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骄阳语调低沉,一看就知道心情特别差。
他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了好多天,郑颂的工作压力陡然从小山丘攀登成珠峰,什么事儿到他这儿都看不顺眼。
郑颂绞尽脑汁想办法哄老板,最后打听到《危机二十四小时》的开机仪式时间。
今儿就把他送来了。
这总裁夫妻矛盾再持续下去,郑颂觉得自己都要英年早秃了。
拜完关公后,老许扯开摄影机上面的红布,外面的鞭炮声响了。
宁晚星拍着手,探头朝外看,不期然遇到谢骄阳的目光。
两人的目光猛然撞在一起,宁晚星淡淡移开视线,谢骄阳的眼里愧疚,心痛,各种复杂情绪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一个淡然,一个激烈,他们两个好像永远没有在一条线上。
当然一个深爱的时候,一个不敢承认。
现在一个看淡放开了,另一个又陷了进去。
简行然也注意到谢骄阳,见宁晚星神色淡淡,他舒了口气,看来她是真的放下了。
他们都可以淡然处之,老许却不能得罪金主,鞭炮声还没落下,他就过去跟谢骄阳握手。
要是放在平时,谢骄阳这种洁癖的人不愿意和不熟的人过于亲近,但现在他要追回宁晚星,少不了多来剧组。
至少他要耐着性子,听老许一直寒暄,没有让郑颂找个由头掉头走人。
老许早就听说过他的那些高傲名声,怕他落自己面子,可不来又不行。
聊了一会儿后,他发现谢骄阳还挺平易近人,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这时,一辆光鲜靓丽的跑车停在鞭炮的红色碎渣那里。
郭匕从车上下来,摘下墨镜,跟老许寒暄:“许导,恭喜,恭喜。”
老许心里嘀咕,看郭匕这一身的匪气,还有他的那些传闻,本以为他的车应该是悍马或者SUV那一类,没想到也是个骚包的。
跟老许打完招呼,郭匕才慢慢把视线放在谢骄阳身上。
淡然而不屑,好像谢骄阳就是路边的一棵树。
老许想当这个好人,于是介绍道:“这是寰宇集团总裁谢骄阳先生。”
又给谢骄阳介绍:“这位是贝利珠影业的郭匕先生。”
两人视线一触碰,都忍不住冷哼一声,一副仇恨大过天的样子。
仿佛天生的敌人,怎么看都不对付。
而且两人之间的对视,好像电闪雷鸣一样,让人担忧。
谢骄阳车祸,身体还没恢复,坐在轮椅上,气势都没输给郭匕。
他是天生的贵公子,别说车祸,就算是家里落魄了,想必也气势不改。
老许为难了,就这样还合作呢?
他想不到办法,只能找第三个人解围,于是转身喊:“晚星,你过来一下。”
他心想,这两人再不和,再犟,总不能不给美女面子吧。
谁知道宁晚星一过来,气氛更僵硬了,郭匕撇开脸,谢骄阳整个人都僵住了,视线一直锁定宁晚星,眼珠子都不转了。
老许心一跳,心道,他这该不会是好心办坏事,把晚星推入虎口了。
瞧谢寰宇总裁的眼珠子,都快长在晚星身上了。
这是打算潜规则?
宁晚星倒没想到他脑洞那么大,只是伸手对着郭匕:“郭总好。”
郭匕随意握了握,非常绅士,没有占便宜的迹象。
她伸手对着谢骄阳:“谢总好。”
谢骄阳跟宁晚星肌肤相触后就不肯放手了。
他们有过那么多次抵死缠绵的时候,离婚前后,闹了那么久的别扭,好久都没碰过宁晚星了。
之前拥有的时候还不觉得,真正失去的时候,谢骄阳发现,自己真离不开宁晚星,不仅心里藏着她,连身体都只有对着她才激动。
他一直握着宁晚星的手,不肯放,可把老许给急死了,生怕得罪宁天重工大小姐,又怕寰宇总裁嫌他多事。
宁晚星皱着眉挣了挣,没挣脱,毕竟女人天生在力量上处于劣势。
而且谢骄阳还是个极限运动爱好者,整天捡石头,力气比普通男人还大。
郑颂在后面咳了咳,见他还不肯放手,咳得肺都要跑出来了。
郭匕实在看不下去了:“有些人离婚了就该干净利落,还缠着别人,是想潜·规则吗?”
