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彭闻言笑了,那是一个很无奈无力的笑容,他轻声说,“谁又敢说呢,选票这条路被堵死,明天看命。”
千梧闻言静默,片刻后轻轻点了点头。
他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告诉彭彭你不会死,或许只是一种预感——但他和江沉有很深的不同,他向来仰仗直觉,无论是在现实世界还是在神经里。
“哦对了,还有件事。”彭彭往门口走了两步又忽然回过头来,说道:“我房间里的唱片机不小心被我鼓捣坏了,这没事吧?唱片机会不会是什么重要道具?”
“坏了?”千梧挑眉,“怎么坏了?”
彭彭叹气,“我手欠,这种东西有点像那什么黑胶嘛,怪高级的,我忍不住想玩。”
他边说边走到千梧的留声机旁,随手打开开关,手抬着唱针。
唱片随着磁盘轻轻旋转,然而由于唱针被强行往上抬了几毫米距离,一直没声。
千梧:“干什么?”
“我手欠,我就看它一直往一个方向转,就手痒痒。”彭彭一边说着一边伸出另一只手,他松开唱针的同时,用另一只手,大力地把唱片往反方向旋转。
磁盘顺时针转,他非逆时针,两股力抗衡下,唱针绝望地划拉出刺耳的刮擦声。
江沉:“……手欠可以剁了,如果BOSS因为这种事发脾气搞死你,到了地狱麻烦别说是我们队友。”
千梧看着滋啦滋啦响的留声机,说道:“稍微示范下就可以了,你是要把我的也搞坏?”
彭彭叹口气,“不是,我是给你看,它坏了后被我开发出了新玩法。”
千梧:“?”
留声机终于在大力破坏下,停止了旋转。
彭彭啪一声关掉开关,把唱片重新摆好,唱针也安抚性地捋了捋,搁在原来的位置上,仿佛一切安好,无事发生。
“我觉得它已经坏了。”千梧冷脸道。
彭彭却没吭声,他静默地等待了一会,又重新打开开关。
这一次,他没有做干预。留声机的磁盘在卡住片刻后,再次开始重新运转。唱片里还是千梧之前听的那首阿九的歌,然而刚刚唱了两句,声音忽然被沙沙的白噪取代。
而后,里面响起了江沉冷酷的声音。
“手欠可以剁了,如果BOSS因为这种事发脾气搞死你,到了地狱麻烦别说是我们队友。”
千梧和江沉不约而同一愣,他们相视沉默,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
“好玩吧?反不反科学?”彭彭自己说着又嘘了声,“别吵,还有呢,它都能给录下来。”
里面很快又响起千梧的声音,“稍微示范下就可以了,你是要把我的也搞坏?”
啪嗒。
彭彭再次关闭开关,叹气道:“我的唱片机就是这样,只能反复循环播放不小心录进去的那几句话,更诡异的是我想换一张唱片都换不了。那张唱片像是被什么大力金刚胶黏在磁盘上,抠都抠不下来。”
江沉顿了顿,“你一开始不是说坏了吗?这不能叫坏,或许是什么隐藏设定,被你撞大运搞出来了。”
“撞大运归撞大运,坏了归坏了。”彭彭叹气,“怪我脑子笨,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可能是副本的隐藏机制,我非要把那唱片抠下来,结果我把唱片给掰断了,剩下半截还留在磁盘上,鸡飞蛋打。”
江沉:“……”
一直沉默的千梧忽然伸手,再次打开开关,强行推着唱片往回走,低声道:“江少帅今天也是扑克脸。”
江沉:“喂……”
“嘘!”千梧蹙眉打断他,啪嗒一声关闭留声机,过一会又打开。
沙沙……
“江少帅今天也是扑克脸。”
千梧屏息盯着旋转的唱片——
“江少帅今天也是扑克脸。”
“江少帅今天也是扑克脸。”
江沉表情逐渐出走,“你到底要骂几遍?”
“还没听出来?”千梧却说道:“这个声音比我录进去的声音清晰了非常多,音色上还有一点轻微的变化。”
江沉闻言停顿,“你什么意思?”
