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嫣站在一旁,看着她试探,此时出声:“等你不在,他不止纳妾,他还要娶妻呢。”
李秋月:“……”好气!
裘季:“……”
虽然这是事实吧,但这时候说出来,也太煞风景了。他扬声吩咐:“天色不早,带二小姐去客院。”
知道这两人对她已经忍无可忍,苏允嫣起身出门:“我自己走。”
等她离开,李秋月眼泪唰得下来了,“妹妹这是恨上我了,句句戳我心窝。”
裘季安慰道:“她孩子心性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
“都怪我,”李秋月自责不已,“当初我就不该出那种馊主意,也是因为我不想把你交给别的女人……夫君……我不想死!”
裘季立即道:“大夫说这毒性不算剧烈,且有蛊虫将生机分给你,你不会死。”
“可……”李秋月欲言又止:“若侯府是你说了算,我就不用担忧了。”
仿佛只是顺口一句话,听在裘季耳中,惹得他心思一动。
侯府如果是他说了算,那李秋月死不死就无人可置喙。甚至,买血翵的银钱也好筹措,库房至今还没开呢。
当时裘季出去借银只觉得屈辱,李秋月为了他甘愿中蛊,侯府却连库房都不愿意开,买药的银子还是母亲的私房,他对于父亲如此凉薄,其实是有些怨怪的。
苏允嫣出来后乖巧坐在一旁,听着两位侯爷和侯夫人你来我往的寒暄,有些困顿。
在长辈面前打盹儿也不像话,苏允嫣干脆起身去外头廊下,冷风一吹,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二小姐今日要回去么?”
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苏允嫣回头就看到了林毓,顿时有些惊奇,“你还没回去呀?”
林毓一个姑娘家,跟着一起喝茶后受伤的李秋月到了侯府勉强说得过去,但这都深夜了,那边李秋月也醒了她还不走,这就有点不太对。
林毓有些尴尬,“我没找着机会辞行。”
苏允嫣有些意外,还是道:“用不着辞行,他们都忙着,你跟管家说一声就能离开了。”
连这都不知道,可见这姑娘无论回太傅府之前还是之后,应该都没有人认真教导过她。并且,她身边应该也没有熟知这些规矩的嬷嬷指点。
闻言,林毓有些尴尬,“我也担忧世子夫人,这就准备走了。”又道:“二小姐能帮我辞行么?”
苏允嫣突然来了些兴致,笑道:“当然,我送你。”
林毓立即道:“不用。”
“要的,我让管家找人护送你回去,顺便让护卫跟太傅夫人道谢。”苏允嫣伸手一引,“走吧。”
林毓没多想,只以为对她冷淡的苏允嫣是个贴心的人。
事实上,无论林毓是抱着什么想法来的,总归面上是担忧李秋月,已经这个时辰了,北侯府不想失礼的话,就应该派马车将人送回去,顺便跟太傅府解释一二。
跟管家辞行也有让管家安排人跟着去解释的意思在。但很明显,这些常识林毓似乎不知道。
两人一路走,林毓笑笑道:“二小姐似乎和传言不同。”
苏允嫣疑惑:“传言?”
“是啊,都说二小姐娇宠,性子霸道,这不是挺贴心的?”说着,林毓一礼,“之前我莽撞,上来就称呼姐姐,是我错了,也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在这儿给二小姐陪个不是。”
苏允嫣笑了笑,“我这个人不喜欢自来熟,日子久了就好了。”
两人走出院子,苏允嫣跟管家说了,管家立即去安排马车。
临别之际,林毓有些担忧,“二小姐,世子夫人看起来不太好,她病情到底如何?”又补充:“我小时候就听说了世子和世子夫人鹣鲽情深,要是鸳鸯失伴,总觉得可惜了。”
苏允嫣眨眨眼:“我姐姐因为某些原因体弱,但也因为那个原因,有人对她下毒基本无效,所以,你就别担忧了,她按时喝药,肯定能和姐夫白头偕老的。”
林毓面上的笑容僵住,脱口而出,“真的?”
“当然!”苏允嫣笑容甜美,“血翵知道吧?安西侯府中就有,只要有药,她就不会死!”
林毓面色苍白下来。
所以,想要等她死了做继室,下辈子吧!
