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翎的脸上一片酡红，心慌得不敢看他，只能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脚，男人掌心的热度烫得他自下而上地烧了起来，以至于鞋刚一穿好他就迫不及待地跳起来走了出去。
顾廷云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也穿好衣服跟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他嘴角的伤痕还在，被正在打扫房间的小二迎面看了个一清二楚。昨日住店时小二和掌柜都知道两人同屋，今天出来又是这样一副尊容，因此连掌柜都忍不住用暧昧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一副发现了大秘密的兴奋神色。
顾廷云根本不在意这些，权当不知道，而阿翎还在尴尬的状态因此也没发现周围人的异样目光。
两人前脚出了客栈大门，小二就憋不住跑到后厨和别人分享今日见闻：“你是没看见那位客官的嘴哟，肯定是和他一起的那位公子咬的，啧啧，看不出来那位小公子这么野。”声音不大，但是作为修士的顾廷云和阿翎隔着几道墙都听得清清楚楚。
阿翎既尴尬又生气，随手扔了瓶药给顾廷云，咬牙切齿地道：“消掉。”
顾廷云笑嘻嘻地拒绝，“不消，我要留三天，打是亲骂是爱，这是阿翎和我亲近的证明。”
阿翎气得手痒想揍人，他的愧疚早就被这人的无赖做派消磨殆尽，于是伸手去点他的唇角想用灵力抹除。顾廷云连忙捉住他的手，顺势躲过。他完全不介意旁人的眼光，拉着阿翎的手入人群，笑着安抚：“走吧，我们去老掌柜坟前看看。”
阿翎一肚子火无处发泄，恨不得马上变成小黄鸡啄这人一顿，可惜在这里不能随意变身。“你到底想干什么？”
顾廷云此刻的心情特别好，决定不再捉弄他，笑道：“答应我一个要求，我就抹去这个牙印。”说着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
阿翎对上他的笑脸，妥协道：“什么要求？”
“暂时还没想好，以后告诉你。”
阿翎觉得这话好像有点耳熟，似乎又被这混账骗了一个承诺，顿时神色复杂地看着他，这人从小就是个小无赖，如今倒好，成了个大无赖。想到这里，他暗自叹气，伸手抹去他的伤痕，应道：“随你吧。”
路过昨日那间酒肆的时候两人心思各异，阿翎目不斜视，顾廷云却能察到他纠结的心思，于是进酒肆买了一坛酒出来。
“我不喝酒。”他下意识地抗拒。
顾廷云笑笑，“不是用来喝的，我想起来可以用灵果做一些醉果，这样灵果配以酒香，香甜可口酒味也不会太烈。先用凡间的酒试试，以后我们可以自己酿制灵果酒，味道会更好。”
他闻言双眸发亮，瞬间把自己喝酒失态的事抛之脑后。
两人出了城，寻着阿翎记忆中的方向来到了一处果林外。老掌柜没有家人，死后阿翎将他葬在城外，多年过去四周景色早已改变，若不是修真之人记忆超凡，恐怕还真不容易找到。
原本两人的计划是通过他的埋骨之地推算出老掌柜转世之处，到时候再根据情况解开这段因果，可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颇为出人意料。
两人到了老掌柜的坟前，周围竟然飘荡着非常稀薄的灵气，顾廷云指尖在坟上一点，就有一个黑影鬼鬼祟祟地从地面探出头来，因为惧怕阳光又缩了回去。
“孙老？”阿翎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苍老的魂体就是老掌柜，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他竟然没有转世投胎。
顾廷云挑了挑眉，抬手布置了一个结界，以防魂体在阳光下魂飞魄散，随即一勾，便将老掌柜从地底拖了出来。“出来。”
老掌柜懵懵懂懂，魂体将聚未聚将散未散，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在本能的驱使下想要获取灵气，但又不知道如何获取，因此显得格外茫然。
“竟然未成鬼修？”顾廷云微微惊讶，原以为老掌柜没有投胎是因为有了机缘能使用灵气修炼，想不到他还不会吸收利用灵气，如今这样只能算作鬼怪。
“啊……”魂体惧怕两人，可是又被两人身上充沛的灵气吸引，浑浑噩噩地在结界内摇摆不定。
阿翎见到他的一瞬间便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因果。“果然还是因为我。”他说，“是我欠下的因果。”
顾廷云看着魂体想接近阿翎又惧怕的样子陷入了沉思，分析道：“他这是在死后接受了灵气灌顶？”
