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舞时摔得满身淤青都不喊一句疼的人,现在弄成这幅样子,想也能知道是有多痛。
许嘉实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他顾不得太多,直接进到女生宿舍楼的大厅,从夏露晨手里把人接了过来。
舒禾扶着他站在一边,看他拿出手机约了一辆滴滴。
许嘉实抿着唇,大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低声道:“先带你去医院。”
舒禾也没再哭,十分乖巧地应了一声。
车很快就到了宿舍门口。
许嘉实几乎是双手托在她的胳膊底下,把人架进了后座。
他亲了亲她的额角,问道:“怎么摔成这样?”
舒禾垂着眼帘,语气有些发颤。
“上次不是跟你说了寝室里团支书和另一个女生有矛盾吗,他们今天又吵架,快要打起来了,我去拉架,就被误伤了。”
许嘉实握着她的大手紧了紧。
“除了手臂划破了,还有哪儿疼?”
舒禾瘪着嘴:“哪儿都疼。”
语气委屈极了。
许嘉实心疼得紧,轻轻捧着她的后脑勺把人带进怀里,放柔了动作,一下一下地安抚着。
不知道怎么回事,舒禾居然很奇异地就觉得没那么疼了。
……
约莫二十分钟,车停在了医院门口。
许嘉实直接带她挂的急诊。
这个时间段来看急诊的人倒不算太多,不用排队就轮到了。
舒禾简单跟医生描述了一下是怎样受伤的,又在她的指示下,进了一个带帘子的小隔间。
医生:“自己把裤子脱了。”
舒禾:“……”
舒禾脸一红,瞄了一眼许嘉实,小声道:“你出去。”
许嘉实点了个头。
医生姐姐把帘子又拉紧了些,十分耐心地说道:“可以了。”
现在是三月份,气温已经有所回暖,舒禾只穿了一条薄的牛仔紧身裤。
然而,虽然外头的裤子还完好无损的,但包在裤子里的皮却像是受了重创。
把裤子脱下来的时候,舒禾简直觉得像是被扒下来了一层皮,疼得不停倒抽着气。
腿后侧确实擦伤严重,虽然没有大面积出血,但从大腿下半截一路到小腿上半截都几乎没有一寸皮肤是完好的,全都像是被满是粗糙颗粒的砂纸碾磨过一般,卷起了一层层肉红色的皮,看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医生皱了皱眉,忍不住问:“在学校都能弄得这么严重,怎么搞得?”
舒禾咬着唇答:“应该是瓷砖台阶中间有一条水泥,在上面剐蹭到的。”
医生叹了口气,去药柜里拿了些消毒的外敷药品来。
“我先给你止血和上药。”
“因为你说划破手臂的水管带着铁锈,所以一会儿还要去打一针破伤风。”
舒禾应道:“好,谢谢医生。”
医生姐姐的手法非常温柔,过了很久才上完药。
许嘉实在外面心急火燎地站了好久,然后听见寂静了很久的小隔间里再次传来医生略显为难的声音——
“有点麻烦的就是,你这个情况,现在最好不要穿裤子。”
舒禾:“……”
许嘉实:“……”
第44章 存十四颗心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么?
舒禾简直尴尬极了。
医生看着她不太对劲的神色,沉默了几秒,重新措辞。
“我的意思是,你这个紧身裤,穿上去不仅疼,刚才的药也白涂了,要找一条阔腿裤来穿。”
舒禾嗫嚅:“……那怎么办?”
