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次会不会给太子殿下惹出麻烦.....
她思绪万千,一路不紧不慢地跟着,虽想去搀扶他,可是看他一点儿也没有想让人靠近的意思,婉婉便不敢去招惹了。
楚更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简直随时都能把她吃了。他强忍着疼痛,好不容易走到了健德门外,只见竹青已经驾了马车在那里等候。
东宫车驾用四匹白马,这马膘肥体键,踢脚轻盈,套上描金的马鞍,快步敲打着汉白玉石店面,发出辘辘的声响。四面框架是上好的楠木,细腻镂空的雕刻着龙凤蝙蝠等纹样,千姿百态,各不相同,又用昂贵精美的丝绸所装裹,越发显得富丽堂皇。镶金嵌宝的窗牖上,月白色的绉纱遮挡了外面刺目的阳光,使车里倾泻着柔和的光线。透过纱帘,外面的一草一木皆能看得清楚。
见竹青搀扶着楚更上了马车,秦婉婉如释重负。
“你不自己滚进来,难道还要本宫请你?”
婉婉依着竹青,坐在马车外头。这马突然打了一个响鼻,婉婉一惊。也不知道是被楚更突然说出的话吓着的,还是被这马儿惊到的。
秦婉婉拉了拉竹青的衣角:“竹青,你有没有听见,太子殿下说话?”
“殿下叫你进去伺候。”见楚更受了伤,又与秦婉婉一同出来,竹青猜到了三四分。也不知道秦婉婉怎么又得罪太子殿下了?别看她平日里挺神气,每回到了太子殿下面前就秒怂。
竹青故意挥了一马鞭子,马车突然加速,婉婉一晃,差点儿掉下车去。
“怎么?难道还想让我说第二次?”马车里再次传来楚更没好气的声音,这次倒是听得十分真切,婉婉心里没来由的又一紧。
秦婉婉低着头,极不情愿的挪到了车厢里。之间硕大的车厢左侧整齐地码放着一排书架,一方小案上放着线装古书,另一侧则是一处可坐可躺的宽大床榻。车厢后部是一些精致的多宝储物格间,错落地摆放着茶具、摆件之类的小玩意儿。
此时楚更已经摘下了头上的发冠,乌黑的头发就那样松散地披在肩上,遮住了他半张脸。外袍的衣带凌乱,显然也是刚刚解开的。
“殿、殿下......”。太子极爱洁净,活得精致讲究,相识以来,婉婉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衣冠不整的样子。
“还不过来帮忙?先替本宫换衣!”楚更强压着愠怒,真是没有见过这么不会伺候人的。
“换、换衣?哦....哦...”。秦婉婉笨手笨脚的上前。这外袍上的盘扣怎么这么紧,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解开。
“真是够笨的。”楚更一脸嫌弃地在她耳边嘟囔了一句。
秦婉婉假装没听见,伸手又去脱他的中衣。这中衣后背上都被抽得咧开了口子,那一道一道的伤口就直接裸露了出来。
“你干什么?!”楚更一把推开她。那中衣紧贴着他的伤口,硬生生往下脱衣,牵扯得他的伤口又是一阵钻心的痛。
婉婉脚下一个趔趄,便朝着书案那边摔了过去。哐当一声,架子上的东西被她撞得散落了一地。
“帮你换衣服啊!”婉婉也有点生气了,疼不住揉了揉摔得疼的膝盖。刚才生生磕到了桌角上,此时肯定已经青了。
她知道太子是个难伺候的主子,可是她今日也委屈得紧,心里不由得生起一团无名之火。
“那边柜子里有剪刀,衣橱里有干净的衣服。”为了缓解伤口的疼痛,只能用剪刀把身上的这件中衣剪碎了。楚更见她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才意识到刚才推她,下手的确是重了点。
“哦。”大概是方才那样脱衣服把他弄疼了。婉婉也顾不上生气,便去多宝储物格子里翻找。
“还有帕子,在那个白瓷的瓶子里,有棒疮药膏。一并拿过来。”
这马车不光大,东西准备得还挺齐全。婉婉坐到楚更身后,轻手轻脚地将他的衣服剪碎,一边对着他背上的伤口吹吹,一边用帕子替他擦拭伤口边的血渍。
她轻轻呵出的气息虽然让人有些痒痒,但是好歹缓解了一些疼痛。楚更咬紧了牙关,不再说话,只是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晶莹的汗珠、
平时里太子殿下总是身着宽松的僧袍,看上去也有些瘦弱。待染血的中衣褪下来,婉婉才发现,其实楚更上身其实十分精壮,这副皮肉竟然比女孩子还要白皙娇嫩一些,只不过这些横七竖八的鞭痕在他的背上犹如一条条蛇吐着信子,就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殿下忍一忍,奴婢先给您上药。”婉婉将染血的帕子扔在一旁,用无名指的指肚从白瓷瓶子里沾了些药膏,一点一点得涂抹上他纵横交错的伤口之上。
她的指尖微凉,紧张的情绪让她的鼻息略略有些不稳,但给他涂药的动作却是极缓极轻,若即若离的。偶尔有一些垂在肩上的发丝从他的脊背撩过去,楚更的心底竟然冒出一丝莫名的情.欲。
作者有话要说:求:陈怀瑜同学今日心理阴影面积......
