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叮,银质刀叉与盘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绀野凪面无表情地站在最高层的首领办公室的桌子前，森鸥外正不紧不慢地切着盘中的牛排，切开的截面露出了粉嫩的肉质。爱丽丝一如既往地趴在地上画画,她自顾自地挑选着画笔时而咯咯咯地笑出声。
绀野凪很不愿意来首领的办公室,至于原因她和森鸥外彼此都心知肚明，偏偏森鸥外最喜欢把她叫到办公室里两人彼此保持沉默对视十几分钟。
少女的目光看似注视前方，实则焦点落于窗后的天穹之上，在多次经历后她走进办公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屏蔽外界在脑内模拟各种游戏大战。
又是一声银制小刀碰撞到盘子上的声音,森鸥外看着面前似乎任何事情都无法让她露出一丝一毫表情的少女：“小凪是在走神吗？”
“属下不敢。”绀野凪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即使首领在属下面前切着牛排喝着红酒属下也只能全神贯注地看着。”
“还真是你的回答呢。”森鸥外像是低低地笑了，紫红色的眼眸中飘过一丝怀念的神色,“当初刚当上首领时，小凪你只会光明正大并且理直气壮地走神，现在果然是长大了性格变了吗？”
绀野凪保持沉默,她对森鸥外又故技重施的回忆过去的戏码已经提不起任何兴趣,心里毫无波澜。
森鸥外还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过去的事情，说当初她和爱丽丝两个小萝莉是多么地可爱，说她在太宰治作妖时总是站在他这边……绀野凪却依旧背着手站在那,身上的斗篷乖顺地披在她的肩上。
墨黑色的眼瞳中盛着一片全然的漠然，即使森鸥外长篇大论的那么久却依旧未能在她的心中引起任何一丝涟漪，一直注视着绀野凪表情的森鸥外轻微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穿着黑色的首领服，颈部长长的红色围巾轻轻飘起,“那么,追捕人虎失败，与组合交易破裂,即使是走私的货物也一并沉入海中，还引起了卡雨尔集团的仇恨,这些毫无利润的额外支出，小凪有什么解释吗？”
他的目光直直地如同刀锋一般射向了安静站在前方的少女，少女表情依旧毫无变动，似乎他刚刚所阐述着的一系列足以令一般的成员被连降几职消减工资并关入禁闭室好几天的事件对少女而言就像是闲话般的聊天。
“首领。”绀野凪垂下眼，微微欠身，“七十亿已经到手，港口黑手党的威名再次奏响，组合必然前往横滨试图求得他们的最终目的，卡雨尔集团的势力即将被收入组织。”
她只是平淡地叙述着：“首领曾经教导属下，黑手党的本质是将暴力行为转化为流通的货币，一切都为了最大化的利益。”
她迎着森鸥外意味深长的目光，语调波澜不兴，耳侧的一缕发丝轻轻地拂过脸侧，“恕属下愚炖，请首领明示，‘负支出’究竟在哪？”
森鸥外定定地看着她，少女一双墨黑色的眼瞳中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一直是一片毫无波澜的黑，像是什么都无法引起回应一般的死水。但他清晰地知晓，只有在面对他时，少女才是这幅模样，在尾崎红叶，中原中也，梦野久作和泉镜花面前，少女从来都不会露出这幅如同机器人一般的模样。
他在内心叹了口气，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小凪变成了这幅模样，似乎就是从太宰君被他赶走后开始的吧，少女在他的面前再也没有露出半点真切的表情，这也是太宰君所预料到的吗……
他回忆起当初还是少年模样的太宰治曾经在他面前说过的话：“森先生你想把凪酱培养成刀吧？一柄锋利的只听从你的命令的刀。”
“对哦，太宰君很聪明嘛。”那时还披着医生的白大褂的森鸥外才刚当上首领不超过一周的时间，他托着腮饶有兴致地看着绑着绷带面无表情坐在椅子上不停地转圈圈的少年，“即使心疼可爱的小凪，也不得不委屈她了呢。”
