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蓬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蓝眸里闪现几分奇异的笑意:“那是挺巧的。”
楚惊鸿并无察觉不对,反而好奇的问了起来:“将军,那位前辈跟我说,万变不离其宗。那魔尊的空间法术,是不是也跟我所学没什么区别?”
“本质是一样的,最多是攻击和防御的形式,会因本身性格而表现出不同形态。”飞蓬缓缓说道:“至于魔尊重楼,他空间法则感悟很深,所会法术确实不少。战斗之中最常用的,来来回回也就那几招。”
话说至此,他微微顿了顿,似乎斟酌片刻,才继续答道:“惊鸿,本将希望你能明白一点,所会法术武技秘法,多不如精。生死之战里最重要的,其实是找准时机一击必杀。”
“本将始终认为,持久战是非常愚蠢的行为。”飞蓬相当认真的说道:“言多尚且必失,更何况大战拖延?”
楚惊鸿顿时陷入沉思,飞蓬也不打搅。照胆神剑并不需要擦拭,可飞蓬只安安静静在旁边擦剑,全程低着头,几乎一点儿声音都没发出来。
过了一会儿,楚惊鸿回过神来,对飞蓬行了个礼:“多谢将军指点,属下铭记。”
“不用这么自称。”飞蓬擦剑的手微不可察一滞:“如果你愿意…”他抬头时在笑,但这笑容里,有一抹楚惊鸿此刻还无法理解的深沉:“说起来,你叫那位异人叫什么,只是前辈吗?”
楚惊鸿有些不解,可还是实话实说,脸上也露出几分真切的孺慕:“近些年,我已经改口叫老师了。”
“那么,就也这么叫我吧。”飞蓬心里生起几分兴味,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把玩剑柄,笑得不似先前凝重,却开朗明亮了许多。
察觉飞蓬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变好,楚惊鸿心中越发疑惑:“您…”
“这个不重要。”飞蓬斜睨来一眼,那眼神让楚惊鸿瞬间想到自己偶尔想要偷懒时,异人老师投来的凉飕飕视线,立即便闭了嘴。而飞蓬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楚惊鸿暗暗叫苦。
只见神将唇角笑容更深:“你算本将半个徒弟,本将自不会吝啬。那么,除了修为和法术作为日常外,琴棋书画、占卜星象、阵道兵法,甚至是各界历史、秘闻,及如今的飞禽走兽、奇花异草,尔想以什么顺序学?”
“……”楚惊鸿眼前一黑:“都要学吗?”
各显神通和重楼抢一个徒弟,争取让对方偏向己方阵营,飞蓬兴致勃勃之余,语气愈发和善:“神魔两族生命无限,在提高修为的同时,你也要学会给自己找些爱好,并且尽量多学一点。因为活得越久,就越可能碰上各种意外,也许今日所学,日后便能派上用场。”
楚惊鸿无话可说,只得咬牙点了点头:“是,弟子知道了,课程你随便排吧。”
瞧着这小子一脸豁出去的样子,飞蓬眼中闪过捉狭。
如果说之前,重楼的心思多是利用,那么让楚惊鸿改口,便已表明了他的态度,是真把楚惊鸿当做半个弟子。
飞蓬此前对此有些不解,可现在却发觉,楚惊鸿有些像重楼年轻时候——一样天资绝顶,一样的……逗起来很好玩。当然,重楼比楚惊鸿聪明多了,就凭他装着热血好战没心机,能糊弄那么多人,便可见一斑。
与他相比,楚惊鸿这种一眼就能看透的,在决心以不扩编为名拒绝新人加入玉衡军之后,飞蓬便觉得,哪怕此子日后真投靠了魔界,也压根不可能造成多大威胁。
啧,那就继续教楚惊鸿吧,也正好牵制重楼的注意力。飞蓬心中定计,便开始真正的教导。
另一边的魔界,重楼看着自己笔下的这幅画。
此画囊括神魔人鬼妖仙六界,每一界都有几枚星子,星子大小不一,正是欠了重楼因果的暗子。星子和星子相连,勾勒出一道道曲线,曲线旁标注着如今的境界,以及身后宗门和主要的人际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只要是在神界和仙界的棋子,多半都在努力靠近玉衡军。好的,是拜师得到过玉衡军名额的前辈,差的,是加入的宗派有高层曾于神魔战场,得了玉衡军战士青眼指点。
“飞蓬…”重楼丢下笔,喃喃自语:“你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发现呢。”他笃定自己的对手绝不会完全被刻画好的假象蒙蔽,也因此更不解飞蓬的不闻不问。
凝眉思索片刻,重楼失笑摇首,甩手把朱笔丢在一边:“不,是我想左了,你不需要做什么,只公开不允玉衡军扩编的缘由,乱局便解。”
不过,正因为知道飞蓬多重视玉衡,自己的真正目标从开始就不是玉衡。重楼勾起嘴角,脸上浮现一抹邪肆的笑来,向外出声召来了溪风和青竹。
“尊上。”溪风和青竹进入书房,溪风只看了一眼那星子地图,便自觉移开了视线。他为首席魔将已掌握足够大权,并不打算得寸进尺。
青竹定定看了一会儿,小声说道:“尊上,天帝、地皇尚在,目前……”
“打住。”重楼翻了个白眼:“本座有这么沉不住气吗?”