☆、东宫
“殿下这伤恐怕得好好养几日了。也不知道二公子怎么样了?”
太子这次终于没有嫌弃自己蠢笨了。不过两个人就静静地待在车厢里,总感觉有点怪怪的。婉婉没话找话,轻轻说了一句。
此时她刚刚替他涂好了药,正拿起干净的中衣要给他换上。以楚更的身形,婉婉近乎要贴上去才能将衣服环住他。她的头发落在了他的颈窝里,两人的脸贴的极近。
“你倒是很关心他,哈?”刚刚缓和了一点的楚更立刻黑了脸。
说这话时,他故意在她的脖颈间重重的呵出一口气。婉婉明显感觉到了楚更身上散发出的危险信息,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我、我是在想,二、二公子,其实....其实很无辜。”
“无辜?你觉得是他欺君无辜?还是他诬陷储君无辜?嗯?”楚更突然用力禁锢住婉婉的双手,十分温柔地在她的耳边呢喃出这句话。
婉婉的手腕被他抓得通红,她整个人都僵住,脸也涨得通红,不敢再有丝毫动弹。
“殿下,到了”。马车渐渐停了下来,楚更方才放开婉婉的手。他不再搭理她,直到竹青搀扶着他下了马车。
这主仆俩,怎么,对于坐在马车上的自己视而不见吗?因为自己杜撰的事,害的陈怀瑜也挨了一顿鞭子。刚才又不知怎么,莫名其妙就得罪了太子殿下。
同时得罪了太子和陈二公子......婉婉甩了甩红肿的手腕,对自己今后在东宫的境遇深表担心。
“殿下,您这是......”。柳姨见到楚更的模样也吓了一跳,立刻流露出担忧的神色。
她知道这父子俩感情并不亲近。或许是对太子寄予厚望,陛下在太子面前一直都是一个严厉的父亲。偏偏太子也是个要强的,从小性子叛逆,不愿意被人控制。从前先皇后在时,居中协调润滑,父子俩之间偶尔还有温情的时候。
自从太子入了大相国寺,这十年来陛下对太子更是不闻不问了,父子之间几乎没有面对面交流的时候。即便是有什么,也总是有个中间人传话。就比如太子的身体,都是每月太医请完了平安脉,再入宫向陛下汇报;太子的课业,也全凭每旬太傅去向皇帝汇报。
对于父子俩之间可能相处起来生涩疏离,柳姨是有预见的。只是今日,不过是入宫陪陛下用个早膳,怎么竟是这幅模样回来了?
“马车上还有人,柳姨,你替我安顿她吧。”楚更顿了顿脚步,只留下这句话,便在竹青的搀扶下一撅一拐得朝内殿走去。
待柳姨掀开车帘子,见婉婉正手足无措,一脸错愕。太子殿下的脾性真是怪得很,方才在马车中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到了东宫,就把自己单独扔到了马车上......
“啊!柳姨!”见到柳姨,婉婉简直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跳下马车,挽着柳姨的胳膊:“我在路上就想着,来了东宫,应该就能见到柳姨了!”
在大相国寺中,婉婉与柳姨朝夕相对,相处了好几个月。柳姨性情和蔼,对婉婉照顾有加。方才婉婉不安的情绪,在见到柳姨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秦姑娘?你怎么......”原来太子让安顿的竟然是熟人,能见到婉婉,柳姨也十分高兴。
毕竟是跟在太子身边多年的老人,以柳姨平日的慧眼,太子对秦婉婉,多少还是有些与众不同的。这些心思,婉婉或许还并未觉得怎么样,她心里却如明镜一般,却并不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