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半夏难过地说:“那你这次准备怎么惩罚我。”
司南星没回答,继续催早餐档的老板娘快点,她们快迟到了。
“别不理我嘛。还是说,这次你的惩罚是不跟我说话?”
言半夏有点慌,在一起之后,司南星生再大的气也不会不理她。
老板娘找了钱给司南星,司南星头也不回,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手伸到后面,把零钱给言半夏。
言半夏更慌了,拉着司南星的袖子,软了声音在撒娇。
老板娘不屑地嗤笑,古怪地打量着她们。
走远了几步,司南星扭头发现早餐档的老板娘还在看她们,她瞪了老板娘一眼,接着淡淡地对言半夏说:“你不是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吗,你还拉我袖子?如果老板娘看出什么端倪……”
言半夏睁大眼睛,后知后觉地慢慢松开司南星的袖子,往右边挪了两小步。
站在言半夏左边的司南星一霎变得阴鸷,心里将她恨了一遍又一遍。
二班在新教学楼的六楼,五班在旧教学楼的四楼,新旧教学楼由四楼的天台连接。
天台没种花,地面用水泥铺着,角落有一个瓦片都碎了的废弃花圃,里面满是枯黄的杂草,中间是两人高的生锈的地球仪,旁边放着已经褪色了的石头浮雕地图。
五班的班主任没什么运气,抽中了唯一一个在高二搬去旧教学楼的名额。
刚知道整个高二年级只有五班搬去旧教学楼时,司南星和班里其他同学的反应是一样的,都对一向没有抽奖运的班主任彻底失望,已经开始讨论校运会宁可主动报项目也不要让班主任抽签。
除此以外,在司南星心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还有害怕,她感觉自己和言半夏的距离又远了,不仅仅是四楼和六楼的差别,言半夏在二班名列前茅,而她还在五班的中游挣扎。
二班是理科重点班,五班是文科重点班,高一第二学期刚分科的时候,两个班级还挨在一起,遇到不懂的学科可以跑到隔壁班问,互相帮助,其乐融融。
然而高二的司南星想见言半夏是如此困难,她得穿过四楼的天台来到新教学楼,躲开喜欢在楼梯疯玩疯闹的高一学生,再爬两层楼梯来到六楼。
她没法再像高一那样,有什么好吃的可以立刻跟言半夏分享,以前走几步就到二班,现在想分享点什么,绕了这么一大段路,再好的情绪也在路上散掉了。
平时司南星会和言半夏一起走新教学楼的楼梯,再在四楼依依不舍地分开,今天吵架了,司南星一声不吭地朝旧教学楼的楼梯走去,言半夏自知有错,亦步亦趋地跟上。
“我和你回五班吃早餐。”
司南星停住脚步,有些不耐烦地转过身,把排骨粉都交到言半夏手里。
“你别不说话呀。”言半夏要哭不哭的,很是委屈。“我说我和你回五班吃早餐。”
“排骨粉能拿好吧?”司南星掂了掂背包带,说,“但我今天不想吃早餐。”
第2章
期末考第二天是文理综合。
理综成绩对于理科生固然重要,可是言半夏和司南星吵架了,她没有心思顾得上这么多了。
言半夏回到二班,浑浑噩噩地吃了早餐,一向难懂的物理此刻像是一本看不懂的天书,最爱的生物更是一个知识点都没记进去。
言半夏满脑子都是司南星那张冰山脸,早上考的物理和生物都没发挥好。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言半夏背起背包就跑了出去,答应过司南星会好好下楼梯的她,现在是不要命似的一步跨两级地往下冲。
冲到四楼的楼梯口,言半夏立即停住了,像做错事的小孩子,背着手,低着头,站在原地,十根手指头紧张地在身后抠来抠去。
司南星还是冷着脸,她走过来,捏住言半夏的肩膀,带她远离从顶楼闹哄哄跑下来的高一学生。
“你还在生气吗?”
“嗯。”
言半夏的头更低了,她急着跑下来,没戴围巾,修长的脖子因低头而凸出颈后几块漂亮的小关节。
大脑还气着,身体倒是实诚,司南星没忍住,温柔地用指腹轻轻按着她那几块小关节。
司南星能坚持整个早上没去二班找言半夏已经很了不起了,哪能真的晾着她这么久,她也不愿意让言半夏放学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回家。
“一步跨两级,你是还想崴脚是吗?”