“因为她和太宰君可是我现在唯二能信任的人哦。”
太宰治发出一声长长的冷笑，他的脚微微点地迫使旋转着的椅子停下，少年露出的鸢色眼瞳带着显而易见的恶意，就像是喷吐着信子的毒蛇令人心悸：“真可惜呢，森先生。”
“你要失算了。”
“小看她的话，可是会被狠狠地咬一口哦~”少年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来的笑容夹携着清晰的嘲讽，“你会后悔的哦，森先生~”
“那不是还有太宰君你吗？”森鸥外微笑着看着他，黑发少年转过视线，脚尖一点又让椅子旋转了起来，“才不要呢，超级麻烦的~”
“我会被她杀掉的呢~”他仰起头像是很愉悦一般地说道，“你也会哦，森先生~”
他后悔过吗？森鸥外注视着垂下视线面容平淡的少女，他并非不知道放任太宰治去接近绀野凪的后果是什么，但是他唯独没预料到的，如此浓烈的恶意竟然被太宰君转化成了无法割裂的特殊羁绊，不同于‘双黑’的钻石打磨理论，绀野凪和太宰治这两人，其本质就像是背靠着背一同生长的花朵，根本无法完全割裂。
森鸥外微微偏头，从透明的玻璃窗可以看见港口边缘处闪烁着光芒的横滨海，广阔又宁静的大海，所环抱着的横滨，这就是他热爱的城市。
或许当初听进了太宰君的话，就不会……不，即使那样，他还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吧。森鸥外把视线移回到少女脸上，黑发的少女亭亭而立，深红色的斗篷内衬衬托出她纤细娇柔的身材，她抬眼与自己对视，眼中依旧是严严实实的黑暗。
他的目光移动到少女领口那枚闪烁着纯净的深蓝色光芒的钻石，凭借着鉴赏艺术品的眼光，森鸥外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枚蓝钻是天然形成的，价值高昂，但绀野凪并非是十分喜好珠宝的性格，她的兴趣大部分都放在游戏与漫画上，倒是会主动给尾崎红叶买一些首饰。
而这枚天然蓝钻，一看就不是绀野凪自己买的，也并不是尾崎红叶会送的风格，那么，送这枚蓝钻的人就很容易推测出来了。
“小凪这枚蓝钻胸扣很漂亮啊。”
绀野凪挑了挑眉，她伸手摆正了一下领口蓝钻的方位，平静地说：“如果首领喜欢这类宝石，属下现在就拟定收购珠宝公司。”
“不，我只是随意说说罢了。”森鸥外笑眯眯地看着她，“但是，小凪和太宰君的关系还真是特别好呢。”
已经和当初的预期完全颠覆了，要知道他当初强行把绀野凪和太宰君凑在一起还真是为了利用他们那差到极点的关系。
“小凪还记得吗，最初你在我面前评价太宰君的话。”
娇小的女孩睁着一双如夜般的眼瞳看着坐在首领座上的他奋笔疾书的批改着文件，而他也察觉到了女孩的目光，不由得停下笔：“怎么了，小凪，不和爱丽丝一起去玩吗？”
“您确定了吗，森医生？”女孩望着他问道。
“你是指什么呢？”
“让那个自杀狂成为您继任首领之位的证人，没有问题吗？”女孩眨了眨眼，毫无顾忌地说道，“您会被杀掉的，森医生。”
他哑然失笑，这两个人居然一前一后同时在他面前这般说道，看来真的是十分厌恶对方了。但他觉得这或许是一种非常理想的牵制方式，于是假意什么都不知晓一般顺着对方的话接下去：“小凪为什么这么说呢，我可是很信任太宰君的哦。”
“谎言。”女孩吐出一个词语，继续说道，“即使有太宰君作为证人，但先代派的那些人根本不会相信的，他们一定会把目标转向唯一的证人，就是太宰治。”
“您是想要他死掉吧。”女孩的话语中隐约透露出了些许跃跃欲试的兴奋，即使面上依旧一片平静，“需要我动手吗，会非常干净的，一滴血都不会流。”
“不，太宰君可是我的证人，要是他死了我会很伤脑筋的呢。”森鸥外故作出一副苦恼的模样，“而我唯独能信任的只有小凪和太宰君了呢，还请小凪帮我拦一拦太宰君的自杀行为吧。”
“哼，那个自杀狂是死是活我才不想管。”黑发女孩把头撇向一边，“反正我已经提醒您了，小心太宰治，我可不想频繁地换首领。”
那时是多么美好的情景啊，三角是最为稳定的形状，即使经常因为太宰和中也的大打出手，凪的添乱加柴所损耗的金钱而愁的掉头发，但为何不知不觉，其中两角都快凑到一起变成一个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