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乃七星连珠而生,或有秘法可助其族人逃出生天,但若如此,无需惊慌…”飞蓬眼中飞快的闪过一缕怅惘,却并不犹豫挣扎:“因为他即便能破阵,也必定已被消耗了不少灵力。”
那双蓝眸里的情绪很快敛去,化为冷静和坚毅:“况且,重楼身为兽族少主,素来身先士卒,他定会亲自率领部分麾下精锐,断后并拖延时间。”
“到时,你们就以人海战术一拥而上!”这时,飞蓬的声线才有了微不可察的颤抖,奈何在场之人无人能察觉:“对这位兽族少主,如不能活捉,尔等无需留手,只要尸体足矣!对了,记住先把我给你们的解药喝了。”
详细道明了此番战略要求,飞蓬远远望见重楼、赤霄攻陷了要塞。其后,他们果然未做停留,而是一路杀过来,对神族残兵败将紧追不舍,俨然一副赶尽杀绝、再渡碣渚之势。
瞧着炎波血刃脱离主人之手,在天空中自由震动,发出一阵阵凌厉的波光,飞蓬眼底滑过异彩。以炎波血刃和照胆神剑同为九泉神器,距离太近容易共鸣,导致埋伏被提前发现为由,他孤身离去。
进入了空无一人的要塞,飞蓬轻车熟路的晃悠,最后停在了一个房间外:“重楼…赤霄…”他薄唇微启,叹息般流露两个名字。
这么说着,飞蓬手里忽然出现一个葫芦,他昂头就灌了一大口下去。重楼送给他的血玉手链,除了防御竟也有储存功能,处处都不比青穹风神珠差,足见是花费多少心血。
“那两个替身用的法术不错。”飞蓬喝着葫芦里的液体,笑言道:“如果在这里的不是我,说不定真会被你们给赢了。”可惜,情报落后的不止东玄要塞,重楼和赤霄也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不在原先的那片战场,而自己又很了解他们,看一眼就发觉是假货。
房间的门终于随风打开,重楼和赤霄站在里面,神色也很复杂:“是我们输了一筹,没防备长老团也会搬救兵。”赤霄向前一步,先于重楼说道:“不过,飞蓬你这是有把握一对二?”
“没有。”飞蓬实话实说:“但你们如果知道是我来,绝不会这么大胆的留于东玄要塞。”他一脚重重踩下,地面上顿时到处都是裂痕:“赤霄,你的阵道不错,奈何这回我没用阵法。”
纯黑色散发着异味的液体,从裂痕中喷涌而出,飞蓬用了一个最简单的火焰术,令一切燃烧了起来。
“是黑水!”赤霄勃然色变,重楼也立即腾空而起。
这黑水,大家在游历时曾经碰上,燃烧后无法剿灭,产生的烟雾更无孔不入,无视所有结界,且只对长命种有效。黑雾会令长命种生灵的身体僵硬麻木,渐渐变成黑色石头,而逐渐变成黑色石头的身体,以及完全变成的黑色石头,堆积在一起能抵挡黑烟。
如此,便为其他人争取了时间,去找附近的解药,内服外敷都能解开黑水之毒。但解药能救下来的,只有还没完全变成黑石的人,石头服不了解药,自然救不回来了。
“我布在荒原的绝杀之阵,里头都是燃烧成雾气的黑水,现在想必已放出,解药则已经提前给了我族,想必他们都服下了。”飞蓬立在云端,朗声笑道:“我不求抓住你们,只求在你们的联手中自保。”
说着,同样服过解药的飞蓬纵身一跳,直接躲入遍地黑水之中,唯留重楼、赤霄在云头上,脸色一个比一个铁青。
“飞蓬好手段,我们俩不会再栽,可所率族人的唯一生机,就是靠我俩前去营救。”重楼来不及细想,便头也不回冲着族人去了:“赤霄,你迅速布置一下。”
赤霄默不作声,对着黑水砸下了一连串困阵,才飞身而起。
飞蓬真正的杀招,压根不是直接对准他们,而是引着他们主动跳坑。因为解药效果虽有时限,但服过比没服过能拖延更久。
所以,此战唯一的生路,就是他们挡在前面,用当年服过解药的身躯拖延时间,把其他族人通过传送阵送走,并在离开后及时找到解药。
因此,重楼这一来,就将前因后果大声喊出。他亲自挡在第一线,身后是自愿牺牲的兽族年轻勇士们。这些人皆是重楼死忠,不惜身化黑石,也挡在了最前方,而赤霄钻入众人之后,拼尽全力画出了传送阵法。
“全数压上!”指挥战斗的神族军团长铭炎,开始还顾忌着重楼的名声,不敢亲自上前,可眼见赤霄阵越来越亮,而重楼渐渐无力支撑,他才终于冲上前去,并厉声嘶喊着命人压上去。
但有些人面临绝境会崩溃绝望,有些人却会狂化暴躁,比如重楼。眼见族人一个接一个倒下,重楼红眸里血色弥漫,他疯狂的跃起、挥刃、割喉、闪身,动作一气呵成、循环往复,敢于上前的神族尽数陨落在他手里,就连铭炎也吓得退了好几步。
“呵!”看着周围神色犹豫不决、不敢上前一步的神族们,重楼忽然念叨起飞蓬来,要死在这些无名小卒手里,实在是太有损自己英名了。
不过,心中这么抱怨着,也并不影响重楼仰天大笑:“哈哈哈,你们有胆就上来,今日能拉这么多神族陪葬,我重楼也算不枉此生!”
