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窝暖暖地把人包裹着,像绵柔的云,困意轻易被酝酿出来。
就在舒禾意识朦胧、思绪飘荡,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昏沉睡去的前一秒,忽然被脑子里蹦出的一个念头叫醒。
前段时间她一直熬夜,身体疲惫得很,昨晚好不容易得空,才十点刚出头的时候就睡了。
说不定这条消息是昨晚发的呢?
想到这,舒禾的神思一下子清明了许多。
她睁开还没醒的双眼,目光忽然对上晶晶亮的屏幕,被刺得眯了起来,有点儿疼。
少女伸手揉了揉眼睛,先适应了一下寝室里的光线,再打开聊天框。
是舞协的会长郑茜在昨晚十点三十五分发的。
【郑不饿:12月31号晚上的元旦跨年晚会,咱们舞协一共要出三个节目。按照往届的老规矩,排一个开场舞、一个纯粹舞协的节目、还有一个和街舞社合作的节目。】
【郑不饿:我刚刚去抽过签了,咱们自己的中国舞节目是第21个上场,和街舞社合作的节目是第8个上场。刚好你们新生的大型考试都结束了、期末考又还没开始,明天下午两点咱们在学院楼大厅集合,商讨一下排什么节目,争取尽早开始排练。】
【郑不饿:收到请回复。】
舒禾点了别人对话框旁那个写着“+1”的小泡泡,跟了一条“收到”出去。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闭目养神一会儿,还是决定起床。
先把本来预备下午做的事情提到上午做完。
下午去开完会,估计就要直接开始排练了。
十六天的时间排一个齐舞,既要编又要练,想要跳得好看是必须要下功夫的,更何况她已经有很久没有认真跳舞,筋骨都有点硬了。
许嘉实这段时间也忙,自早上六点多起床开始,一直在寝室工作到将近下午一点。
两人干脆一起去吃了个晚点的午饭,吃好以后,稍作休息,许嘉实把舒禾送到学院楼。
管理学院的学院楼是离校门最近、离宿舍区最远的一幢楼,两人走了二十多分钟才到。
冬天的阳光很浅,照在身上也没什么温度,风浸了层湿意,长驱直入地冷到人骨子里。
舒禾里头只穿了一件薄长袖和一条薄款练功裤,外面罩了一件杏色长款面包服,露出来的一截脖子和脚踝被风吹得红通通的,连嘴唇都冻得发白。
许嘉实皱着眉,拦住她的肩,又把她的小手放进自己掌心里暖着:“怎么只穿这么点?”
舒禾冻得牙齿都在打颤,说话一抖一抖的:“一会儿要跳舞,穿太多了不方便动作。”
许嘉实瞟了她一眼,脚下的步伐加快:“晚上几点结束?”
舒禾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男生揽着她走进楼内,绕到避风的玻璃后头,低声嘱咐:“结束了我来接你,别乱走。”
舒禾仰起头应了一声,笑得很甜。
两人到的并不算早,这时已经有不少人等在了大厅内。
自这对颜值瞩目的CP靠近学院楼的时候,人群就起了些骚动,现在看到两人的浓情蜜意的相处日常,更是忍不住发出一阵一阵把柠檬榨成汁的声音。
“哇,没想到来跳个舞都能吃狗粮!”
“啊啊啊啊啊啊啊磕死我了!”
“呜呜呜呜缘分天空美丽的梦啊!”
