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本就是一家人。”
他这话说得在场的众人一愣,沈母本以为国师大人是口误,却见国师依旧喝着自己的茶水,并无觉得此话有何不妥。
她干笑了几声。
“喝茶!喝茶!”
不过片刻功夫,听闻国师大人已经到了,沈念念赶紧起身同文锦交代了一声,就跑去了前厅。
见了国师大人,还没说两句话,就拉着他要去自己的院子。
沈母眼角抽得厉害,沈暮皱着眉头呵斥了妹妹一句。
“念念,休要胡闹。”
待他还要说什么,就对上了国师大人投来的凉凉的视线。
顿时头皮一僵,卡在喉咙里的话竟是生生止住了。
沈念念将容离带到自己的院子,长宁郡主已经站在小院中的凉亭等候。
将容离引到她面前,冲着长宁郡主道:“锦姐姐,人已经给您带过来了,你们先聊,我去前头叫人守着。
沈念念命秋月守在院子入口处,有人来了就通知一声,她同秋菊则坐在离凉亭有些距离的长廊下。
这个位子正好可以看得见容离同长宁郡主的身影,却又听不到他们谈话的声音。
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沈念念就见着长宁郡主先起身,冲着还坐着的容离行了个大礼,接着神态自若的朝着沈念念这边来了。
见着沈念念,脸上恢复了往日艳丽的容光。
“念念妹妹,谢谢你,我就先走了,改日有空再聚。”
沈念念点头,目送这长宁郡主走远,这才去了凉亭。
“重之哥哥,你答应帮锦姐姐了吗?”
容离点头,但具体的事并未多言。
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容离看了看天色不早,又看了沈念念一眼。
“念念要不要回神机阁?”
沈念念摇头。
“这几日正月里,家里亲戚往来较多,父亲身子不适,母亲那边需要帮衬着些。”
容离轻笑:“也好,念念也该要学些如何操持家务了,毕竟是快要嫁人的人了。”
沈念念一愣,继而羞红了脸。
时间已然接近午时,沈母客气的留国师大人下来用饭,本以为国师大人会拒绝,不成想国师大人竟然答应下来了。
如此,沈府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沈母生怕菜色不合国师大人的口味,便问了问国师大人有什么忌口的。
国师只是淡淡的道:“依着念念的口味准备即可。”
这下沈母同沈暮瞧沈念念的神情皆是一言难尽。
第50章 宫变
天渐渐暗了下来,偌大的泰康宫内此时寂静无声,安静的近乎诡异,内室里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嘶哑的低叫声。
像是濒死的人,最后绝望的呼救。
然而守在外头的太监竟是好像没有听到一般,躬身站在冷风中,瑟缩的搓着手。
北风呼啸,钻入窗棱,带起内室帷幔的一角,又轻轻的垂了下去。
天启朝最高贵的男人,九五之尊此刻只能直挺挺的躺在明黄的龙榻之上。
此刻他身前坐着一个女人,一个闭月羞花,貌如婵娟的女人,往日里他最宠爱的燕妃。
燕细细素白的手端着一只瓷白的碗,指尖朱红的丹蔻在细白瓷器的映衬下更显得饱满,娇翠欲滴。
往日里甚是喜爱的一双手,此刻在天启帝容楚看来,像是淬了毒的诛砂,艳的让人胆寒。
瓷白的碗内是浓稠酱色的药汁,味道重得整个内殿都弥漫着一股子苦味,她将勺子勺出药,细心的放在嘴边吹了吹,感觉不烫了,这才送到天启帝嘴边。
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天启帝眼神已经从往日的暴怒,到现在的惊恐不甘,每送出一汤勺的药,天启帝都颤动的呜呜几声。
然而还是被灌了一嘴的苦味,药汁顺着他嘴角留下。
燕细细拿着帕子的手,一遍又一遍耐性的替他拭去。
“皇上,怎的如此不小心。”
到了亥时一刻,二皇子容渊准时出现在康泰宫内。
“燕妃,父皇可有说已经拟好的圣旨放在何处?”
