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比自己想的容易,看来成为元老后,并不是数量决定胜负——同境界中,照样有人能一骑绝乘,将其他人远远甩下,重楼如此,自己亦如此。但这般确实无聊了些,想必六界之大,也就只有重楼,才当得起自己真正的对手。
他心中想法,几位元老自是不知。他们抬起头,看着头顶聚集越来越多的呼啸雷云,感受着周遭动荡的灵力,很清楚飞蓬尚未用出全力。
再瞧着飞蓬眼底那一片让人呼吸停滞的淡漠疏冷,这几位的脸色不由青一阵白一阵。对方这是给他们喘息和选择的机会,再不识相,便不会手下留情了。
说起来,元老境界并不容易达到,否则,神族长老团就不会一卡那么多年,本身再无寸进。所以,能入此境界者,无一不是族内天骄。
可是,明明是同一境界,不管是一对一还是一对多,他们面对飞蓬都完全占不到优势。飞蓬反而能潇洒自如的游走而战,甚至给他们一种随手能取尔性命的感觉。这份打击不可谓不大,简直栓释了什么叫做云泥之别。
当然,如果这些元老遭受打击时,还算得上是老奸巨猾、沉得住气,那飞蓬这种无言而发的睥睨傲岸,就真的刺激了那些个自诩天之骄子的年轻人。
比如龙族这次派来的那名龙王,他名唤龙阗,正是昔日和飞蓬同辈的龙族昔年天骄敖烬之子。敖烬生性风流,又单方面和飞蓬不和,视飞蓬为眼中钉肉中刺,自然在教导儿子的时候,对于飞蓬多有污蔑之言。
且他确实阴险毒辣、小气记仇,对于自己的假想敌非常的在意和了解,不惜时间精力去专门研究对方的弱点和命门,特指对飞蓬。龙阗此次前来,就特地带来了其父的某样珍藏。
“飞蓬将军好本事。”龙阗对自己的属下打了个手势,他带来的是一群亚龙,实力虽不错,但因是混血种,倒是不太受重视,被他教的也蛮听话,一个手势就都停了下来。
他叹了口气:“龙族认栽,将军如何愿意放人。”
“阗儿!”龙族来的元老脸色一变。
龙阗苦笑摇了摇头,言语间满满都是真挚:“不能让您白白牺牲。”各族元老都有底牌,可为此搭上性命,并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龙族元老语塞了,飞蓬的眼神反而缓和了一些,照胆神剑并未提醒他,他便没有起疑心:“你龙族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既然头一个认败,本将也不为难你,且走吧。”飞蓬挥剑,显露出适才被隐藏的战场出口:“不送。”
龙阗松了口气:“叔父,你们先走,我留到最后。”他对飞蓬微微一礼。
飞蓬眸子一闪,轻轻颔首,清楚这龙族晚辈是留下来当质子,换族人平安无事,算得上有担当。
见龙族你看我我看你,在元老咬牙一跺脚的带领下,真的一走了之,而神将冰冷的目光投了过来,妖族、仙族和鬼族的带头人一个激灵,纷纷开口相求。
“几位说笑。”飞蓬打断了他们说好话想逃脱的行为:“谁让你们迟了一步呢。”他伸手抚剑,淡淡说道:“本将不想多造杀孽,但也不害怕树敌,什么都不付出就想溜走,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仙族和鬼族的年轻小辈苦了脸,心里把龙阗骂了个狗血淋头。可他们却不得不也照样做,免得自己回族不仅担上办事不利罪名,还会得罪跟来的族内长老。至于驳,他受了妖族庇护的大恩,又再次败在飞蓬手里,倒是光棍的很,直接就把全部身家往地上一丢。
片刻后,神魔战场的地上堆满了天材地宝,飞蓬扫了一眼,对于三位小辈的身家还算满意,便点头放走了几位元老和他们所带的队伍。值得一提的是,驳带着一群异兽,是最干脆利落的,堪比最先走的龙族。鬼族和仙族慢吞吞的,元老更是留在出口,生怕族内小辈出事。
“久闻飞蓬将军乃三族第一剑手。”就在此刻,龙阗笑眯眯的走上前:“晚辈倒是想向您讨教几招剑术。”他上道的拿出一小罐茶叶:“家父说过,您喜欢喝茶。”
飞蓬眸中闪过几分讶异:“难为敖烬兄记得此事。”敖烬时不时来神族挑衅他,居然还注意到了自己的喜好。
