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婳也不知自己睡的多久。
只是一觉睡醒之后,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
她有些头昏脑涨,过了片刻才慢慢想起了自己昏过去前发生的事情。
豆娘端来一碗红枣姜汤,令她先喝一碗。
“你不好好多吃点东西补补,身子骨这样弱可怎么好……”
宝婳抱着那暖暖的汤碗,却还迟疑地问道:“母亲,二爷呢?”
她晕倒前,二爷明明也在的。
豆娘淡声道:“他已经走了。”
宝婳微微失落,“可我还没有同他解释清楚呢。”
他那么生气,这回不知道又要气她多久了。
豆娘无奈地笑了笑,“就这么喜欢他吗?”
宝婳语气轻软得很,“母亲,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可我的心意就和母亲一样,都是不会后悔的人。”
豆娘只是抚了抚她的头发,并没有回答宝婳什么。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没能阻止宝婳。
她只能为宝婳争取到一条退路。
等到宝婳哪日想要离开的时候,那么她就可以离开。
那梅二公子是个什么想法豆娘不是不清楚。
就算他再怎么收敛再怎么伪装,也极难挡住他那目光里对宝婳那股子强烈占有的念头。
要他提前给宝婳一封休书,这难度不比让他放弃宝婳要少。
他是个偏执的人,可巧的是宝婳竟也喜欢他。
若宝婳不喜欢他,豆娘觉得这可真真就会变成了一出悲剧了……
可只要有她在,她也是不会让任何人去伤害宝婳。
宝婳看不透豆娘的目光,可她心里知道豆娘一直在为她打算。
但这件事情,宝婳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过考虑旁的想法。
她固然在意豆娘的心情,可她也是答应了二爷的……
她总是顾虑这个顾虑那个,已经委屈了二爷太久……这其实对二爷来说,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婳婳,早上你做了一个什么梦,可以告诉母亲吗?”
豆娘忽然问道。
宝婳讶异地看着她。
她并不知道自己那天早上有说过梦话,嘴里叫着二爷还被豆娘给听了去。
可她确实是做了个梦。
她梦见了二爷……
梦里二爷也并不知道她根本没有怀孕,反而认定她是堕了胎的。
他很生气很生气,不管她怎么解释,他都不肯再原谅她。
醒来之后,宝婳却发现自己不仅没有孩子,反而是个不易受孕的体质。
只是她也没有料到,梦里的情景后来在她晕倒前竟然就真的上演了一遍。
二爷……他分明比她在梦里看到的模样,要更为生气呢。
宝婳月事来的这几日身子颇虚,等到好些的时候,她又想眼巴巴地想去找梅襄解释清楚,可这回却显然没有以往那样容易。
宝婳去了隗陌的医馆里。
隗陌见她过来,正要与她说起她上回想要治疗豆娘的事情。
“我母亲她现在已经好了。”
宝婳说道。
隗陌倒也并不诧异。
这种受到打击、如心病一般的病要能好,往往也都是她自己肯好。
吃药反而起不得太大的作用。
宝婳迟疑了一会儿,才又与隗陌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你是想见二爷?”
隗陌问她。
宝婳点头,语气微微委屈,“隗先生,我从来没有怀过他的孩子,可二爷他不信我……”
他怎就偏偏觉得她能狠下心来,不要他们的孩子呢?
“你能带我去见见二爷吗?”
