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眸和上扬的嘴角,李谨言竟然完全相信眼前的女孩能帮他搞定任何事。
第 9 章
花夏说她有办法,可也没说是什么办法,一连好几天都不见踪影。晚上熄灯了,越莓从床上爬起来去卫生间,却看见花夏开着一盏小灯,桌子上都是零零碎碎的东西,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李谨言嘴上不说,心里却惦记着这件事,同时隐隐生出了……期待。
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仿佛为了印证什么似的,这一日下课后,花夏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往教室里看。
李谨言瞥见她,收拾好东西,走过去,“什么事?”
花夏背着双肩包,手上拎着一个黑色袋子,看上去沉甸甸的。她眨眨眼,“我们走吧。”
李谨言一头雾水,“去哪儿?”
“去赚钱。”
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花夏走了。晚上,大街上亮起一盏盏路灯。他们进了地铁站,正值高峰期,车厢内十分拥挤。李谨言看了眼花夏怀里抱着的黑色袋子,问:“这是什么?”花夏遮遮掩掩地笑了笑,“啊,没什么。”
出了地铁站,是新世界广场。那是A市最繁华的地段之一。附近耸立着各式各样的商场,五颜六色的LED灯亮着,给这座繁华的城市增添了一丝热闹的气息。宽阔的广场上,到处都是形形色色的人们。
“这里是A市最繁华的地方,也是他们实现梦想的地方。每到晚上,所有的灯都亮起来了,就会有人站在广场中央,地上放着几百块钱买来的二手音箱,架起一只话筒,就会有人听他们唱歌。”
“来逛街的人出手都很大方,无论你唱得好不好听,都会有人捧场。因为人流量大的关系,有时候一天下来能赚一两千。很多热爱唱歌,却没有机会的人,就是以此为生。”
“这里就是属于他们的舞台。”花夏看着不远处哪款平坦的地面,上面铺着一块块青灰色的地砖。偶尔有成双成对的人说说笑笑地踩过。
那不过是几块地砖组成的地面。李谨言侧头看着花夏,好像真在她的瞳仁中看见了一整个舞台。
那是他一直渴望的地方。
曾几何时,他也像每一个怀揣着梦想的年轻人一样,满腔热血,以为凭借自己的作品,可以
获得大家的认同与赞扬。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终于有一天,他靠着作品站上了梦寐以求的舞台。灯光照得他有些晕眩,台底下一片黑压压的观众,他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他清楚地意识到,大家都在看自己。而不是像流浪歌手那样,在地下通道里,孤零零地唱着一个人的歌。
那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你怎么知道这些?”他问。
回忆起往事,花夏笑了笑,“我以前来这儿逛街,有一次看见有人在唱歌,就知道了。从那之后我就经常来。”
李谨言喃喃笑道:“原来是这样。”
“你……”花夏的话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她接起,松鼠的声音传来,“花夏,你在哪儿呢?这里人这么多,我怎么找你啊?”
