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罪不可恕,幻念从今往后只有“他”一位哥哥了,“他”这双脏手碰到了幻念白皙光洁的额头,温热的触感不断提醒“他”幻梦有多恶劣。
黑衣华服层层紧贴脊背,生出一身冷汗,血液沸腾叫嚣,杀意和悔意不断交错一刀一剑刺激着神经,直至幻念有关幻笙的记忆消除,分毫不剩,“幻梦,已遵大长老吩咐。”
不带起伏的声线响起,幻梦耳朵短暂失聪了。
“梦哥哥,梦哥哥,”幻念按着头靠近幻梦。
谁在喊“他”哥哥,这是“他”偷来的称呼——
面露苦寒,“我在,念儿,我在。”
作者有话要说:
上周有事,昨天开始码字
幻梦感情和性格比较矛盾,这章段落写的有点乱,暂时改不出来
下章是幻梦与弃的心理路线
第50章 幻梦大人(二)
(三)幻梦大人
章居殿微弱的光芒柔柔散落在小姑娘周旁,小姑娘秀眉紧蹙,双唇苍白干裂,脑中记忆紧紧绞作一团,复又扯开,重新揉作一条线安安稳稳的盘踞,冷汗滑入发鬓。
“念儿,念儿,我在我在。”幻梦跪在床侧,这一次是自己亲手做的选择,“他”居心叵测,“他”自私面目可憎,这是“他”心怀惧意偷来的时光与亲情,“念儿,乖,哥哥以后再不会让你受伤。”
“他”目光晦暗,铺天盖地的自我厌烦感再次牢牢占据整个心腔,“他”该死,活着太疼了,算计太肮脏了,呼息间身体的疼痛从未停止过,这疼痛,生不如死,全是他应得的。强行改变身体构造,揉捏碎了拼凑成千疮百孔的心脏,密密麻麻的苦与恨,求不得,死不能,“他”要为念儿活着。“对不起,对不起,念儿,念儿……”
“他”在漫天疼痛中昏睡过去,做了一个梦,往事重现,原来这心动早就不可避免。
梦里她还是寻梦,这一日光芒照亮了数百年晦暗的天空,到处是子民的身影,热闹欢乐的声响。这等场景上一次出现是父君初登“幻族大人”之位,距离现今多年。年轻的后辈无缘得见,而今这漫天红芒照映了一张张欢乐的笑颜,不自觉想一探究竟。
寻梦身着柳绿色长裙,步步小心避开路旁的春红花,这花是少大人为庆祝小公主降生,亲手雕刻布置的,红色的艳丽的,热烈的花富含蓬勃的能量,小姑娘轻轻触碰了这神圣的花儿,一股温暖轻柔的能量透过指尖涌入体内,痒痒的,酥麻的,她清澈的眼眸多了一丝红光,名曰:好奇。
“大胆,你竟敢触碰这圣花。”周围有子民见她穿着朴素,便一拥而上大声呵斥,她是偷溜出来的,家族学习太辛苦了,忍不住逃走看看外头的世界,她并不知晓这是圣花。
热心的子民押着她,小姑娘第一次遇见这么凶恶的幻族,一时间呆愣住了,“我不知这是圣花。”
子民们将她关起来整整两天,适逢幻笙少大人来寻小孩挂戴的长佩,听闻此事,暗觉可笑,圣花?往日笑然然的眼眸倏然变冷,“将姑娘放出来,你们好声道歉。”幻笙来得急,走得也急。
幻梦站在梦里观看到这一幕,原来这才是他与她第一次联系,要是没能遇见该多好,随着家人一同死去,没有恨意不必痛苦,然,事实永比假如惨痛。
寻梦被放出来了,脸上黑乎乎的沾了黑灰,衣裙脏得浑身发痒,她爹爹限制她出入,她又变成了普通的官族家小姑娘。
一日又一日过去,幻念醒来了,不记得幻笙,脑海中多了与幻梦的往事,记忆消除,抑制能量的禁锢生硬地刻入脑海,后遗症是身形幼小,难以长大。
幻望在民怨达天之际将幻梦推了出来,子民亲自见证幻梦通过幻族考验成为大人,她浑身败破走过一层层考验,这考验是有灵智的,关卡不是固定的,根由试验者的心生出。
灼人的火焰与黑暗的虚妄考验里,幻梦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辜负父君,念儿还在等着她回去,她还要向幻笙讨个答案,不能倒下,不能。这点意念支撑她睁开眼,一步步靠着这恨这残破的心,寻找正确的道路,强力压去厌恶感,踩过锐利的尖刺,血流如水。
外头的子民只觉她走得缓慢艰难,她的血无人看得见,衣服潮湿可拧出水,那是她的血,无色的血液。