隗陌抚了抚下巴,看着她颇是愁苦的模样,随即叹了口气,“好吧,我就带你去一回吧。”
宝婳对他连连道谢,心里却还想着自己见了梅襄后要同他怎么解释才好。
可真等隗陌领着她到了梅襄院里时,他却并不在府上。
“二爷这些日子似乎很忙,都很少在府里了。”
院里的下人轻声说道。
宝婳微微失落,隗陌便安抚她道:“下次吧,等他忙完之后,你再去见他也不迟。”
宝婳也只能点头,安慰自己下次一定能见到二爷了。
第64章
末了, 宝婳出了府来,隗陌便要送她回家去。
宝婳摇头,她看了一眼宣国公府紧紧合拢的大门。
她同隗陌说自己还要去别处, 隗陌这才独自回去。
一直等到黄昏,梅襄才乘着马车从外面回来,府上的下人将侧门打开, 正要放二公子进去时,梅襄却突然听到了一道细细弱弱的声音。
那声音轻得像风一样,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可他偏偏听见后,让人停车。
他抬头看去, 这才看到西边一根柱子后面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像一只找不到家的小花猫, 怯生生地朝他这里看来。
他抿了抿唇,朝她走了过去。
宝婳见他走得很快, 明明隔那么远的距离,他几步的功夫就一下子到了她面前。
她心里有些不安, 也觉得自己这样蹲等他一天的模样好像很傻。
宝婳颇是无措地叫了一声“二爷”。
她这一天都在想要跟他说些什么才好,可真见到他人的时候,她就跟个哑巴一样, 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你等多久了?”
梅襄问她。
宝婳轻声道:“也没多久……”
然后梅襄就握住了她冰凉得仿佛一点温度都没有的小手,他那双黑沉沉的眸子又看向了她。
宝婳心里微慌,极小声地同他道:“也就从早上等到了现在而已。”
梅襄将她的两只小手都拢在掌心里, 脸色仍是冷冷的模样,“你这个傻子……”
可恨的时候叫人恨不得跟她一起同归于尽,可怜的时候又叫人怜爱的想要将心肝都掏给她。
“每次我一有事,二爷总能准时出现, 我猜这一定是二爷叫人看着我,不叫我做蠢事呢……”宝婳同他解释道,“不过我没有二爷这么多的人手,只能自己在这里等二爷。”
梅襄没有搭理她,只是解下了身上的氅衣,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住。
那股子暖热的气息便混着熟悉的香气将宝婳一下包裹了起来,她的眉心微微松缓,似乎舒服了些,赶忙抓紧时机同他道:“二爷,不要生婳婳的气好么?”
“我给你下了可以假孕的药,你清楚么?”
他忽然问她。
“……假孕药?”
宝婳诧异,显然是不知道的。
梅襄打量她良久,扯了扯唇角似自嘲般,“是,我已经卑鄙到了要给你下假孕药的地步,都还得不到你了,这是不是很可笑?”
宝婳心情愈发地复杂。
她不知道……二爷背地里有做过这些小动作。
她也不得不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总考虑不周到,叫二爷这样的不信任她。
他仿佛一点都不能体会到她对他的喜欢。
可仔细思考下来,宝婳其实也从来没有为梅襄做过什么。
在他看来,也许宝婳只是他当初强扭下来的一根瓜。
唯一能证明宝婳对他几分心意的,便是当初她想同石头一起出府去时,托紫玉交给二爷的信……只是看起来二爷也没有看到过。
而现在,好像她光是嘴巴上说喜欢他,也很难叫他相信。
又或者他是想相信的,可他始终都感受不到。
宝婳一直是那样的若即若离,她去认哥哥,要去找家人,要和她的母亲在一起,就像他掌心里的一捧沙,一直在不断的流失。
他每次要狠下心来的时候,她都会有办法叫他没办法将事情做绝。
她上次,真是吓到他了……
“卑鄙一点也没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方法有用。”
他说罢便将宝婳打横抱起。
宝婳没来得及阻止,便被他带去了马车上。
“二爷?”
“掉头,去别庄。”
梅襄对车夫淡淡吩咐。
宝婳被他拢在怀里,冰凉的身子也一点一点地捂热。
“二爷,我……我还要回家去。”宝婳迟疑对他说道。
“我会让人同你母亲说一声的。”
他只对她交代了这么一句,便再不同她说话。
宝婳又唤了他几声,见他确实不想理他,也恹恹地靠在他的胸口,随便他要将她带去哪里。
等到了梅襄口中说的那个别庄时,他又将宝婳抱下了马车。
这时天色微微暗了下来,庄子上的仆人提前去将各处都点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