“来吧。”好友这豪迈之语,倒是令赤霄忍不住笑了,为布置阵法几近力竭的他边笑边咳,眼神倒是明亮之极。
赤霄得神农亲授的阵道确实很强,再加上他又是主修阵道,即使是飞蓬,破阵都花了不少的时间。他赶到现场时,见到的便是双方僵持的这一幕!而他的到来,令赤霄、重楼敛去笑容,运起最后那点儿力气,形成一道狂风,扫向了最前方的石头人,将之全丢入阵内。
可飞蓬来不及打断,已经移走不少人的阵法就灵光闪动,周遭光芒大现。他定睛一看,原本的包围圈内,几乎空无一人。当然,说是几乎,是因为重楼和赤霄都已彻底耗尽灵力,就连传送阵都无力再启动,已构不成任何威胁。
虽没达到自己的目标,可除掉重楼和赤霄,也算达到目的了。飞蓬眸光微黯,抬手一抖斩出璀璨的一剑。那一霎,传送阵被一道无比明丽的剑光斩破,但赤霄和重楼凄惨无比的被砸飞了出去,在半空中鲜血狂喷的坠落下来,正好落在神军之中。
等他们头晕眼花尝试着爬起来时,已是刀斧加身。可即便一身狼藉、穷途末路,这两位兽族前途无量的年轻高手,也还是没露出任何惧色。
“飞蓬,你神族的胆色真不怎么样啊。”重楼甚至大笑了起来,眼神扫向了军团长铭炎:“这个指挥战斗的,我看着除了最后,一直只喊不上,对吧赤霄?”
赤霄也跟着笑出了声:“嗯,他最后上来,还是看我阵法亮了呢。大概是觉得,你我都强弩之末,他上来砍一刀,就能白赚一大笔军功了吧。”
被敌人当面点破族人的那点儿龌龊,飞蓬的脸色冷得几乎掉了冰渣。再看那些神兵各个都是欲言又止、想赞同又不好说出口的神情,一贯温和可亲的神将亦看向铭炎。
这一回,他扫来的视线充满寒意,再看着周遭军兵同样暗含不屑的目光,作为长老团嫡系、平日里无神敢冒犯的铭炎,下意识就一个腿软,半跪了下来。
这无疑于认罪的举动,引得重楼和赤霄不顾刀兵的捧腹大笑,而飞蓬觉得丢脸至极,死死攥着照胆神剑,险些没气得给这掉链子的家伙一下子。
“我就不问,你们投不投降了。”不过,还是正事要紧,飞蓬压下怒意,眼中滑过惆怅:“那没意义。”作为兽族内一致公认的少主和下一任大祭祀,他们两个谁都不可能投降。
飞蓬甚至能站在朋友的立场上,猜到重楼和赤霄现在的心思——即使刀斧架上脖子,为了不给族群添麻烦,我们也可以自尽嘛。
所以,照胆神剑的森寒剑锋,直直划了过去,毫无留手之意。与其带着俘虏,半路还要考虑会不会闹出幺蛾子,会不会被人救走,不如给他们来个痛快算了。
“住手!”就在此刻,青鸟的啼鸣声自空中响起。
飞蓬的剑停在重楼颈间,脸色沉了下去:“你什么时候叫的援军?”云层之上,赫然来了一大群兽族战士,以铺开的面积便能判断出,并不比此地人少。而且,无数金色液体由天而降,那是黑水的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