她终于来到这光辉之处,疲惫感痛感如同历经了千山万水,她的路途险恶,心境不堪,骨瘦颤抖的手一举触向“荣光”,这是幻族的“荣光”,本该照亮整个宫殿的光芒,此刻朦胧着一层微暗。
外头观看的子民眼目是瞎的。“荣光”被她亲手糊了一层暗淡的物质,遮盖了耀眼的光芒。
看似是她能力不够,看似“荣光”并不认同她作主人。
不过,没关系,她通过了,其他子民便是不满也不敢多言。
她能活着带回“荣光”用尽了全力,暗伤叠加,她轻笑了,做到了,在幻望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
她不需要耀眼的光芒,那样只会加快幻望除掉她的速度。
她成了幻族的大人,她不如父君能力出众,小心谨慎保护幻念,不敢犯错尽心履行大人的责任义务。
她的锋芒不敢全部露出,一点点渗透在长老们和幻子面前,她要万无一失得到民心,反抗幻望。
“他”开始暗地里背着幻望联系幻栖,寻找可用子民,留心寻找幻笙,她许久不曾见过他了,从那次灭门后,恨意疑虑笼盖视线,她加倍想要找到他。日子愈发艰难,她渐渐灰了心,他死了吗?
幻望杀死他了吗?气愤不甘的枝桠横在心口,他死了,她怎么办?
无处可恨,单是幻念无法撑起她活着的信念和力量,幻子愚蠢无可救药,她并不太乐意保护这样墙头草,她选择护着幻念一个,恨已然成了习惯成了生的希望盾牌,这苦恨抵抗死亡的念头。
而今,这恨无处安居。她渐渐变得阴郁,这阴郁加速一颗残破心脏的堕落,她不敢让幻念知晓。
她时常孤独躺在冰冷肮脏的荒地里,听着耳边的咒骂,冷眼旁观那些被幻望遗弃的幻子与那些无恶不作的幻子,他们尖锐的嘶吼声告诉她,她不过同他们一样肮脏。
脏了,那就等待一同毁灭吧。
幻望从不曾停止伤害那些天之骄子,因为他不甘心啊,凭什么他往日做了那许多,只能居于父君下首,百年后新人只记得少大人只记得父君,而他早被遗忘,凭什么?
那场设计中,幻笙侥幸逃得一命,记忆全无能量全失,落入恶者手里受尽折磨。幻望找到他的时候,见往日风光无限的少大人残如弃狗形似废物,他忘我地开怀大笑。
他要毁掉这幻族的天子骄子,单是这点折磨怎么够呢!他要将幻笙由内而外全部毁掉。若是苦难折磨中生出一点希望,再亲眼见证毁灭,那该是何等绝望,幻望遣派凌颜去接近他。
取得信任过于容易,在绝境里,弃子心中隐秘地生出拯救的渴望,如地狱烈火里的财主渴望拉撒路用一滴水沾沾舌头。(路加福音16章)
结果相当快意。
那蠢笨的少年相信了,一颗心高高悬起再极速坠落摔得七零八碎,连着希望一同毁灭,瞧瞧这悲苦绝望的画面多美妙。
幻望整个人都得意了,连带着对幻梦多了一丝期待,让他看看这泥泞中的恨意能支持“他”走多远,光是一颗没有思维的棋子,那该多无趣。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觉得小公主的这位“哥哥”、“姐姐”故事不全,太莫名其妙了,就只好补全,到番外篇反而写得艰难,幻笙的情绪感情不好写。
第51章 幻梦大人(三)
幻梦亲自操刀为幻望选幻子,作为战斗力作为攻击力最猛意志最薄弱的狗。
这是第三次幻梦重复机械式的操作,一个油腻的平民将一个小孩丢到她面前。
小孩脊背强撑,口里反抗,那一刻幻梦想要看看这个孩子的表情,很想,几乎屈辱地举动,惹怒了那个孩子。
视线相触,刹那,过往齐齐浮现,谁能料想得到,她会再遇见幻笙。风光霁月少大人样貌改变了,身形缩小,浑身上下一阵臭恶,成了只弃狗,便是这样,她一眼认出这幻子是她日日夜夜每分每秒想要质问的。
那双盛了一汪星辰的最为明亮的眼里现今只剩下寥寥不甘,不甘成为棋子,成为无脑的杀器,他是血液乱石堆里的残破仍要拼命存活的幻子,意志少有坚定的那类,幻族少大人,天之骄子从来都不是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