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白龙看着蔓延开的冰层,感到了那么一丝丝崩溃,“他暴走了……”
*
第128章 掉san
有人捧着他的脸。告诉我,你现在最想干的事是什么?
去见你。
那就来见我。那个人说,同时却松开了手,不断远去。
等等,不要走——赫莫斯想说。他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也睁不开眼睛。有东西在阻挡他。
他冲破了那些阻拦。他用一百张嘴发出呼喊,一千双眼睑睁开又闭合。他看到痛苦,看到伤口。看到两头年轻的龙。看到他们的声音在风中震动。请您冷静一下!
不要碍事。
他在前进。他在铺开。他冻住草叶,树梢,溪流,虫豸,鸟,走兽。他不在这里。猎人。不是他。
快停下,您会死的!
他停下来。不能死。那个人的声音又近在耳畔:你应该活下来,你必须活下来。
当然,他必须活下来,这样才能见到他。
不要阻挡我。
他感到如此愤怒。他们胆敢让他按捺他的心愿。他最迫切的心愿。他最重要的心愿。他最想实现的心愿。
嘘,小七,停一停,我命令你,呃……
这是他的兄弟,鲜血淋漓,皮开肉绽,看起来很好吃。他的数十条舌头尝到了兄弟血肉的味道。
小七,冷静一下。
我要去见他。
好的,好的,会见到的,我现在就陪你去。
那是我的东西——不许你碰——
好的,小七,好的,我不碰,我远远地看着。我们去见他吧,你先想一想,他在哪儿?
是啊,他在哪儿呢?
在那栋房子里,等我回去。
真的吗?
你觉得呢?帕雷萨站在他背后,手指轻轻敲着他的肩膀。他想象力的产物低声呢喃着:你觉得我还会留在那栋房子里,等你去找我吗?
你找过我……
在一个梦里,梦都是假的。
你对我说,要活下来,要逃跑……你想见到我……
梦都是假的,赫莫斯。
“小七,”他听见第二问他,“去哪能找到他?”
他在那双金色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接着自己消失了,他看到了帕雷萨。
“在这儿,”他指着自己,“就在这儿。”
“真有意思。”第二在笑。是第二的手指敲着他的肩膀,嗒,嗒,嗒,嗒……黑暗在吞噬森林,吞噬博古亚的喊声。他们在哪儿?
……
纳特茨把陷入睡眠的兄弟扛起来。
“你为什么叫他父亲,”他问博古亚,“你不是他的血脉——你是。”他看向阿芙拉,后者在发抖。
“我是赫莫斯阁下的养子。”博古亚垂着头说。
“他被称为赫莫斯啊,”纳特茨说,“好蠢的名字,精灵语——”他迈开脚步。
“大人,我斗胆请求——”博古亚说,“我们愿意带阁下回黑渊休养,并保护他的安全——”
“你确实斗胆。”纳特茨说。
从土地深处突然冒出几条锁链,缠住博古亚。纳特茨愉快地轻敲手指,听到第七的养子发出一声惨叫。他一扬手,那条声带被他捏在手里。
“对我充满感激,”他在白龙痛苦的嗬嗬声里说,“你本来应该死的。”他挥挥手,博古亚和那些铁链一起失去踪影。
他走向阿芙拉。
“你是小七的第几个孩子?”
“唯一一个,大人。”阿芙拉回答,不敢看他的眼睛。
“小七的第一女,送你一份见面礼,”他把那团肉递到她嘴边,“吃吧。”
阿芙拉舌头一卷,把博古亚的声带咽下去了。
“谢谢大人。”她说。
“好姑娘。”纳特茨说,沾血的手摸着阿芙拉的头发。
*
帕雷萨哈哈大笑。
“你们真龙不愧是命运的变数,”他对赫莫斯说,“办事根本没有计划性,乱来。”
“我不能控制暴走的出现。”赫莫斯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就是突然很想见你……”
“你应该立刻来找我,而不是打算去找龙王,”帕雷萨说,“我命令过你了,不许——”
赫莫斯厌烦地挥了一下手。这个帕雷萨消失了。
他继续在无尽的黑暗中走。
“你知道为什么。”又一个帕雷萨出现了,和他肩并肩走着,“阿芙拉——你的女儿——她的话打动你了。这群互相敌对的巨龙,他们的争斗危险而烦人,明明各退一步就能皆大欢喜——”
“不能复活第一,黑渊不能成为众矢之的,龙王不能妥协——”
“和你有关系吗?”
