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又绕回来了,有意思吗?我都说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你知道我晕车很厉害,除了小学夏令营试过坐长途巴士当天来回六个小时,我很少坐长途巴士,如果去玩也不会当天来回,所以夏令营那次吐了好多次……”
“说重点。”
司南星没耐性地打断言半夏的话,掏出刚刚充值的饭卡给食堂阿姨打两份鱼香茄子饭。
“我昨天坐长途巴士,又是当天来回六个小时,出发的时候吐得一塌糊涂,因为要空腹抽血,我本来就没吃东西,吐的黄胆水,半路就开始胃疼。终于熬到抽了血,可以吃点东西了,结果护士告诉我要打五支疫苗,两边手臂各扎两支,还有一支扎在右边大腿,特别疼。”
说着,言半夏去拉司南星的手腕,司南星听得心软,也是心疼她晕车遭罪了,微微叹气,抓了一下她的手心。言半夏看到,高兴地在她手心挠了挠,然后端着鱼香茄子饭和她一起找座位。
学校食堂的鱼香茄子饭肯定没餐馆的用料好,司南星用筷子扒了扒几块茄子,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果然是那些一包包廉价的鱼香茄子酱料的味道。
她没了胃口,去小卖部买了一杯关东煮,回来歪头看到言半夏吃得很香,心说言半夏还挺好养的,起码不挑食就很棒。
“你干嘛不吃?又在嫌?”言半夏在自己盘里舀了一勺饭递给她。“一分钱一分货,你就给几块钱,还想学校食堂给你做出餐馆几十块的味道?”
司南星不说话,看了一眼勺子,又看了一眼言半夏。
“真拿你没办法。”
言半夏喂到司南星嘴边,她满足地吃了下去,一点也不顾忌其他同学的眼光。
不过也没事,其他同学根本不会介意,因为其他同学比她们更腻乎。
中学时期,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有几个特别要好的同性朋友,每天搂搂抱抱又亲亲,不管性别是什么,一旦定了人设,即使是男生之间也会贱兮兮地搂着喊老公老婆。
初中,班里有个女同学跟言半夏玩得很好,去到哪都说言半夏是她老婆,不过她老婆还挺多的,她特别给面子地把大老婆的位置留给言半夏。
“所以你打了五支疫苗,病了?”司南星心疼地说,“那你为什么不在家好好休息。”
“因为我想你了啊。”
言半夏笑眯眯的直线球把司南星这只炸毛狮子哄得服服帖帖。
“我妈也不想让我回来,昨天我在房间里睡得晕乎乎的时候,好像还听到她打电话给班主任请假。我妈说,我都要出国读书了,干嘛在意期末考的成绩,还不如在家睡一觉。”言半夏悄悄在桌下与司南星十指相扣。“就是因为要出国读书了,留在这里的时间开始倒数,我不舍得在家休息几天。”
“除了低烧,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司南星真的好想找个人把自己揍一顿。
清晨大雾,司南星没仔细看言半夏的脸色,只觉得她很累,回到学校又顾着跟她生气,现在好好地看着她了,她戴了眼镜也挡不住下垂眼那两圈乌青,显然是没休息好。
说是在司南星心里哒哒哒地扫射一遍这么痛都不为过。
“还好,昨天是高烧,非常头晕,回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了,一直吐,一直哭。我妈的疫苗反应比较少,只是一点头晕,我爸比我还严重,刚回到客运站就直接打车去医院了。我扎了五针,我是扎得最多的,所以不想再去医院打针,就在家里硬撑……诶,我知道你一脸疑问想说什么,我本来就打算今天回来考试,即使他们说住一晚酒店,我也不会同意的。”
言半夏歪头靠着司南星的肩膀,司南星用没被她牵住的另一只手在狠掐自己的大腿。
“在大腿打针是不是很疼?”