“我就在广场中间……”还没说完,她眼前一亮,招手道:“松鼠,这儿。”
松鼠也看见了她,却没力气打招呼,拉了一个小板车,气喘吁吁地向花夏缓慢移动。
花夏连忙跑上前帮她,“谢谢松鼠。这么多东西你一定很辛苦。”
松鼠手中一下子轻了不少,直起腰,“说好了啊,你请我吃大餐。”
花夏连忙点头,“一定一定。”
二人拉着车向李谨言走去。“我跟你说,我弄这些可不容易了。还好我在饭圈认识一个大佬,愿意把这些设备借我几天。”她说完,往旁边一瞥,看见夜色中站着身形颀长一个人,问:“他就是李谨言?”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松鼠笑着搭上花夏的肩,“不错嘛,真勾搭上自己爱豆了。”
李谨言看着她们走过来,背后的小板车上放了两个黑色的音箱,眉心微微一跳。
松鼠把东西搬到地上,起身时看了眼李谨言,又瞟了眼花夏,笑道:“那我走啦。”
“拜拜。”目送完松鼠离开,花夏侧身,李谨言默默地看着地上的器材,说:“你还挺厉害。”
六年前刚做练习生的李谨言一定想不到,自己今天会以这种方式演出。
他一心想站上更大更好的舞台,可这些年的浮浮沉沉,让他多少知道了现实。
前几天还在为钱的事情烦恼,如今站在宽阔的广场上,竟让他产生了一种不现实的感觉。
广阔的夜空下,广场周围的建筑物林立,人群像一个个小点,密密麻麻地流动着。一盏盏昏黄的路灯给这座城市蒙上一片朦胧的光晕。
左右两侧各放着一个音箱,麦架支在中间,竟有种演唱会的架势。路过人的目光好奇地探寻,也有人站在一旁饶有兴味地看热闹。
花夏拿出吉他给李谨言,学着其他人摊开吉他盒,拿了话筒上前。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她有些紧张,但还是鼓起勇气喊:“今天是李谨言的个人演唱会,请大家多多支持。”
此话一出,又有不少路人的注意力被吸引,纷纷围过来。花夏放回话筒到麦架上,走回观众堆里。
李谨言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拨动手中的琴弦,传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嘴唇贴近话筒,他开口:“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清澈的嗓音如一块薄荷,冰冰凉凉,刺激着人们的听觉。略带些青涩的成熟男人的低沉和磁性,又隐隐透出少年的朝气。
一开口,便惊艳众人。
不少围观群众赞叹着拿出手机录视频。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李谨言看着他们,想起以前见过的当□□手的现场,底下有许许多多的欢呼声和尖叫声。那么多人,只为了一个人而兴奋,呐喊。
不是不羡慕的。
李谨言边唱着,边低下头,看着琴头的位置,手指轻轻地拨着琴弦。抬眸的瞬间,黑压压的人群中忽然冒出一块明晃晃的灯牌。
和每一块应援灯牌一样,黑色的地板上是LED灯,上面用深蓝色的灯光写着李谨言三个字。
不,是不一样的。
那是他的名字,是属于他的灯牌,
虽然是一点点微弱的光芒,却点亮了整个世界。
目光稍稍下移,花夏正举着胳膊,努力地向上举着灯牌。李谨言微微一怔,记忆涌上心头。
他见过她。
那是一次普通的节目录制,与平常并无二般。他上台,唱了《暗夜》。因为没什么名气,所以场面不像其他歌手上台时那样热烈。意料之中的事,他没有多少失望。
歌曲前奏缓缓响起,他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瞥,却看见了写着自己名字的蓝色灯牌。
他感到意外,一边唱着一边好奇地往台下看。举灯牌的小姑娘淹没在人群里,踮起脚尖努力地探出一个脑袋。
只一眼,他就记住了女孩的脸。
长长的睫毛氲着水汽。他忽然有一种为她唱歌的冲动。
一曲唱毕,周围纷纷响起掌声,跟前的吉他盒堆满了纸币。他想了想,指尖重新在弦上拨动起来,是《默》的前奏。
“忍不住化身一条固执的鱼/逆着洋流独自游到底/……”
花夏听过几次这首歌,听李谨言唱却是第一次,一时呆住了,举灯牌的手不禁微微放下。
夜色渐深。
随着最后一个音落下,李谨言向大家鞠了个躬表示感谢。
人群渐渐散去。
花夏上前收起架子。“今天谢谢你。”李谨言对她说。
他的眼眸清澈真挚。花夏微怔,长这么大,还从没有人这么郑重真诚地向她道谢。很快她笑开了,“不客气。”
收拾好东西,李谨言说:“回去吧。”
刚走出几步,身后就传来一个糯糯的声音,“李谨言。”他回头,小姑娘扑闪着眼睛,“你饿不饿?”
“老板,五串豆腐,五串面筋,五串韭菜……”
安静的夜色中,烧烤摊老板的身影忙碌着,肉在铁架上发出“滋滋滋”的响声,冒出一阵白烟。摊子旁摆放着四五张桌子,三两人坐着喝酒。昏黄的灯光笼罩着这一切,透出一点温馨。
李谨言找了个位子坐下。“看看我们今天赚了多少钱。”花夏打开吉他盒,把纸币堆在桌子上,一张张数着,嘴里念念有词。李谨言拿了一张,也跟着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