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棵樟树上,茂密的枝叶中有个穿着蓬蓬裙的女孩扶树而立,暴躁地骂道,“那个笨蛋居然又大晚上跑出来,她是真不怕死啊!”
余光瞥到树影婆娑下有暗影伺机而动,伽百子猛力甩出数根长针,感应之后不禁抓了把头发,一抓抓到一个包包头。
想起这是之前送她上学时若菜给她扎的,伽百子犹豫一下后作罢,“要不是看在无惨大人的面子上,我才不费这力气管你死活。”
鬼对那些魑魅魍魉来说是很好的营养品,身体是人类,体内拥有的力量却是人类的数十数百千倍,能不能抓到另说,但若菜身上鬼的气息对妖怪来说非常具有吸引力。
若菜对周围的危险全然不知,为了能让月彦趁热吃掉便当,她叫了辆车代步。
长生生物科技。
在夜色中隐约可见四层高楼顶部的广告牌,若菜来这里的次数屈指可数,好在值夜的工作人员认识她,没有多做询问就放了行。
哒,哒,哒。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带有硬质感的声音,若菜一路走到三楼,发现每个楼层的灯都是暗的。
她很少过问公司的事,如果今夜不来都不会知道,原来工作量最大的不是底下的员工而是月彦。
一口气走到四楼,若菜早已气喘吁吁,扶着墙壁缓过了劲才继续往前走,月彦的办公室和实验室是相连的,打通了整个楼层。
门没有上锁,若菜敲了敲门没有人回应,担心月彦会不会累到晕倒便直接推门进去,“月彦?”
办公室里面昏暗一片,只有连接着实验室的那扇门有光通过门缝泄露出来。
轻轻拧开门球,若菜最先看见椅背上挂着的黑色西装外套,视线向左平移,只着一件白衬衫的月彦站在实验台前,将长颈烧瓶中的蓝色溶液倒入试管中,表情十分地慎重,专心得似乎双目只容得下这方小小的世界。
若菜不想惊动他分心,轻手轻脚地靠近,不料还是被发现了。
“你怎么来了?”
这样问的月彦没有把目光从试管上移开,记录实验变化的时候最忌讳外界干扰,若菜也是,所以很理解他的态度,没有任何不满,只柔声说,“我打扰到你了吗?”
“不,没有,抱歉,没办法好好陪你,因为这是很重要的实验,所以不能假人之手,而且员工们也不能很好的理解这个新实验。”
若菜深有同感,这项实验确实复杂深奥,她至今没弄懂其中的很多理论。
若菜把带着余温的便当盒放到桌上,“月彦,身体是最重要的,这些天你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你担心过头了,三餐我都有吃,虽然觉得辜负了你的心意,但是若菜,你做的便当我可能要待会再吃了,手上实在停不下来。”
月彦从始至终低垂着头,以若菜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透着淡淡冷漠的侧脸,他这样努力全是为了能把家经营得更好。
理解归理解,到底还是感到寂寞啊。
压下心中的怅然,唇边弯开浅浅的弧度,若菜小声说了句“那你忙完了要记得吃,我先回去了”就离开了。
关门前再次望向埋头做事的月彦,若菜无言地退出门外。
走出公司大门她才想起没有跟月彦讲在家里设了实验室的事,喃喃叹道,“嘛,等月彦回来再亲自带他去看吧,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
…………
洋服店准时打来电话,若菜略带惊喜地穿上礼服。
颜色是略带艳丽的茜色,很能衬肤色和气色,衣服的款式在传统礼服的基础上做了改动,摒弃中世纪对女性腰部的过分束缚,不过东方人的骨骼小巧,穿出了不同于西方的性/感。
荷叶边,蕾丝,珠片,浮华,繁琐,自带雍容华贵。
“我妻桑还有哪里不满意的地方我们这就帮你改出来。”
若菜直摇头,“不用了,没有要改的地方,礼服非常漂亮。”
若菜觉得好,小林反而皱起了眉,绕着她走了一圈,捏着下巴沉吟片刻说,“不行,还差了点,性/感有余,妩/媚不足。”
说着就让若菜脱下来,火急火燎地抱着礼服去后台跟人商量如何改进了。小林追求完美,不过时间观念非常强,决计不会耽误客人的正事,若菜也就随她了。