送走了人,苏允嫣转身回院子,恰巧管家前来,“二小姐,府中已经备好了客院,今日太晚,侯爷和侯夫人都会留宿。”
陆氏都留下,苏允嫣自然是回不去了,当下跟着管家去了客院,南侯夫妻就住在隔壁,睡前陆氏还不放心,过来陪她一起睡。
夜里,陆氏很晚才睡着,闹得苏允嫣也睡不好,翌日早上,两人正在睡梦中,外面有人急匆匆前来禀告,“夫人,安北侯出事了。”
丫鬟推门进来,陆氏起身,问:“出什么事了?”
丫鬟低着头,“安北侯爷,死了!”
第18章 妹妹不做继室 十八
陆氏愣住。
苏允嫣也呆住了。
上辈子没有这事啊,一直到李秋语死,裘季都还是世子来着。
陆氏很快反应过来,面色慎重起身穿衣。苏允嫣不用她催,飞快也穿上了衣衫,洗漱过后,裹上披风,跟着陆氏出了门。
昨夜下了雪,早上起来白茫茫一片,路上的积雪已经清扫干净,只是湿漉漉的有些滑。陆氏拉着苏允嫣走得快且稳。
前院书房中,此时齐氏正哭得悲戚,裘季一脸哀伤地和着官府的几人攀谈,就连虚弱的李秋月,也让人抬到了书房外。
安北侯是皇上亲封的一品侯爷,如今还是兵部尚书,他一朝横死,不只是安北侯府的事,还是朝廷的事,所以,这边死讯一出,刑部的官员就到了。
这不是安北侯府要查凶手,而是皇上要彻查。
所以,安北侯府众人脸上除了悲伤外,还有慎重。尤其知道得更多的齐氏和裘季,看到刑部众人时很是紧张,吩咐边上的随从:“夫人病重,送她回去歇着。”
裘季身边跟着三个年轻男子,容貌和他有些相似,其中年纪最小的和他最像,那是安北侯府的四公子,齐氏所出,正经的嫡出。
安南侯负手站在廊下,看着粗使婆子把李秋月抬着回去,缓步走到母女二人身边,叹息道:“咱们也得被问询,你们别紧张,他们问话不是怀疑我们,只是排查而已,你们实话实说,不会有事的。”
恰在此时,屋内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官员出来,看到李家三人,顿时疑惑:“昨夜李侯爷留宿在此吗?”
李父点头,“昨日我长女回府,与夫人争执了几句,回来后就病重晕厥,我们前来探望,天色太晚,便留宿了。”
他声音不高不低,刚好够屋子内外的人听清楚。他这是不想提李秋月中毒之事。
苏允嫣心下了然,李秋月身子虚弱中毒未死,主要是因为她体内蛊虫,要是刑部彻查起来,很难保证不被查出。
中蛊之事,无论如何也要捂住了。
虽然李秋月是在北侯府中的蛊,可外人不知道啊,万一觉得是在娘家中的,安南侯府才是倒了大霉。
刑部侍郎林道闻言,点头表示了然:“裘侯爷昨夜一个人在书房住,随从说从头到尾没人进来,看他像是因为点了火盆中了烟毒,似乎是意外。”
苏允嫣倒是听说过火盆有烟,不记得通风的话很容易出事,没想到堂堂侯爷也会……怎么都感觉梦幻。
“不可能!”裘季身边的二公子跳了出来,一脸愤慨:“我爹身边伺候的人十二个时辰轮换,就算他忘了开窗,底下人也不会忘,绝不是意外!我爹才四十出头,平日里没痛没病,怎么会这么早就……”
裘季大惊,沉声冷喝:“住口!爹没了我们都很伤心,但林大人仔细查看过,又怎么会有错?”
二公子裘远悲痛之下,也忘了对长兄该有的尊重,“你当然巴不得爹死,爹死了你就是侯爷!侯府都要听你的!”
众人:“……”
虽然这是实话吧,但里头的安北侯还没凉透,这种话说出来,怎么都感觉怪异。
裘季也没想到这个弟弟蠢成这样,昨晚上听了李秋月的话,他确实有一瞬间动了心,可很快就被他按捺住了。父亲最疼爱最看重的只有他,兄弟们都要往后靠,他做不出弑父的事。
可今日一早就得知父亲没了,他先是不可置信,然后悲痛,悲痛中心里又升起了一丝喜悦……在他看来,这丝喜悦都是不应该的,心里很是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