“您知道啊…”龙阗笑容不自觉一僵,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是,我和父亲长得很像。”
飞蓬微微一笑:“我看过情报。”他不经意的扭开盖子,想嗅一嗅茶香。作为资深的茶客,飞蓬察颜观色闻香,便能判断出茶品如何。
就在那一刻,他浑身一震,猛地把茶叶罐抛开,难得狠声道:“迷神草!”下一瞬,照胆神剑业已出鞘。
可龙阗的动作比他还快,龙族那元老更是不知何处蹿了出来,顺利接应到了他。
“迷神草?”鬼界小辈倒抽一口气,仙族天骄亦是屏住了呼吸。草如其名,这盘古大陆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能克制各族,这迷神草最克制神族,神族闻了味道便会浑身发软,再无力使出灵力。
剑光无处不在,却谁都看得出其中的虚弱无力。按理说,飞蓬的实力之强,哪怕茶叶罐里是茶叶是万年迷神草所炒制,也一时半会迷不到他。
但是,这迷神草茶里,明显还混了别的东西。飞蓬清晰的感受到,自己浑身上下不仅发软,还在发热。那股热度从内而外极快攀升,令人无法抗拒,直烧得飞蓬四肢滚烫,腹下更是前所未有的难受。
“嗯…唔…嘶!”心志坚定的飞蓬低喘着,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根,疼痛暂时压下了体内燥热所带来的欲念。他立即运转灵力,想将体内的毒逼出。
可仅仅一瞬间,飞蓬就发觉了更糟糕的问题。这针对他体质特制的玩意儿,深深融入了神体,让他在无法自散神体、摆脱窘境的同时,只要一用灵力,就会有万蚁噬身之痛。
正在此刻,飞蓬耳畔传来了巨响——“轰!”
原来,见飞蓬似乎情况不妙,出手的就不只是龙族的元老和龙阗了,仙族、鬼族元老也冒险动了手。见他们做出了选择,领头的两族年轻将领自不好干看着,只能也加入进来。
飞蓬眸色一沉,再不顾剧烈的疼痛,灵力急速运转,左闪右避的同时,以剑光将灵力挥洒出来。在极度难受的同时,他却还是注意到了某些不对之处。
自己被敌人用计困住不奇怪,龙族很明显是蓄谋已久了。可失去对神魔之井阵法的控制权,就不应该了,除非有人将神魔之井的完整阵图给了这些人,才能短时间切断自己对阵法的控制。
可有阵图的人,除了亲自刻画阵法的自己和重楼,就只有得到阵图的两族高层。究竟是谁,在背后支持了今天这一切?
会是重楼吗?这怀疑的念头仅仅一瞬间,便被他从心中排除。飞蓬蓦地想笑,自己的好友行事虽不算完全正大光明,但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重楼才不屑于使。
想到这一点,哪怕敌人一波波的攻势,将剑光消弭殆尽,将他一步步逼入劣势,被困的范围像是一个不停缩小的圆,飞蓬的心也始终保持了冷静,从来没停止思索对策。
与此同时,照胆神剑的剑锋所指之处,不再只是攻击,除了挥洒灵力,更多转为防御。哪怕身体再不适,飞蓬也尽量不让自己受伤。
但飞蓬能清晰感知到,他的神体被困住,无法分离成风,只能任由未知药效渗透到全身,越来越虚软无力,连握剑的手都渐渐颤抖。
这迷神草除却原本效果,又勾起人的欲念,背后之人所求只怕不止是生擒。照胆神剑被击飞的那一霎,飞蓬寒镜般透彻的心蓦地得出这么个答案。
那一霎,无与伦比的暴怒油然而生,飞蓬的呼吸有顷刻的停滞。在刀剑架在颈间时,怒极的飞蓬反而冷静到了极致,像是冰峰下蓄势待发的火山。
“风云,一个是风,一个是水。”他冷不丁说道:“敖烬是费了多大劲,才研制出专门克制风水属性的毒?”排除用来骚扰他的、有私人目标的春毒,飞蓬自觉若所中只是迷神草,他绝对能坚持到最后。更别说,他现在还因为运转灵力,每时每刻都忍受着万蚁噬身之痛。
龙阗唇角带血,微笑着答道:“三族之战至今,父亲都在搜集你一举一动的情报。”飞蓬刚刚的垂死挣扎,重创了周围的所有人,龙阗伤得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