司南星语气严厉,伸手敲敲言半夏的额头,不过手劲十分轻,她解开言半夏绑在背包的围巾,仔细替她戴好。
“不仅想崴脚,还想感冒?”
言半夏不想抬头,她不要看到司南星用那种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自己,所以她还是低着头,左右摇头了好几下,否认了司南星的问题。
还记得是高一校运会的前几天,学生如常下去操场做课间操。
言半夏清楚感觉到有人在后面推了她一下,她反应很快地抓住楼梯把手,不过还是避免不了往下滑了好几级,堪堪停住,作为支撑点的右脚向外狠狠地崴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
分科前,九班的同学相处融洽,班长更是认识好久的初中同学。
言半夏靠着墙,一边缓冲右脚踝钻心的痛,一边想到底是谁推她,是故意而为,还是不小心。
九班班长苏何在楼梯口居高临下地看着言半夏疼到嘴唇褪尽血色,嘴角不自在地抽动几下,然后快步走过去说要背她去校医室。
言半夏咬牙忍着疼,用气音说:“不……不用了……”
“这哪行啊!你都疼成这样了!”苏何蹲下,强迫地拉着言半夏没受伤的那只脚往前,要她趴上来。“我是班长,我有责任照顾九班的每一位同学!”
课间操结束没见到言半夏,司南星走去九班的队伍找了熟悉的同学问,这才知道言半夏下楼梯时崴脚了,她心疼但也足够镇定,先去小卖部买了一袋冰块,再去校医室。
司南星差点跟苏何在校医室门口撞上。
苏何眼睛一亮,说:“南星,你是未卜先知吗?你不愧是夏夏的好朋友,是心灵感应到她需要冰块镇痛吧,校医室的冰袋用完了,我正想去小卖部买来着。”
“夏夏是你能喊的吗?”司南星嫌恶地说,黑沉沉的眸子瞪着苏何。
“哎呀你别愣着了,夏夏……半夏她还疼着呢。”
苏何伸手想拿那袋冰块,司南星皱眉闪过,不露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还是我来吧。”
司南星绕过苏何,自然地走到床边坐下,把冰块小心地放在言半夏红肿的脚踝上,言半夏估计是疼狠了,闭着眼睛在休息,从急促的呼吸声可以知道她没睡着。
司南星拨开她被冷汗浸湿的刘海,温柔地问:“还很疼吗?”
言半夏还是闭着眼睛,抓过被子“嗯”了一声。
“乖,冰一下就没那么疼了。”
司南星旁若无人地凑近言半夏,正想伸手帮她抹掉脸上的小灰点,被苏何阴阳怪气地打断。
“好朋友而已,用得着这么亲密吗?”
司南星并不急着回答苏何,她悠然游然地轻轻抹掉言半夏脸上的小灰点,捻了捻指尖,感觉像是班里那群热爱打篮球的男生的校服上经常会沾到的灰尘。
“苏何,你打篮球吗?”
“打,你要和我来一场?”
司南星冷漠地抬眼,对苏何说:“对了,九班有人找你。”
有人找你——大概是支开别人时最拙劣的谎话。
谎话被戳穿也好,司南星不以为然。
苏何是她们的初中同学,初中三年就没少对言半夏献殷勤,毕竟是同班同学,言半夏不好直接拒绝,暗示了好几次,苏何是个脸皮厚的,装着听不懂,继续缠着言半夏。
言半夏是好脾气,但不代表她身边的司南星这只狮子也是好脾气。
“苏何,你刚才是怎么带她过来校医室的?”
对上司南星那双猛兽扑食般的眼睛,苏何不禁露了怯,无意识地做着吞咽动作,不自在地来回摸着脖子,仿佛这脆弱的脖子在下一个瞬间就要被咬断。
“扶着?抱着?”司南星翘起腿,好整以暇地用手臂支在膝盖上,托着下巴,冷笑。“还是背着。”
司南星说得言之凿凿,语气不容置疑,甚至没像前面那样用了两次提问句的疑问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