……
确实像于馨开学时对舒禾说的一样,社团的性质比部门松散。
自从舒禾进入舞协到现在,社员们只有过一次见面会,还没一起聚过餐。每个人的脸和名字对不上不说,现在大家对她来说还几乎都是新面孔,处在人人都认识她、但她不认识人人的尴尬状态。
这下被大家一调侃,舒禾不好意思极了。
她推了推像一堵墙一样挡在自己面前的男生,小声说道:“你快走吧,结束了我给你发消息。”
许嘉实显然也不喜欢被大家这样观赏,“嗯”了一声,迈着长腿转身走了。
舒禾抿抿唇,垂下头,顶着大家善意的打量的目光,悄咪咪地站到了人群的最后排。
郑茜和副会长张欣怡在两点的时候准时出现,直接把大家带到了五楼的舞蹈教室。
里面已经开足了热空调,大家把衣服脱了摆在一边,面对着郑茜和张欣怡在地板上坐成三排。
舞协的成员并不多。
因为每年都要参加专业比赛,所以舞协对社员的基本功要求很高,招进来的人基本都有十年以上的舞蹈功底,而且范围仅限于中国舞,并不像街舞社那样,可以接受零基础的学员。
因此,整个社团内,除去管理层的几位骨干和大二、大三一些还未退社的老成员以外,舞协每年一共只招50个人左右,是一个小而精的社团。
郑茜站在舞蹈教室的最前方,拍了拍手,示意大家集中注意力。
直到大家全部抬起头,她才说道:“你们大二大三的学姐,除了我和副社长以外,只有四个有时间来陪我们排舞,所以我们一共是有56个人,分成三组,开场舞38人,中国舞7人,融合舞1人。”
底下传来一阵骚动。
郑茜再次拍手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先不要发表看法,让我先说。”她仔细核对了一下手上的笔记,“开场舞人数最多,而且作为比主持人更先上场的节目,一定要给观众眼前一亮的感觉,必须要整齐、有美感,舞蹈内容我已经扒下来了,接下来的十几天时间,你们只要跟着我练齐就好。”
“七人中国舞副社长也已经编好了,难度系数比开场舞高,对身形的要求也高,一会儿有意向的人直接在教室里展示,我和副社长会选七个人出来。”
郑茜又把笔记向后翻了一页。
“最麻烦的是融合舞。”
“我昨天和街舞社社长商量了一下,决定了今年的融合舞蹈主题。大致讲的是一个‘少女误入机械乐园’的故事,街舞社出五个跳Popping的男生,扮演各种机械,舞协出一个女生,扮演少女。”
六人舞蹈,而且只有一个女生,又以女生为中心展开,表演非常容易出彩、能够很好地展现个人能力,应当是每个人心里的首选。
从地板上一个个亮晶晶的眼神里就能看出大家对这个位置的期待。
郑茜等大家差不多静下来以后,继续说道:“因为街舞社连一个跳Urban的编舞师都不肯分给我们,所以我们派出的‘少女’必须要有编舞能力,要能以一个人的脑子编出六个人的齐舞。而且现在离表演只有半个月时间,舞还没编出来,又要编又要练,时间是非常紧张的。”
听到这里,刚刚还跃跃欲试的舞者们顿时噤了声。
在座的同学们基本专攻中国舞,也有些人会去自学韩舞,但对街舞的了解比较少,要编出这样的融合作品,相当于临时抱佛脚的自编自导自演,压力非常大。
舒禾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只是抱膝坐着,眼神一直乖巧地看着郑茜,内心没有任何波动。
只要不是融合舞,她服从安排就好了,去哪都行。
谁知道怕什么来什么。
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刻,舒禾的目光忽然就和郑茜对上了。
她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听到郑茜开了口。
“我和副社长一个要带开场齐舞,一个要带舞协的舞,所以不能拨去给融合舞蹈用。我记得招新的时候,舒禾,你的简历上写了参加过‘桃李杯’的独舞比赛,也获得了很高的荣誉,应该有过编舞经验,所以我想派你去和几个Popper一起排舞,可以吗?”
……
舒禾第一次参加“桃李杯”比赛的时候,还只是个9岁大的小苗苗。
她因为从小天赋过人,又不怕吃苦,在那场比赛的时候,被评委陶琼老师看中,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陶琼老师是在国内享有盛名的青年舞蹈家,曾斩获无数舞蹈届的大神级荣誉,以其独特的个人风格和编舞的高级质感出名。
舒禾跟着她学了五年,跳舞时,举手投足间都透着和陶琼如出一辙的灵气。
郑茜是陶琼的小粉丝,在第一次面试时,见舒禾跳了那支舞以后,心里就有些猜测,后来跟她亲自确认过,更是对这个学妹也爱屋及乌。
郑茜甚至觉得,要是舒禾不走文化课这条路,像艺术生一样一直坚持练舞的话,现在也应该能在舞蹈届成为名动一方的小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