“现在看到你,昨天多难受多疼都忘记啦。”
司南星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底有隐约酝出的红斑。
言半夏扫扫她紧绷的手背,轻声说:“真的,只要你在,我就都好了。”
“以后你打针,不管打在哪里,你都要告诉我,然后我掐同一个位置,我陪你一起疼。”
高二的言半夏被司南星的话感动得差点哭出来,可是司南星终究没有兑现她的诺言。
大二的言半夏胃痛进了急诊,她没想到这边的医院在手臂抽血的位置留了留置针,说是等报告出来,医生看诊了,就直接用留置针挂吊瓶。
其实言半夏半夜就开始胃痛,好几次疼得她差点背不过气来。爸妈早上还要上班,她不想麻烦他们开车送她去医院,这一来一回的,多耽误时间,而且她半夜进医院,他们会担心她,在家也睡不好。
于是她死忍着不去医院,天刚亮,她再也忍不住从胃部多次翻涌而出的酸味,冲出房间,趴在马桶旁边吐到眼泪和鼻涕一起流,爸妈见她这样,坚持请假,说要送她去医院。
言半夏苍白着脸,无力地摆手,她吐过之后,精神好了不少,爸妈不懂英语,去到医院,陪在她身边也没用,当然还是上班重要。
为了让爸妈不要担心,言半夏装着特别精神的样子,赶他们去上班。她还很坚强地在家里坐巴士去医院,因为打车要给小费,她在大学读设计,这是个很费钱的专业,所以能省一块是一块。
言半夏全程不敢动有留置针的右手,有时候看到血从针头流出来,渐渐流满半瓶用来封住针头的小瓶子,心底一直压着的负面情绪瞬间一涌而出。
从前说陪她一起疼的司南星早就和她断联了,言半夏用被子盖过头,无声地哭了出来。
不过这都是出国后的事情了。
“你刚才掐了自己的大腿?”
司南星老实地点头。“还挺疼。”
司南星又问了言半夏出国的日期,三月底,现在已经是一月底了,她们相处的时间只剩下56天。
离中考还有多少天的倒计时,司南星没放在心上,现在距离言半夏出国还有56天——这个倒计时让司南星彻底慌了,她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去挽留,不对,挽留已经没有用,所以她该做些什么让这56天慢下来,她希望有足够的时间给言半夏留下忘不掉的回忆。
言半夏很依赖司南星,司南星一向是看在眼里,爽在心里。
言半夏是多好的一个人啊,长得好看,学习又棒,体育中考时,200米短跑更是刷新了学校的记录。司南星经常想,言半夏这么好,竟然喜欢除了长得高就没优点的自己,所以她能不疼言半夏吗,真是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誓要把最好的都给她。
可是,如果当这份依赖成为言半夏出国读书的牵挂或包袱,为了让她能够在国外专心读书,司南星绝对可以狠心斩断这份依赖。
只要言半夏好,司南星什么都愿意,是她把言半夏的人生搅了,是她欠了言半夏的。
第4章
初一军训在八月,新生来到各自的班级,还没有固定的座位,都随便乱坐。
言半夏近视,还没配眼镜,坐后面会看不到黑板的字,进去教室见到前排只有第二行还有一个空位,她半眯着眼睛,走过去坐下,笑得很甜地跟坐在旁边的司南星打招呼。
司南星长得高,坐得也直,言半夏跟她坐一起,无论怎么挺直腰,还是矮她一个头。
“比我高应该年纪比我大吧?”言半夏用眼尾迅速瞟了司南星一眼,感叹道,“真的好高。”
“姐姐。”言半夏伸出食指,戳戳司南星的胳膊,甜甜地笑着说,“你是哪间小学毕业的呀?”
那天的阳光特别好,照在言半夏身上特别好看,也许是言半夏笑得甜,只是一个笑容就轻易击中了司南星,让她心甘情愿地上交自己的真心,从此只为言半夏沉沦。
司南星直勾勾地看着言半夏,完全看傻了,她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
是一见钟情,也是日久生情。
不过这都是司南星后来发现自己喜欢言半夏时的脑补了,实际上,她对言半夏的那句“姐姐”非常不理解,在心里腹诽,长得高就肯定年纪大吗?
初中不让留长发,言半夏在军训前听话地把头发剪得超短,她头发挺毛躁,一剪短发就跟蓬松狮子头一样,用帽子压都压不住。
司南星听到她说话,扭头,冷漠地打量她,心说哪里来的小土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