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情的血覆战队高层,对此各执一词。神女瑶姬首先摇头,明显不太相信。与此同时,赤霄也不赞同他前去,女丑、骄虫和女娇则都沉默等重楼决定。
重楼目光连闪,一派淡定道:“此番,我独身前去,若三日不回,血覆战队自此不入战场、不归兽族!”
现场的同伴俱是悚然一惊,在他们开口之前,重楼眼神扫视一周,语气凝重却不容置疑:“若如此,尔等当带战队隐匿于偏僻之地,多搜集一些奇花异草的种子,待一切结束方得再出!”
围攻神族主力的任务,不能交给血覆战队。重楼眸色微沉,如果说之前他打算顺父神之意,在战后接过兽族主位,现在就全没这个心思了。这个局,是欢兜和共工瞒着父神布下,自己的生死是个未知数,到时候没有自己统军,血覆战队的战斗力总归是下降的。
所以,血覆战队不出战的条件,是他和共工、欢兜提前谈好的。至于九幽那边,搜集种子的作用和接下来的做法,他已经留下信笺,确保哪怕自己死了,血覆战队也会看到,此举算是给他们铺路。
想到这里,重楼下意识伸手轻抚手腕。他隔着衣服,摸到一块血玉,而血玉上镶嵌着一颗宝珠。照胆神泉旁边的那一战,飞蓬自爆肉身,后来逃离时只来得及带走两样东西,绑定神魂的照胆神剑和天幻神装,自己送他的血玉护符是留了下来,事后被捡到的女丑交给了自己。
看着重楼的动作,女丑不自觉抿了抿嘴角。这些年,重楼时常的走神,大家都看在眼里,但真正问出口大概也只有她敢了吧:“重楼,血玉护符你要找机会还给飞蓬吗?”
“再说吧。”重楼赤色的眼瞳闪了闪,这次可不就要还回去了嘛,飞蓬绝对会对自己搜身的。
女丑心里很不是滋味:“护符很好看,你自己炼制的吧?”
重楼点点头,却没再说什么:“我走了。”
瑶姬深深看了失魂落魄的女丑一眼,对她身畔跟着神情黯淡下来的骄虫使了个眼色,自己则高声道:“重楼,你放心,我一定带大家做到。”
“还有我!”赤霄出言:“我定会好好磨练秘术,一旦被神族发现、围剿,立刻带大家转移!”
重楼脚步一缓,放心走了出去。
于是,在神族看来,便是包括兽族少主重楼在内,诸多兽族将领们因信任共工而欣然赴会,但没想到,到了通知的那个山谷,迎来的不止是共工,更是玉衡军预先埋伏的精锐部队。
在这个过程中,许多性格勇猛的兽族战将殊死抵抗,可在共工强大的力量和精心准备的军队之前,终归失败被杀。让人惊讶的是,历来名声最刚毅勇烈的猛将重楼,居然作壁上观、未曾动手。
“你不动手?”虎视眈眈的沧彬、辰轩和葵羽,看着面无表情一动不动的重楼,一时半会竟是没敢上前。实话实说,飞蓬的死讯传来时,他们是恨过重楼的。但找回飞蓬后,再回想重楼异于往昔的多谋善断,便更多是忌惮戒备了。
重楼和共工、欢兜商量此事,愿以自己为质,也默认了会牺牲一部分长辈认为该牺牲之人,这是战争时期迫不得已的默认。可眼睁睁看着族人死去,回馈灵气于天道,他还是觉得心里燃了一把火,不烧不快。
“呵。”重楼的红瞳无比冰冷,显然是恨透背叛者的样子,倒是让在旁观察的人心里多了些相信:“隔断了所有对外联系的办法,包括利用血缘,当真准备齐全。既如此,不会不敢和我打吧?!”
原来如此,重楼不是不想动手,而是先联系蚩尤去了,结果没联系上啊。神族长老团的夫诸,还有葵羽几人如是想到,只有飞蓬不动声色看着,一直没吭声。
共工神情倒是轻松,或者说还带点儿不屑:“少主是在开玩笑吗?这可不是比武,你还想让我压制功力不成?”
“别自作多情,我说的不是你!”重楼嗤笑一声,看都没看共工一眼:“飞蓬,你来!又或者,你们几个一起上?”
葵羽脸色一沉,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重楼,你是提醒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围攻你?”
“有何不可?”重楼面不改色,炎波血刃在手中隐约闪动亮光:“请!”