“我今天唱歌了吗?”千梧忽然问。
江沉说,“不算唱。我守在你门外,你半夜突然出来往外走,到了舞台上后就低声嘟嘟囔囔,听不清在说什么。也可能是在唱吧,反正你从小唱歌就跑调。”
彭彭惊讶张大嘴,“你不是艺术家吗?艺术家还跑调啊?”
千梧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顾不上跟他们斗嘴,片刻后忽然说道:“或许我们该把留声机搬到曲京大舞台,不管谁上去,录一下那些不清不楚的话。”
江沉轻轻挑眉,“你觉得能录出九回艳的歌词?”
“阿九的喉咙被挖空了。”千梧这才像是想起来,轻声道:“或许她魇住每一个第一名,并不真的想要他们的命,而是希望他们能替她开口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小神经气得打哆嗦。
下一个副本的规则——
乱写骚话,当场暴毙。
第50章 九回艳
留声机还在不断地重复着千梧录进去的那句话, 江沉伸手按掉了开关。
“彭彭回去睡觉了。”他说,“教授白送,彭彭现在垫底,你怎么想?”
千梧视线还停留在留声机上, 过一会才说道:“他情绪不稳容易失控, 只是不明显, 从前我们没有留意到。”
“自己把自己拉扯大,还背负着仇恨, 性格有矛盾是必然的。”江沉语气平静,“天生乐观派,却被黑暗的过往生生切下一角。他这样已经算还好了, 毕竟绝大多数时间都挺正常。”
千梧只嗯了一声,“你觉得, 我们和单烨华的选票哪张是真?”
“都是假的。”江沉指尖捻着那张选票。
千梧叹一口气,“我也这么想。如果没猜错, 是发爷藏起了真的选票, 留下了这些假的。小丫头跟我说从没人活着走出过曲京,前面的玩家一定踩过不少次发爷的陷阱。”
江沉蹙眉深思,片刻后说道:“不太对。发爷其实和曲京人一样,希望能有一个玩家留到第九天完成任务。假如他手上已经拿到雪柔那张真选票, 干脆毁掉就好, 何苦还给我们下套。 ”
千梧一下子抬起头, “你的意思是——”
“他比我们更早意识到阿九的选票能杀掉他。布下障眼法, 是因为他自己也没找到那张真的选票。”江沉语气果断, 片刻后指尖在千梧手背上敲敲,“我听说曲京人死后会与自己的选票一同焚烧,或许在阿九死时, 她的选票不翼而飞。”
“如果是这样,选票一定还在阿九手上。”千梧轻声道:“明天我直接开口向她讨。”
屋里静悄悄,千梧蹙眉琢磨了好一会,一回神,发现江沉正盯着他,神情带着惆怅。
“怎么了?”千梧挑眉。
“你明天还要再来一次?”江沉深处包裹的右手,“这只手还没有做好准备第二次接白刃。”
千梧稍顿,眼神有些无辜。
“我预感到你要说一句让人不悦的话。”江沉眯了眯眼。
千梧说,“其实在我清醒前,阿九已经放弃诱导我伤害自己。你攥住那把刀确实拖延了时间,但即便没有——”
江沉脸色开始发沉。
千梧顿住,冲他用力一笑,“不好意思,让江少帅白费心了。”
“我是被美色冲昏了头。”江沉冷漠脸站起身,“你睡觉吧。”
“江沉。”千梧又喊住他。
江沉站定回头,“干什么。”
“手给我。”千梧说,“你的钢笔也给我。”
江沉静默地顿了顿,而后还是伸手过来,又一并抽出那支钢笔。
千梧拔开笔帽,凑近在他手掌缠着的纱布上飞快勾勒。
光线昏暗,但画家的手流畅自如,似乎并不需要明亮的视野。江沉垂眸看着自己手背,连绵的山脉在纱布上逐渐成型,在江水上映出宽厚的身影。
“多福山。”他轻声说。
千梧嗯了一声,把笔盖咔哒一声扣好,直起身插回他的口袋,说道:“多福,给你这可怜的爪子一点福气,让它快点好。”
“多谢。”江沉缩回手,“继续这样,蛊惑着将军明天再为你接一次白刃。”
千梧笑着叹气,“我都说没必要了。”
“赶紧睡觉。”江沉又变成了扑克脸。
*
第二天。
走廊上来来回回尽是脚步声。车等在下面,玩家们还在反复折腾拍写真的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