果不其然,中午之前礼服就改了出来,由小林这个代理店长亲自送到若菜家,因为店里很忙,连口茶水都没喝就急急忙忙走了。
被裙摆间若隐若现的亮光吸引,若菜迫不及待地上楼试穿,刚拉好背后的隐藏式拉链门铃就响了。
打开门,是炭治郎。
他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才小半月没见似乎又长高了些。
而炭治郎眼中划过不自察的惊艳。
丝质面料贴着身体线条,将妖娆身材凸显得淋漓尽致。紧簇的褶皱饰边从腰间一直伸展到裙摆,有种孔雀开屏式的华丽,底部突然放宽的裙摆,宛若天使的翅膀,随着脚步轻轻摇曳出动人的妩/媚弧度。点缀在群间的珠片若隐若现,繁星般熠熠生辉。
看着那羸弱纤细的腰身,炭治郎怕她在自己不在这段时间里遭遇了什么,担心道,“你似乎瘦了。”
说完听见若菜发出困惑的单音节,炭治郎猛然回神,刚才的话怎么都不像是认识不久的普通朋友该说的话,只好闭上嘴装哑巴。
若菜见他身后有人,赶紧从门口让开,“是炭治郎的朋友吗?快进来坐吧。”
后进来的男人面无波澜,一身冷冽的气质如青莲般清泠干净,又似秋日平静的湖泊,激不起丝毫涟漪。
炭治郎先给两人做了介绍,等若菜去泡茶后压低声音问身旁的人,“富冈桑,这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地方。”
男人从进来到现在眉头一直紧锁,直接给出肯定的回答,“毫无疑问有鬼,而且很可能是鬼舞辻无惨。”
“鬼舞辻无惨!!”
这个名字炭治郎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是杀害他的家人、让祢豆子变成鬼的罪魁祸首。
炭治郎急迫地追问,“真的确定吗?”
“不确定。”
“……”
那一瞬,炭治郎体验到了从高空吧唧一下垂直坠落的丧失感。
第二十章
茶叶在滚水中渐渐沉淀,涤静了一室茶香。
若菜把茶杯端到托盘上放好,忽的听到一声老鸦叫,抬头时肩膀一沉,看清是什么后用手指揉了揉乌鸦的脑袋。触及手的羽毛有些硬,仔细看眼珠也很浑浊,看来这只乌鸦年纪很大了。
乌鸦被摸头似乎有些迷茫,歪着头盯着若菜看了许久,还不时用翅膀去摸她的脸。
羽毛扫过痒丝丝的,惹来若菜一阵酥麻笑意,“你这调皮的乌鸦,快住手痒死了哈哈哈,是饿了吗?我给你找找你能吃的东西。”
近距离听到若菜的声音,乌鸦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下一秒拍打翅膀从半开的窗户飞走了。
“啊嘞,我怎么好像听到乌鸦刚才在说‘又搞错人了’?乌鸦怎么会说话?是熬夜的后遗症吗?看来今晚得早些睡才行了。”若菜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这才发现袖口累赘的荷叶边,脸噌地红了,她竟然穿成这样招待客人。
也不是说衣服不好看,毕竟参加舞会穿的礼服和平时的常服有很大区别,不同场合穿不同的衣服,这是待人接物的基本礼仪。
思及此,顾不上准备点心,赶紧上楼换掉了衣服。
等若菜切好水果端到客厅,发现沙发上只剩下炭治郎一个人了,“炭治郎,你的朋友呢?”
炭治郎看着她放到桌上的茶和水果糕点,有些开不了口。
刚才鎹鸦传来消息说新宿有鬼在晚上袭击路人,已经有数十人遇害,之前派去的庚字小队全军覆没。比起这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的鬼,新宿的情势更为紧急,义勇就让炭治郎留下,等鬼回来了再传信给他。
“富冈桑临时有事先走了,抱歉,让你辛苦准备了这么多东西,我会全部吃完的!绝对不会浪费!”
炭治郎说吃就吃,饿了一年的吃相愣是把若菜看呆了,愣愣地开口,“不,没关系,吃不完别硬吃,会吃坏肚子的……”
吞咽的空档炭治郎抽空表示,“我皮糙肉厚的这点程度完全没关系,不如说若菜的手制点心很好吃,多少都能吃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