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们没有足够的锁?”精灵在旁边幽幽地说。
“我觉得是他们没有足够的人。他们集合,向我们展示了武力——一头龙——所有人打消的反抗的念头,乖乖呆在牢房里。”
“这有什么意义——这里是万尺高空——”
“我不是说了,去找救生船降落啊?”
“他们肯定会严加把守的!”魔理学家说。然后他愣了一下,喃喃道:“可是他们人手不够……”
“可他们有一头龙,”精灵指出,“这还不够吗?”
“你觉得那头龙像是会只守在一个地方发呆的家伙吗?”约翰反问,“而且现在,我把整个二三等舱的人放出来了……”
“等等,你什么时候——”精灵说。
“哈!难道说和我们一起被关的那几十个人全是傻逼不知道开一下旁边牢笼的门锁吗?”
“那可说不准。”精灵嘀咕。
魔理学家用一种可怕的眼神看着约翰。
“所以你忽悠他们分开跑,”他说,“你把他们当成诱饵引走敌人。”
“我们也是诱饵之一呀,先生。”约翰笑嘻嘻地说。
魔理学家不再说话了。半晌,他小声自言自语道:“要是有一个人能跑出去也不错……他肯定会报警,然后黑渊就会派龙来解决这件事情……到时候莱卓肯定会得救……”
他看起来像是说服了自己,良心安生了些。
“你刚才说什么?报警?”他突然听到约翰问。
魔理学家诧异地看着约翰。
“怎么,难道您是逃犯不能报警吗……”
“我操!”约翰痛心疾首地说,“报警!卧槽卧槽卧槽我忘了报警!”
精灵和魔理学家害怕地看着约翰,怀疑他是不是犯了什么病。
约翰发誓他不是故意兜这么大一个圈子:明明他可以直接发大招召唤一头能打趴黑渊特派员的龙让大家得救的啊!
他就是忘了。
好吧也可能是不想想起来。总之他现在想起来还有这一招,让几百个人满地图乱窜去拉怪就太不厚道了。
嗯,为了无辜的生命,他要召唤赫莫斯。
然后约翰发现……他并不知道怎么把那头龙叫过来……
*
赫莫斯带着红龙站在桅杆上,然后对年轻的龙说:“把它点着吧。”
红龙犹豫地看着他。
“这艘船很贵,黑尔船长会心痛的……我对着空气喷也可以把他引来。”
赫莫斯耸耸肩,靠在桅杆上。
“只要你不嫌累。”
*
约翰凝神静气了一小会儿,最终发现,好像不行。他想试试叫赫莫斯的真名来着,但之前他在盛怒之下那么流畅地吐出的音节,现在却显得模糊不清。开头是巴卡尔还是卡尔巴来着???
他终于放弃了。果然作者是不会给他开挂的,他还是老老实实走蝼蚁地打法吧。
就在他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糊弄过去时,他听见精灵咦了一声。
“您是龙骑士吗?”
约翰犹豫了一下。
“我和一头龙有一个誓约。但我并不知道怎么用这个誓约。”他想,如果瓦露缇娜能帮他把赫莫斯叫过来,就可以解决这档子破事了。
但没想到瓦露缇娜关注点不在此,她说:“我记得帕雷萨大人最厌恶龙了。”
在约翰吐槽她重点错之前,魔理学家激动地抓住他的手:“真的吗??这么说您可以联系上一头龙??”
“理论上好像是,但我不熟悉这个誓约的用法——所以刚才没想起来——您知道怎么召唤我的誓约对象吗?”
