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时候开口的是坐在段易身边的明天。
一听到明天说话,彭程肩膀就缩了一下。
当抬头触及明天的眼神,彭程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好像全身的汗毛都机警地立了起来。他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警觉、恐慌、与怀疑。
在段易看来,彭程这表现真是奇怪透了——小天这么温柔可爱,彭程干嘛一看见他就害怕呢?
明天撩起眼皮,淡淡看彭程一眼,再道:“其实可以用梦境的概念来解释这个空间。你做过梦吧?”
彭程非常小声地道:“咳,做、做过……”
明天再道:“梦境里会出现非常奇怪的场景或者现象,3-1房里发生的一切,其实可以用梦境来解释,就比如那忽然出现的血,血只打湿了围巾、却没有沾到围巾下面的日记本。这些现象乍一看没有逻辑,但如果把它们与现实的情况相连,我们就能发生其中潜在的联系。
“就如小易哥上次分析的那样,日记没有血,是因为日记本没有被那母亲带在身上。这件事单独在梦境里看,没有逻辑,但对应到现实,却是客观存在的现象。
“客观事实,投射在梦境里,一定会有所反应。所以,从现实往梦境推理,要考验我们的联想力与观察力,但这是相对容易的。反过来,从梦境倒过去分析现实,就有一定难度了。
“其实我们想要分析3-2这个小副本,就是从梦境往现实去倒推。有一些乍一看没逻辑的现象,我们如果换种角度思考,想办法发现它们背后的潜在逻辑,将它们还原到现实去看,就能发现真相。”
怔愣了半晌,彭程道:“道理我都懂。但是……怎么倒推?”
这回接话的是段易。
他道:“这正是我们大家接下来要一起探讨的。首先要跟大家确认一件事。假设白斯年已经找到了大部分关键线索,而没有线索指向鬼,那么这个副本确实跟鬼无关。这个大家还有疑义吗?”
所有人都摇头之后,段易道:“好,那我们后面的推理,都在这个基础上进行。既然不存在鬼,那凶手一定是人,这是一起人为的凶杀案。那么谁是凶手,想必就是我们要找到的关键点之一。
“3-2房里就那么多人,假设不存在外来干预,凶手就在那个空间内,那么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凶手是学生,就在玩四角游戏的几个人当中。”
思索片刻,段易又道:“第一次死的人是小双,第二次死的人是小平,那么凶手很可能是邀请我们玩游戏、一直以来表现得很活泼的小短。除非第三次进行四角游戏时,死的是她,那我们才可以直接排除这种可能。
“第二种可能,正如我一开始直觉告诉我的那样,凶手在左侧四个熟睡的人之中。关于这一点,凶手的行动线,我们之前已经推测过了。”
彭程道:“没准凶手就是小短呢?毕竟第二个可能,我们之前分析过了,有很多疑点啊,你不是说了吗,你没听到一点声音,那些人又不可能在漆黑的夜里行凶。这个可能是不是可以直接排除?”
“不。”段易简短有力地驳回了彭程的分析,看着他道,“你忘了一件事。刚才小天给你解释过了,3-2号房是意识空间。之前我们在进行各种分析时,忽略的就是这个关键点。”
彭程不太确定地望着段易:“所以……”
“所以意识空间里发生的凶杀案,不能用常理分析。”段易道,“这是意识空间,或者说是梦境,是现实的投射。你想想,在现实里玩这个游戏,应该不会简单用硬纸壳打造一个小空间吧?这太儿戏了。另外,大家实际玩这个游戏的时候,旁边肯定没有人在睡觉吧?就算真有人睡觉,他们能一直睡那么死?”