他这声音一出,床上的天启帝眼珠猛然睁大,那眼神似是要生生将他吃了。
或许是往日帝王积威甚重,吓得他生生退了几步,身后却叫一双细软的手扶住。
顾玉从他身后过来,嗔怪道:“殿下小心。”
容渊这才稳住脚步。
燕细细嗤笑一声:“皇上如今这样了,怎么说圣旨在哪,还不若二皇子自己写一份呢,反正玉玺在您手上。”
容渊皱眉。
“不行,圣旨本王一定要拿到,若是伪造圣旨,他日真的圣旨出现,岂不是让人指摘本王名不正言不顺,这事燕妃可要给本王抓紧,本王不想再等,可不要忘记你同本王的交易。”
燕细细眉眼微挑,轻笑道:“自然不会忘,只是二皇子明明答应过我会让沈府的人都生不如死,怎得如今还不动手,您不是已经大权在握了?”
“你先办好你的事再说。”
燕细细收敛了笑容,也不再针锋相对了。
容渊走近床前,瞧了瞧天启帝已经灰败的脸色,见他死死的瞪着自己,有些心虚的别开眼。
这不能怪他,谁叫父皇你有意传位给四弟呢,明明他才是嫡长子,这么多年了,却迟迟不立他为太子。
二皇子容渊出了康泰宫看了看高墙绿瓦内的漆黑的夜空,京都的夜好像很久没有璀璨的星空了。
顾玉跟在他身后停下脚步,黑暗里看不清他的神情。
“殿下?”
容渊回过神,眼神又恢复了一惯的锐利。
“母妃那里如何了,她还是不肯见我吗?”
顾玉伸出纤细的手去拉他的手,柔声安慰道:“殿下,这次您对平阳侯府出手,母妃虽是不太高兴,可长宁郡主去见她,都被她回绝了,母妃心里倒里是向着您的,母子哪有隔夜仇,过些日子就好了。”
容渊点点头,神情这才松快一些。
顾玉瞧着他神色的变化,眼眸微转,又柔声说道:“殿下,只怕圣上这边要加快了,长宁郡主这几日同国师大人有接触,臣妾怕国师......”
容渊眼神微暗。
“应该不至于吧,前些日子长宁那贱人不是被国师拒了吗?况且国师向来谁也不帮,也不太理国事。”
提起国师顾玉原本清媚的眼中闪过浓浓的仇恨,声音瞬间凉了几分。
“那是以前,现在有沈家在,那沈念念不是同长宁最要好吗?您别忘了沈太傅可刚挨了杖责。”
对付沈家,就算那燕妃不说,她也会动手的,这样就势必会与国师为敌。
容渊目光闪烁,顿时有些慌乱起来,他向来是有些惧怕不苟言笑的国师的。
“那我们怎么办?”声音里夹杂着急躁。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坐上那个位子。”
容渊一愣:“可是,圣旨”
顾玉有些恼恨自己夫君的优柔寡断起来,可面上依旧不显,依旧是以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阴狠的话。
“殿下,圣旨不重要,我们也是可以再拟一份的,玉玺在我们手上,只是圣上那不能拖了!”
容渊被她牵着的手一抖,半晌没有言语。
那终究是他的父皇,他可以随意杀任何人,也可以为了那个位子让他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可弑父他还真下不了手。
顾玉似是看出了他的犹豫,朝他又靠近了几步,声线又压低了几分。
“殿下,这事与您本来就没干系,燕妃自会动手。”
容渊原本犹豫的神色一点一点变得阴狠决绝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隐在黑暗中的康泰殿,最后在握在他手上的手上拍了拍,算是默许了。
“等过了上元节,就动手吧!”
黑暗中顾玉眼眸晶亮,嘴角无声的翘起。
从正月初六开始京都就下起了细细密密的小雨,这雨一直下到了上元节也不曾停歇。
这天气又阴又冷,京都这个正月明显不似往日热闹。
正月十六沈家嫡女补办及笄宴,也没有大肆操办,就请了本家一些亲戚以及一些要好相熟的人家。
及笄礼刚成,沈府门外就传来不小的喧闹之声,天虽是下着小雨,可京都的百姓还是挤出来看热闹。
原因无他,国师御用的马车停在了沈府外,关键是车外跟着神机阁精壮的护卫,俩人一组抬着八大箱子,箱子上系着红绸,看着一派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