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锅水(120)

作者:烟猫与酒 阅读记录 TXT下载

“这儿呢,哥。”刚问完,康彻就从应该是卧室的房门里出来,笑着朝镜头喊了一声。

“吓我一跳。”江初眼皮冷不丁一蹦,在心里暗暗骂了句,也笑笑。

康彻光着膀子,只在胯上挂了个大裤衩,手里还拎着个皱皱巴巴的毛毯。

江初打量一眼,随口问他:“晒被子?”

“没,给覃最拿的。”康彻晃到沙发旁边,把毯子往上一扔。

“你自己垫点儿衣服当枕头,我也没多的。”这一句是他在对覃最说。

覃最已经把镜头转回前摄像,随意地“嗯”了声,好像也没当回事儿。

江初弹烟灰的手指顿顿,跟他随口说了点儿别的,就把视频挂了。

刚要锁上手机,江初的微信跟着就弹了出来。

江初:不是说两张床?

覃最愣愣,拇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有点儿不知道怎么解释。

他所谓的两张床,“床”就是个指代,纯粹就是不在一张床上睡的意思。

康彻一个人住个俩月的短租房,想也不可能还专门弄个两居。

江初显然没跟他在一个频道里。

“你这会儿拎毯子出来干嘛?”覃最搓搓脑门儿,有些疲累地皱着眉往后靠在沙发上。

“助攻啊,跑我这儿不就为了吊你哥么?”康彻又从卧室拿个枕头出来,也扔在沙发上,“你哥有反应了?”

覃最没说话,给江初回了句“沙发床,摊开就能睡”。

江初那边过一会儿才回过来,就四个字:去买枕头。

康彻拎了张椅子坐在旁边,研究两秒覃最的表情。

覃最把手机扔在旁边就一直没出声。

他跟愣神一样,耷拉着眼皮不知道冲着地板哪块儿盯着,好半天才撑着膝盖搓了搓脸。

估算失误了?

“怎么了到底,跟你哥连一个屋檐底下的兄弟都当不成了?”康彻重新问回覃最刚进门时的问题。

覃最眼皮都没撩,简单地概括了五个字:“变回兄弟了。”

“哇。”康彻一脸平静,毫无诚意地表达了一下惊讶。

他转身从餐桌上够过烟盒咬出一根,又抛到沙发上,模模糊糊地边点火边问:“你哥提的?”

“我。”覃最没拿烟,夹过手机在指间一下下转。

康彻又看他一眼,这回倒真有点儿惊讶。

“长进了啊。”他笑了笑,“你哥呢,什么反应?”

“没说什么。”覃最转圈玩儿手机的指头停了下,“我知道他也得想想。”

“你俩到底什么情况,”康彻头一回对覃最跟他哥的事儿,“你哥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一直没说明白的情况。”覃最还是弹了根烟出来叼上,“他妈应该是看出点儿什么,他压力太大了。”

“就该有的都有,该干的也干了,然后又都不敢想别的。”康彻立马就懂了,垂着半拉睫毛点点头,“结果根本轮不着你们现在敢不敢想,丈母娘就逼上来了。”

覃最看他一眼。

“你俩谁在底下?”康彻饶有兴趣地挑起眉毛。

“你后悔么?”覃最没接他这个问题,突然反问了康彻一句。

“哪方面,跟家里?还是那半截儿恋爱?”康彻踩着椅沿往后靠,看着这间一室一厅的小租房四角,像是挺认真地想了想。

“我要说一点儿都不后悔,你信不信啊?”他朝后歪着脖子重新看回覃最,笑笑问。

第98章

覃最沉默着, 没说信,也没敢说不信。

这问题其实在上学期,康彻就已经透露过答案了。

那天覃最刚跟江初分开返校, 得知了老杜要结婚的消息, 被康彻拽去吃火锅。

覃最都忘了他是跟康彻聊到什么。

就记得康彻边涮肉边随口说了句:“感情的事儿谁也说不准以后会怎么样,跟家里能往后拖就往后拖,别脑子发热,这话错不了。”

