的谢家夫妇联系了,又用自己的身份证和护照买了出国机票。
霍司容回来时,整间病房空空如也。
夕阳西下,光线穿过窗棂洒落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
老男人一手提着五香去骨鸭脖肉,另一手拎着顺路办的健身卡,孤零零地杵在门口,身后是来往频繁匆忙的护士医生,眼前是空荡荡的病房。
林襄什么也没留下,他跑了。
霍司容又一次失去林襄的踪迹。
·
夏初傍晚,岛国福冈游船上。
一楼大厅人满为患,舞台上,交响乐团在指挥和乐谱的双重指导下,演奏着高低起伏错落有致的舞曲。
大厅布置奢华,金碧辉煌,入目皆是一派耀眼的灿金。
一个身穿小礼服的漂亮青年窜进人群,灵活地四处游走,恍然间,他似乎发现了意外情况,笑着辞绝了女性舞伴的邀约,将高脚杯放回餐盘,低头疾步向门口走去。
他身后,几个作服侍生打扮的年轻人立即悄无声息地跟上。
林襄招呼了一艘小艇将他载回岸上。
路边停放了一辆摩托机车,若是了解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阿普利亚的RS机车,摩托赛车级别的用车。
林襄用手机遥控解锁,翻身上车,身后那几个年轻人打开通讯耳麦:“目标已定位,重复,目标已定位。”
接下来的场景,堪称美国大片拍摄现场。
机车轰鸣,飞驰掠过嘈杂人群,成功换来路边夜饮群众的侧目,啤酒瓶砸了一地,酒液漫天乱飞。
紧邻的公路上,路虎和保时捷组成的车队咬紧机车,围追堵截而来,衣着暴露的年轻姑娘高声叫好。
林襄极限漂移甩尾,一记漂亮的九十度转弯,紧追他身后的保时捷撞上了路灯铁杆。
直升机上,身材高大的男人摘下墨镜,唇角噙着冷酷无情的笑容,航拍机传来实时追捕画面,林襄百忙之中甚至抽空对准航拍机比了一根小拇指。
直升机上的男人咬紧了后槽牙,仿佛在牙关间狠狠咀嚼过,一个字一个字嚼碎了往外蹦:“林、襄。”
霍司容高价请来的武装力量倾巢出动,追着林襄绕全球跑了三个月,终于在福冈捉到他的踪迹。
这兔崽子真是太能窜了,霍司容每每要捉住他,林襄都能凭空消失,现在霍司容打通关节,布下天罗地网,就不信林襄这只瓮中鳖还能跑脱。
两百人的追捕队终于将小林同志逼近了死胡同。
一群人将林襄团团围在跨海大桥上,海风呼啸,波涛翻卷,直升机堪堪停在机车面前,霍司容黑着脸从绳梯上下来。
林襄取下头盔,一脚蹬地,海风卷起他柔软散乱的头发,吹得林襄脸都快歪了。
他很不耐烦地将头盔挂到把手上,望着霍司容轻挑眉梢:“花我的钱抓我,霍司容,你还挺会。”
霍家的钱、林家的钱、谢家的钱全都是林襄名下财产,他跑人后,霍司容成为公司名义上的代管人。
为了请人抓林襄,花费巨大,差点导致公司资金链断裂,把几家大银行吓得接连一周上门,苦口婆心劝霍先生三思后行。
然而霍先生一意孤行,卖掉两家海外子公司,终于在福冈堵住了林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