医生目光往身后瞥了瞥:“找你男朋友想办法。”
舒禾的脸更红了。
先不说这医院附近没有什么商场可以买裤子,就说男朋友要给自己买裤子这件事……
有点儿羞耻。
医生说道:“我先出去忙,你在这等着。”
舒禾点了个头。
她隔着一张帘子,对上面映出的那个高大身影张了张嘴,觉得难以启齿。
静默几秒后,还是许嘉实先开了口。
“在这等我。”
话音刚落,人就迅速消失了。
舒禾愣了几秒。
然后垂下头,看到锁屏上不停弹出来牛欣和袁晨发来的道歉的消息,心里十分烦闷。
老跟其他寝室长强调要维护好寝室关系,结果最先出事、矛盾也最激烈的反而是自己所在的寝室。
而且,今天这么闹了一出,她平时生活不太方便就算了,考驾照的事情也要往后搁置。
实在太麻烦了。
舒禾情绪有些低落,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本来以为要等很久,没想到才过了二十分钟左右,许嘉实就回来了。
帘子外侧伸进来一只白皙而修长的大手。
手里还拿着一条黑色的阔腿裤,苎麻面料,纤维光泽感良好,触感轻而柔软。
舒禾小声道了谢,小心翼翼地在帘子里把裤子穿好。
还挺合身的。
她略显艰难地跟着许嘉实一起出去缴费和打破伤风针,边走边问:“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裤子呀?”
许嘉实面色平淡地答:“我妈那里拿的。”
……
啊这。
舒禾讷讷。
“那我能不能到时候悄悄还回去,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可以。”
……
打针的流程比舒禾想象中的快,而且,这点痛感对比起刚才摔跤时的痛感来说,实在是微乎其微。
留在医院观察了半个小时后,没出现什么问题,两人就得到允许离开了,一路十分顺利。
医生嘱咐了伤患者饮食上要注意辛辣刺激、不食油炸烧烤,生活上避免激烈运动、保持充足睡眠,伤口及时按医嘱上药、不能碰水。
舒禾身上的伤面积比较大,这样算来,几乎是不能洗澡了,只能每天用湿毛巾擦一擦。
好在现在天气也凉快,舒禾避免了一切能避免的运动,每天只在教室和寝室两点一线的养伤,许嘉实更是每天都毫不嫌麻烦地天天亲接亲送。
她的伤养了还没到一个星期,袁晨便申请了新的寝室,准备搬走了。
因为这次争执闹得太大、已经造成了实质性的伤害,袁晨向导员申请换宿舍的时候,刘丽敏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一串复杂的手续下来,袁晨当天就当着全寝室的面,从A区4楼最里边搬去了B区4楼最外边,直接和她们成了遥远的斜对角。
袁晨并没有提前告诉大家自己要走,不知情的夏露晨去学科目二了、舒禾不方便移动,两人都没能忙上忙。牛欣则更是没有动半根手指头,全程抱着胸,看她和三个新室友一起,一趟一趟地把自己原本的床位搬空。
末了,还趾高气扬地吐出两个字:“不送。”
袁晨瞪她一眼,最后骂了一句“傻逼”,头也不回地走了,脚步蹬的很响。
这场持续了半个多学期的大战终于以老死不相往来作为收尾。
本来是一件松一口气的事,但舒禾总觉得还是不太好。
即使能更换宿舍,也不能更换班级,大家在剩下的三年半时间里都得在同一个教室上课,更何况她还要经常和袁晨一起工作。
这么一闹下来,搞得像她们三个孤立她一样,袁晨心里肯定多少是有点膈应的。
但是又没有别的更好的处理办法。
……
近期舒禾身体不便,连从寝室楼跑到教学楼去上课都艰难,就更不要说周末回家了。
但是许嘉实仍旧每周都要抽时间回去和曾斌浩等人练习滑板,顺便照顾家里窗台上的绿色小彩虹,还会每周一打卡,给她发小彩虹长势良好的照片。
舒禾发现,许嘉实倒是蛮会照顾植物的,本来幼小的苗苗已经快要把脖子伸出狭小的花盆了。
于是,浑身上下几乎只有头和手指能行动自如的人,先动了动脑、再动了动手,在购物平台上疯狂下单,往许嘉实那里同城快运了好多植物。
还是算准了许嘉实在家的时间,直接寄到天境城、送货上门的。
一个月内,许嘉实收到了龟背竹、橄榄木、绿萝、橡皮树等等一大堆绿油油的东西。
连花盆带土的,想来单价起码也得上百。
许嘉实十分无奈
前段时间还说近期没有资金给他送别的礼物了,现在又一股脑儿买那么多植物回家。
女人。
她高兴就行。
……
等舒禾养好伤,再次生龙活虎、精神焕发地来到许嘉实家里进行实地考察的时候,客厅和阳台已经快要变成了植物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