“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入道的原因吗？”阿翎道。
“记得，你因他而入道。”
阿翎叹了口气，“不错，当年我因他而堪破生死后一瞬间引气入体，方圆几百里内的灵气都被我汇聚一处。当时老掌柜死去不久，魂体流连不去便也被灵气灌顶，然而夏国本就灵气稀薄，那些灵气被我吸收后剩下的不足以让他成为鬼修，再加上他没有神智不知如何修炼，所以渐渐成了鬼怪。想来这些年他徘徊墓前既没有前路也没有退路，只能被困在这里。”
阿翎说着一道灵气打入他的体内，孙老终于恢复了神智，他还记得这些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因此见到阿翎一点也不惊讶，反倒一脸欣慰连说了三个好字。
“小羽长大了。”
“小羽？”顾廷云愣了一下，随即想到这肯定是阿翎为自己起的假名字。
阿翎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对老人道：“孙老别来无恙。”
孙老一脸感慨地和阿翎聊起了过往，阿翎越发地心存愧疚。“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困在此处这么多年，或许早已儿孙满堂。”
孙老和蔼地笑了，“其实也多亏了你我才能见识到这个世间的另一番光景，再说我早已了无牵挂，转世为人日日奔波为生计而苦倒不如这样痛快。”
阿翎问他：“我可以送你再入轮回，你是要忘却前尘还是要入道修行？”
“这样挺好的，”他说“无悲无喜，前尘已了，入不入轮回也没什么区别，就这样吧。”
“那好，”阿翎取出养魂玉，“你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待到时机成熟即可正式成为鬼修。”
老掌柜依言进入了养魂玉，阿翎将玉环收起，顾廷云问他：“这样可以了吗？你因他而入道，如今再送他一场造化，这因果应可两消了。”
阿翎看着远山不说话，阳光下，他似乎能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某层枷锁正渐渐消失。果然如此，他想，这段因果应该解开了，那么金羽——正想试一下忽地瞥见顾廷云关切的目光，准备取出羽毛的动作登时顿住。
顾廷云察觉到他的僵硬，但还是坏心地问：“孙老身上有金羽吗？”
阿翎：……
阿翎自己很清楚孙老身上根本没有金羽，但是谎言已经说出去了，假的也必须变成真的，因此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虚虚地握住了一团火，再张开时那团火焰瞬间将他全身笼罩。他的身体开始发出金色的光芒，仿佛燃烧的火球与骄阳遥相呼应。
那火焰炙热无比，神魂皆可为引，顾廷云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金色的光芒极为耀眼，让人根本看不清火起球里的样子，顾廷云不得不遮住自己的眼睛，阿翎趁机屏蔽了顾廷云的感知，待光芒散去，一根金羽凭空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楚霜君：偷偷取出羽毛。
顾廷云：假装没看见。
第40章
顾廷云心里很清楚这根金羽乃是白羽燃烧而成，只不过当时金光大盛寻常人根本看不清罢了。阿翎以为自己可以蒙蔽对方，却不知顾廷云将悟虚境的能力覆于双眼，早已看穿了他的把戏。
一人努力作假一人佯装不知道，倒配合得天衣无缝。
顾廷云装作惊奇的样子拿起羽毛，喜道：“果然成功了，原来这根金羽真的在他身上。”
阿翎不动声色地盯着他，试图透过他的表情观察他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顾廷云紧张得差点汗湿后背，脸上的表情则毫无破绽。“既然已经拿到金羽，要试试吗？”
阿翎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好。”
顾廷云将阿翎带进悟虚境内，进去的一刹那，阿翎感觉到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被强制剥离，随即在顾廷云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变回了小黄鸡的样子。
这一突发情况显然是他没有想到的，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
“怎么回事？”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