彭程想了想:“嗯……一群学霸在玩这个游戏,目的是为了想提前知道自己中考多少分。他们是很认真地想要招鬼。那么,他们也会为这个游戏做很充分的准备。他们应该会选择空旷的教室之类的场所玩这个游戏。为了成功招到鬼,他们的身边也一定没有人……所以……”
一旁,白斯年插话道:“凶手是玩游戏的学生之一,我认为这种可能性非常小。如果凶手就是小短,这游戏就过于太简单了,何况,如果真的是这种情况,我们怎么破局呢?好像光找出凶手,也破不了局吧。至少我没想到通关办法。
“我还是倾向于我们刚开始的那个假设,凶手就是在一个个地杀玩四角游戏的学生。对应到我们的死亡风险,那就是三个学生经过三轮游戏被杀光后,下一次就轮到我们了。这样一来,从游戏的角度来看,一切才顺利成章。
“因此,我倾向于认为,凶手就在那四个熟睡的人之中。”
“嗯……确实——”段易想了想道,“其实这是最合理的推测。”
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段易又开口道:“在3-1房间中,就一个中年妇女,所以我们很容易想象那是她的意识空间。可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这么多角色,你们觉得那是谁的意识空间?
“我倾向于认为,这意识空间是那三个玩游戏的学生中的某一个。毕竟他们的脸、动作、说的话、做的表情都十分清晰。可那四个熟睡的人,他们从头到尾只露了一个背影。这代表意识空间的主人对他们是不了解的。他们给他留下的唯一印象,就是背对着自己睡觉,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段易转过头看向了明天,似乎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收到他的眼神,明天开口道:“意识空间一定不是那四个熟睡的人,这点我同意。不过,意识空间的主人,不一定是那三个玩游戏的学生。”
听到这话,段易与他一个对视,笑了。“我明白了。”
彭程眨巴着眼睛看段易一眼,又瞧向周围的人,立马手舞足蹈做了个制止的动作:“又来了!你们又要来‘你们全都明白就我没明白’的戏码了!不可以!给我留点面子可以吗!”
望向彭程,段易解释道:“别忘了白斯年找到的照片,那上面一共有四个人。有一个人我们没有见过,就是那个头上带花的姑娘。”
“是。我们把她称作小花。”彭程道,“你们的意思是……这意识空间是小花的?可你们怎么能肯定呢?”
“意识、或者梦境里的主要内容,一定跟梦境主人的诉求有关。3-1的房间里,中年妇女的诉求是什么?她不是在后悔给女儿送裙子,而是后悔不应该买那杯咖啡。所以她本人不仅存在于梦境之内,并且还在反复演一段剧情——她用咖啡弄脏了裙子,以及她洗不干净裙子上的污渍。”
段易道:“那么换到3-2这个副本,其实一定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们要思考的是梦境主人的诉求,又或者我们要搞清楚,这个空间存在的意义是什么……这个人设置出这个空间,想得到什么呢?”
段易一边提问,其实也是一边在思考。
皱眉想了一会儿,段易道:“如果梦境主人仅仅是小短、小平、小双中的一个,他设计同伴死、自己死,并且大家还分别死在不同的游戏轮次里,意义是什么?
“3-1号房里的母亲让自己一遍又一遍死去,她是在后悔要了那杯咖啡,她认为那杯咖啡是她的死因。那么3-2号房里的这个人物呢?他设计自己进游戏、经历死亡,难道是在后悔不该玩这游戏?我觉得恐怕没这么简单。”
确认了某种猜测后,段易的语气多了几分肯定。
“所以……与3-1不同,3-2中梦境真正的主人,更可能是那个从来没有出现的人——小花。左侧那四个背对着大家睡觉的人,从始至终他们一直在睡觉,是因为小花只见过他们睡觉的模样。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梦境里,咱们暂不分析,先说回玩游戏的三个人……
“小短、小平、小双,这三个人的所有作为,都是小花看在眼里的。因为小花在和他们一起玩游戏。他们在游戏中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小花记得。所以在她的梦里,这些人出现了,复原了部分他们在现实里做过的事。
“从这个角度看,之前我在四角游戏里发现的一些异常,就有答案了。”
段易继续解释道:“游戏开始前,是小短去关了大灯,回来的时候,为了顺利打开硬纸壳做的门,走进游戏区域,她拿了电筒,用完后随手放到了衣服口袋里。但等到我们结束了游戏,需要用到灯的时候,她却问我们有没有电筒。我回忆了一下,她衣服原本装电筒的口袋不再鼓鼓囊囊。就好像那电筒凭空消失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