这嚣张的态度一摆,不止葵羽,沧彬和辰轩也火了。
瞧着他们冲上去的身影,一直漠然的飞蓬终于动容,他无奈扶额,一点都不意外于这三位同伴没过多久,就落败被甩飞了出去。重楼赫然也已是天级九重,丝毫不在飞蓬之下。
“刷!”一阵清风化为壁障,将三道身影自半空中卷起,平平静静的落了地。飞蓬走到场中,对重楼微微一笑:“罢了,你要战,我便战。”转而,他又对长老夫诸和水神共工也抱抱拳,以示礼貌。
重楼紧紧盯着飞蓬,过一会儿竟笑了:“棋差一筹,胜负已分,当然,不是指武力,但也不必再打了,费劲。”他手中的炎波血刃掉过头,狠狠扎向自己心口。
正如飞蓬了解重楼,重楼也了解飞蓬。有什么办法,能让飞蓬相信这场局呢?自然只有自己的性命。不管是现在拼死一搏,想以自己的死告知父神,还是未来牺牲自己,让共工彻底得到信任,都是异曲同工。
其实,他不是不知道,欢兜还是想自己死,但正如他战前差点死在共工手里时所想,没有什么比兽族未来更重要。所以,没有谁应该被牺牲,只有你愿不愿意付出。至于现在,飞蓬有一定几率会打断。
“啪!”果然,飞蓬的剑光迅疾美丽,打断了重楼的思绪,就是很疼,特别疼。第一剑,击飞了重楼的炎波血刃;第二剑,贯穿了重楼的琵琶骨;第三剑,刺入了重楼的心口。
重楼的脸色苍白如纸,强撑着没有昏过去。他能清晰感知到,冰凉的剑意渗入心房,一点点浸透心脉,自己生死只在飞蓬一念之间。
“咳,飞蓬将军…”共工伸手,按住了飞蓬的手掌,他没发觉飞蓬并未急着杀重楼:“这里虽用了不少限制性禁制,可血缘无法斩断,重楼死了,那边会立即发觉的。”
飞蓬笑不达眼底:“前辈所言极是,想必对兽族血缘灵术甚有研究?那你告诉我,重楼死了,兽王前辈能看见杀他的人吗?”共工哑了,飞蓬乘胜追击:“所以,您是不敢杀?”
兽族排行第一的元老,尚在大祭司欢兜之上,你没这个勇气?那你还叛什么族,逗我们玩吗?!从飞蓬的咄咄逼人里,夫诸倒也是明白了过来,难得当了一回靠谱的队友,假惺惺的劝道:“水神,你要是真没这个胆子,就算了吧。”那就证明,你是诈降!
共工的脸皮终于扭曲了起来,他合了合眼,再睁开时一道水流在手中凝聚成冰剑,毫不犹豫的刺向重楼脖颈。属于元老的气势远胜于天级九重,压迫的重楼一口血喷出,已是伤上加伤。但他没看共工,只眼睛一错不错的瞧着飞蓬。
“啪!”照胆神剑硬生生挡了过去,撞飞了重楼。飞蓬站在共工攻势所指之处,被冰剑抵住了心口,可那笑意比先前真诚了不少:“前辈莫气,晚辈信了,还是别伤了和气。”
被多番试探的共工“哼”了一声,似是极生气的甩手就走,理都没再理飞蓬。飞蓬也不在意,只笑着说道:“夫诸长老,您是长辈,能否为晚辈求个情,请水神前辈莫气了?”
夫诸意味深长的看了飞蓬一眼,慢吞吞点个头,转身便追了上去。
飞蓬这才上前几步,把被共工震伤的重楼从地上拎了起来。
当了半天陪客的蓐收一个箭步冲过来,二话不说下了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神族禁制,最后只道一句:“飞蓬,你负责看守。”
“是。”飞蓬郑重颔首,把被重重封印、脸色惨白的重楼拖走了。
在这一路上,重楼都一言不发。飞蓬的剑、共工的一震、适才的禁制接踵而至,他现在浑身都疼,如果不是被飞蓬拖着,大概是站都站不稳。
打开牢门走进去,轻轻将重楼放在地上,看着他咬牙靠在栅栏上忍疼,飞蓬眸色一闪。随手布下结界,他蹲下身,并未居高临下的俯视重楼:“我本以为,这是一出戏,目前看来似乎不是?”
这话真不好答,明白飞蓬还有疑心,重楼心里暗暗叫苦。不过,他也不是没应对办法,作为阶下囚,还是个心高气傲的阶下囚,他直接忍痛转过身,压根不打算搭理飞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