那天覃最难得地感受到了“压抑”这种情绪。

他还清楚地记得, 让他压抑的点并不是老杜结不结婚。

而是想到有关江初的两个“如果”——

如果是江初要结婚。

如果是江初跟他爸妈闹崩到家都回不去。

当时覃最闷得发烦,这两种“如果”在那天以前他压根儿就没想过。

他打心底里就默认这两件事都不会发生, 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为这两件“不可能”的事儿压抑。

现在他明白了。

康彻和杜苗苗的现状, 就像从同一个岔路口延伸出去的两条路, 展向两个极端且截然不同的方向, 不可避免地影响着他。

覃最知道早晚有一天, 他和江初也会站上这个岔路口。

而让他压抑和心烦的根源, 是他在那天起隐约地意识到:如果有一天,这两件事必须要在江初身上发生一件, 那么比起让江初经历有家不能回的煎熬,他宁愿接受江初去“结婚”。

“你发没发现一个问题。”康彻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挠脚脖,抬头扫了眼覃最,示意自己有话要说。

“你设定的这两种可能, 主语都是‘江初’。”康彻说,“所以跟你怎么决定没关系,你得让人自己想……”

覃最转脸看他。

康彻顿顿, “啊”一声停下来, 点点头:“所以你来我这儿了。”

“你哥知道你过来的意思么?”他换了个思路问, “你别虎不出的什么都没说就过来了。”

“说了。”覃最说。

“他什么反应?”康彻抬抬眉毛。

覃最轻轻叹了口气:“他说我真牛逼。”

“……操。”康彻忍不住笑了。

他看覃最愣在这儿半天不说话, 知道他是真难受。他也是真心想挺好奇这哥俩儿的关系,陪覃最说说话分析分析。

按理说他站在兄弟俩的角度都能真心实意的共情。

但是听着听着冷不丁的冒出来一句“真牛逼”,联想一下江初那张随性的帅脸,他是憋不住。

“你哥才是真牛逼。”康彻一阵阵地乐了半天才刹住。

他鼻根都笑酸了,“哎”一声搓了搓鼻子:“他压力大就这么个大法儿啊?”

“这是生气了。”覃最摁亮手机划拉两下微信,江初说完买枕头就没再理他。他又把屏幕锁上。

“他从来都不怎么生病,”覃最现在想起江初连着发烧的状态,还是忍不住想皱眉,“被他妈看出来以后,连着发烧烧了小半个月,吊水也压不下去,整个人状态都不好,跟他妈吃顿饭能把嘴角吃出两个泡。”

“他朋友结婚那天我跟他上火,他开车,等红灯的时候能一脚踢油门上去。”覃最闭上眼,往后重重地一仰头,后脑勺磕在沙发靠背上。

这些话估计在覃最心里憋一夏天了,康彻跟他同学一整年,从来也没听他一口气说那么多话。

他没出声,安静地等了覃最一会儿。

看覃最搁在腿边的手攥着拳头,像个无意识的焦躁症患者,用拇指的指尖来回反复地掐过每一轮指节。

“你俩没好好聊聊?一块想想辙儿。”过了两分钟,康彻抖抖落在沙滩裤上的烟灰继续问。

“他不说。”覃最睁开眼盯着天花板,“什么都不跟我说。”

“沙发上是不是有个指甲剪?给我递过来。”康彻冲着沙发也不知道哪一块儿隔空指指,“不说是不想让你跟着上火,你这时候屁股一抬跑了,他不得更难受?”

覃最愣愣,又皱了下眉:“他什么都不说,我只能看着他难受,就都好受了么?”

“问题是你一个学生,他就算跟你说了也……”康彻说到一半,第二次自己中断自己的话。

“也是。”康彻重新想想,不知道是不是回忆起自己了,点点头莫名其妙的补了句,“人跟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覃最掀掀毛毯,在沙发缝里摸了半天才把指甲剪捏出来,给康彻扔过去:“我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要我在他旁边待着,他妈就一天一个电话给他打。他以前接他妈电话笑着接,现在接之前都要深呼吸。”

“接着家里的压力,转头还得冲我笑,一天来回考虑的全是他妈和我的情绪。”覃最又倒了根烟出来,“咔”地点上火,“他快被压死了。”

康彻明白了:“所以你就把你这份压力先带走,想给他多点儿空间和时间,让他好好想明白。”

覃最自厌地微微垂下眼皮:“我给不了他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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