“誓约虽然没有契约强制性高,但它的联络起来和契约一样方便!我之前看过不少誓约的研究,我告诉您,这并不难您只要……只要……”
魔理学家嘴角流出鲜血。他困惑地垂下头,看着胸口的刀尖。
瓦露缇娜收刀回鞘,扯开魔理学家的身体,把流血的他扔到地上。
她比约翰的技术好多了,身上没溅到一滴血。
魔理学家躺在地上,抽搐着,血贪婪地涌出他的身体,浸透了他身下的木制地板。他睁大眼睛,惊恐地看向约翰。
“……跑……快……”这就是他的全部遗言了。
第19章 拉德利·布朗士
约翰看着魔理学家的尸体,什么表情也没有。他觉得这个倒霉的家伙真是个好人,临死还挂念活着的他。死的真可惜。
约翰看向瓦露缇娜。精灵脸上露出自嘲的表情:“看看你的样子,我真是傻透了,竟然会把你认成我的帕雷萨大人。”
“让你拥有希望又绝望,真不好意思。”约翰说。
“你是个寡廉鲜耻的人类,顶着帕雷萨大人的脸真叫我替他不平。”
“你该责怪命运给了我这样的面孔,”约翰瞥了一眼精灵手掌后闪光的匕首刀尖,“而不该迁怒我。”
“所以你也知道你不是——为什么欺骗我?”
这个问题的答案太多了。因为我也不能确定我是不是帕雷萨·丹马克。因为我觉得欺骗你无伤大雅,还能让你高兴一点。因为我也有一个叫法尔蒂娜的很重要的人。因为我也背弃了给一个小姑娘的承诺。因为我厌倦了自己的冷酷,想要做一点有人情味的事情。
约翰对瓦露缇娜说:“我没有欺骗你,只是适当保持了沉默而已,精灵。”他顿了一下,又说:“反倒是你,欺骗了我——你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我是想要救您一命的,”精灵温柔地说,“但现在——我对冒牌货没兴趣。”
她说完,按上自己的心口:“阿尔崔特拉瓦辛铎,立刻过来!”
(金发的法师捧着白瓷茶杯,笑吟吟对他说:要是有一天,他告诉了你他的真名,记得只有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叫。对于龙来说,被不被他们认可的人知道真名是奇耻大辱,它们需要杀掉这些人来维护它们高傲的尊严。)
灼热的火星从他们头顶飘落,一个健壮的年轻人从天而降,不满地对精灵说:“你非得老用这种方法支使我给你杀人吗?”
精灵不理它的不满,对它说:“这是一个龙的契约者。杀了他,带我去君特那儿。计划失败,我们必须撤退了。”
那个龙打量了一下约翰,张狂地笑起来。
“得罪一头龙吗?我就喜欢这样干。”
他冒出鳞片,野兽一样地张开嘴,橙红的火焰喷涌而出。
*
痛……
特别痛……
……忍着。
年幼的帕雷萨伸着手,仰头看鞭子落下。二十鞭。这是他犯过的最严重的错误,他再也没被打过这么多下。但其实他早就忘了是因为什么事被罚的了。
这就是你的代价,记住这个教训——不要再犯。他严苛的礼仪老师对他说。
他乖巧地答应了,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我能忍住这个代价,犯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那位夫人转身时,小伯爵悄悄做了个鬼脸,跑到外面去了。
他奔跑,身形拉高,长大。少年的伯爵跨上他的马,他的朋友们在前方等他。他们是他的玩伴,未来将是他的骑士,他的廷臣。但现在他不需要他们下跪,他喜欢现在这样。
他走到他们中间。他想说点什么。他开口了:“你们幻想过自己的死亡吗?”
他们沉默不语。少年仰头,看见命运朝他露出冷笑。
他感到恐惧,他策马飞驰,想要逃脱命运的凝视。渐渐地他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他的朋友们消失了。他面前是一片战场。
青年的帕雷萨翻身下马,看到中年的帕雷萨站在残破的战车上。
年长的他说:只要你能忍,你就什么都做得到。
那里,你的亲人向你寄出写满怨怼的信笺;那边,你的爱情在虚假的希望里等待着你;这里,你的朋友怀着注定被背弃的许诺长眠地下;而还活着的终于看穿了你,与你决裂——拉德利朝你怒吼:你丧心病狂!柏蒙特冷眼旁观:你没有心肝。
年轻的伯爵摇摇头。你最终失败了。
可是将军冷笑。那是因为你还会信任别人。
然后他抽刀,刺穿了伯爵的肩膀。
将军不再是将军,变成了他硕果仅存的战友。马丁博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又刺了一剑。
请您安息。他对他说。安息什么?我他妈看起来像是会安息的样子吗?我不会安息……我不会死……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