谢骄阳还沉浸在柔软而温暖的触感里,心里想着念着那些美好的过去。
因此,只听到“潜规则”三个字。
想到这个,他心一紧,身边真的是群狼环伺,不仅有影帝简行然,还有那么多投资商也许在打着宁晚星的主意。
谢骄阳眉心簇着,不悦开口:“我相信许导对剧组的掌控能力,一定不会让潜·规则的事儿发生,更不会让晚星遭遇这种事。”
许导终于察觉到不对劲,这话里话外的亲近,晚星和谢总肯定很熟,自己多虑了,他讪讪挠了挠脸,附和道:“这是肯定的,谁敢动宁天的大小姐。”
郭匕冷哼一声走开了,宁晚星的手终于抽了出来。
抽出手后,她不解地瞪了谢骄阳一眼,这人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已经离婚了,现在还阴魂不散,打算缠着她。
谢骄阳察觉到她的排斥,心一痛,强颜笑道:“许导,我有事跟晚星说,您有事就去忙。”
许导撇撇嘴,这就赶人了,不过他这么善良的人,肯定不会打扰别人。
许导走了,宁晚星要跟他一起走,谢骄阳终于把自己那张傲慢的脸撕下来,扔在宁晚星脚下,予取予求一般哀求道:“晚星,难道我们离婚了,连句话都不能说了吗?”
☆、过往
他这样说,宁晚星觉得好笑,但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显得她好像很在意之前的事儿,没放下一样。
她放下了啊,宁晚星告诉自己,没事的,无论谢骄阳说什么都动摇不了她的心。
“好。”微弱而坚定的声音。
谢骄阳自然心头一喜,想要握住她的手,被宁晚星躲开:“请谢总自重,如果你继续动手动脚,我会报警,不知道明天寰宇集团的股价会跌成什么样子。”
她竟然这么排斥?
谢骄阳失望地坐在她对面,偏头有些难堪地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宁晚星很少从他嘴里听到,谢家骄阳向来是傲慢的,就连对着他父亲,都不会妥协。
如果是从前,宁晚星至少心里还有涟漪,可惜她现在心静如水。
“谢总,要跟我说什么?”
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早就成为过去了。
“我想起来了,”他情绪难得的激烈,“我们小时候的事情。”
宁晚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不解地皱着眉头:“我们小时候怎么了?”
“你在综艺节目上说喜欢的人是我对不对?所谓最快乐的时光是和我在一起,对不对?”
都这么多年了,宁晚星一直觉得,只有自己把当年那些事悄悄当成珍贵的回忆藏在心底,谢骄阳根本不在意。
所以她不明白,谢骄阳为什么要现在旧事重提。
想起那些过往,尽管不在意了,宁晚星也有些难堪,自嘲一笑:“是又怎么样呢?都过去了。”
这世上的所有人,所有事都怕“过去了”这三个字,过去了,就代表不可改变,永远都追不回。
谢骄阳拧着眉,薄唇微张:“我之前忘记了,不知道我们小时候的事儿,所以我一直以为你喜欢的是林瀚,你们青梅竹马。”
失忆?这是什么狗血借口?
宁晚星冷冷一笑:“麻烦谢总编借口先过过脑子,电视剧那一套也就拿来骗骗小姑娘,你先说,你为什么失忆了?”
谢骄阳沉默地低着头,当年神树坪煤矿发生的事儿,他应该说出来。
“回去后,爷爷年纪大了,我跟着父亲去了外地,在神树坪受了伤。”
至于为什么受伤,为什么会忘记,他不肯再说了。
“算了”,宁晚星摆摆手,并不在意当年的事儿,追问也没有用了,“谢总,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吧。”
说再多也没用了,一切都回不去。
她也是疯了,才会跟他说从前的事。
她转身要走,谢骄阳拉住她的手:“晚星,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一次,他们之间不再有误解,一定能好好走下去。
“可我不爱你了。”
谢骄阳如遭雷击,他想过他们之间很多的误会,很多的困难,却没想过,宁晚星爱过他,然后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