“有关系——”
他截住话语,因为四周不再是一片漆黑。他看到他,帕雷萨·丹马克,身边站着年轻的瓦露缇娜·浦尔基涅。
“你看那些尘埃一样的人,”丹马克像是对身边的精灵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他们哭得如此惊天动地,如此悄无声息。”
“这不是我会说的话,”帕雷萨评价道,“你演走形了。”
“这是我会说的话。”赫莫斯说,“我不想让我和龙王给黑渊构建的一切毁于一旦。那是我想干的事——也是你会认同的事。”
“你自以为你通过扮演我,就能了解我了。不,赫莫斯,那不是我想干的事。这么心慈手软,效率低下——”
“闭嘴,幻象。”
“嘘,小七,不要让幻象闭嘴。你知道噩梦的魔法,你越反抗,幻象就会变得越可怕,你越顺从,它才会变得和你心意起来。”
“不,他魔法的核心思想是:危言耸听。”
他突然发现自己站在一顶营帐里,脚底是半干的血液。帕雷萨苍白的尸体横陈在地上。
他目不斜视地踏过尸体,继续向前走。
他看到一片冰原,一座巨龙的遗骸,有一个人影站在那里,又一个帕雷萨。帕雷萨把手放在龙的遗骸上,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你可以逃跑吗?”
“我不会死。”赫莫斯说。
这次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帕雷萨,是伊多尔克。
“不管是哪个短生种族,都有一句类似的谚语:吃一堑,长一智。赫莫斯,只有你们这种真龙,永远记不住教训。”
“我不会死。”赫莫斯说。
“你可能会死,你很清楚,”帕雷萨说,“不然你为什么那么想见我?”
四周又变得一片漆黑。赫莫斯感到魔力乱流在割开他的皮肤。不过他知道这些疼痛都是虚假的。
“你希望你死的时候我在你身边,”帕雷萨继续说,“可是你知道吗,赫莫斯?你不该来找我,你应该直接想象一个我出来就好了。因为——”
赫莫斯开始攻击他面前的屏障。
“——因为我不会留下来陪着你。”帕雷萨的声音说。凡人的体温正在远去。
他砸碎了什么,向下坠落,接着从床上坐起来。阳光斜射进来,帕雷萨坐在房间角落里的一把椅子上,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赫莫斯意识到他还没出噩梦的幻境。
“我死了,你过得很好,”帕雷萨说,“你死了,我也会过得很好。我们不就是这样一种关系吗?”
“我过得不好……”
“他还没拿你那些情人们的事挖苦过你吧?”帕雷萨说,“我们来演练一下?”
赫莫斯从窗户跳出去。这里一会儿变成帕雷萨家族的城堡,一会儿又变成伊多尔克的堡垒。他闭上眼睛,开始感知方向。
黏滑的,沾着血的手抓住了他的手。
他听见帕雷萨的惨叫声。帕雷萨说,停下来,住手,救救我。
他找到了方向,开始走。
幻象挤进了他的眼皮。他看到童年时的一段记忆,第二在活生生剖开一个女人的身体,她的内脏掉了一地。他已经成年的兄弟发现了偷看的他,友善请他一起过来玩他的玩具。他走过去了……那个女人变成了男人,那张脸变成了帕雷萨。他在自己的巢里,跪在他做出的牢笼里,手里抓着帕雷萨的肠子。
帕雷萨抓着他的手腕,帕雷萨盯着他的眼睛。帕雷萨对他说,停下,住手,救救我。
再次闭上眼睛。幻象穷追不舍。他站在月光下,帕雷萨浑身是血的蜷缩在地上,每一根骨头都被他碾碎了。幸好他这次已经失去了意识,记不起这些痛苦……
“可是他在康复时吃了很多苦头,”塔姆林把帕雷萨扶起来,“尤其是脚踝,疼得彻夜难眠。听起来很有深意,是吧?脚踝,你不想让他有能力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