青竹松了口气:“那就好。”
“一天到晚想什么呢!”重楼气笑给了她一巴掌,糊在后脑勺上:“你再过去好好看看,溪风你也别光站着,也过去!这棋子都安插这么明显了,各族负责情报之人,真会始终没发觉?”
谈到正事,青竹立刻奔了过去。
溪风也走上前,仔仔细细看了好一会儿。
半晌后,溪风干咳一声:“人界本为最底层,所有机缘功法俱布下,始终有棋子正常。妖界势力衰落,妖君若是没发现,属下也觉得没问题。”
“至于鬼界和仙界…”他语气微顿,变得严肃了不少:“尊上您在仙界布下的棋子众多,且所欠因果大小不一,目前修为境界也层次不齐…”
溪风抬眸,眼睛里有着闪耀的光辉,微微笑着道:“恕属下妄言,您放任青竹暗中指使人撺掇神界飞升者,让他们联手上书劝说神族高层,为玉衡军扩编,实为瞒天过海之计。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便是仙界!”
“仙界的棋子,全向着神族派去驻扎的营地靠拢,想尽办法搭上关系。”青竹收回视线,唇畔笑容甜美:“只不过,抢神界到手的利益,并不比往神族精锐里掺沙子来的容易。”
重楼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笑意却漫上那双血眸:“正是如此,可神魔永恒,生命漫漫,总要有些挑战,才能过得精彩。”
溪风和青竹对望一眼,眸中是一致的战意和期待,那是属于魔的狂妄与征服欲。魔尊的左膀右臂单膝跪了下去,齐声道:“是,尊上请发话。”
“很好。”重楼温声道:“青竹你不要管本源人界的灵脉之事了,重视神界传来的消息,继续把玉衡军扩编闹大。至于溪风,你亲自去一趟仙界…”
溪风瞪大了眼睛,自己亲自去?可作为首席魔将,自己本就容易被发现,又是去属性相差太多的仙界,这目标也太大太容易被发现了吧?
重楼却缓缓笑了起来:“仙界元老被昊天复活,对本座与神将刮分仙妖两界,始终是口服心不服,若是直接找上他们,多半会被直接出卖。所以,你的任务便是自寻最佳时机,‘公然’向仙界传达本座的善意。”
“神将能给他们的,本座也能给;而神将不能给他们的…”重楼弯起唇角,笑容意味深长:“你且附耳过来。”
神界,神将府邸
“老师,您和魔尊刮分仙妖两界,就没想着把对方赶走,自己独占吗?那样,才是真正的高踞云端,哪里像是现在这样,卧榻之侧不得不容他人鼾睡。”在熟读历史后,楚惊鸿对飞蓬当年的决策提出了不解。
飞蓬慢悠悠饮茶,笑道:“惊鸿,本将只是神将,魔尊却是一界之主,而神界多有天规戒律,本阵营多受约束。既如此,你觉得仙族为何始终认可我族统治,没有私下靠向魔族?”
“因为习性?”楚惊鸿苦思冥想,才说道:“修仙者重视心境,多半性格清冷。”
飞蓬哑然失笑:“天生仙族自创修炼功法,才使得后来飞升为仙族者被同化。但你要明白一点,哪怕体质已是成仙成神成魔,人魂依旧是人魂。”
他轻轻放下杯盏,远眺窗外的郁郁葱葱。这些年,自己试炼自创的招数,使得天都内绿植疯长,景色倒是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