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瑛抿嘴,点头,却又意识到萧琮没看自己这边,只能开口嗯了一声。
萧琮心下有点不是滋味,破天荒地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瑛。
“那你....”
说了两个字又戛然而止,萧琮破罐子破摔转身看过去,却在看到顾瑛那破皮了的脸时自己率先脸色大变。
“你脸怎么了?!谁打你了?”也顾不上刚刚的尴尬和不知所措,直接迈步跑了过来,绕过大门几步就走到了顾瑛那儿。
顾瑛愣愣地坐在围墙上,半低下头看着下方的萧琮。
眉头皱起,微微抬高头正看着他,明明是顾瑛居高临下,却硬生生被他看到心虚。
萧琮的眉头皱得更紧,视线从凌乱的发髻到被划出几道口子的脸,然后就看到了被手心的血染得脏了一个角的衣袖,脸都沉了。
“这没什么.....只是摔了一跤。”顾瑛觉得被他的视线看得不自在,将染血的袖子背在了身后。
“摔了一跤能摔成你这样?”萧琮冷笑着勾起唇角,心里又气又急,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急什么。“那你四肢不勤到这个地步也是厉害。”
被萧琮一顿讽刺的顾瑛没胆量顶嘴,怏怏的低着头嗯嗯嗯表示自己知错了。
萧琮又急又气还想多骂几句,但见着他这幅可怜兮兮低着头的样子,又将话吞了下去。没好气地看着那人,招呼着人下来。“下来,带你去上药。”
顾瑛忙哦哦的跳下来,一把掼下来,差点儿又摔一下,还好被萧琮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这一入手就立马发觉顾瑛的衣袖都是黏糊糊的,手心的伤口比起眼看更加严重。
萧琮放下了手中的衣袖,默不做声地转身就走。
顾瑛茫然地抬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他腿长步子也快三两步就走出了花园。走了一阵却发现顾瑛没跟上来。
萧琮半转过身,露出的侧脸线条流利冷硬,“还不过来?”
顾瑛却被这句话振奋了精神,“来了来了!”屁颠屁颠地就跟着过去了。
顾瑛想要跟上萧琮并没有那么容易。
萧琮人高腿长又是刻意不等人,顾瑛只能小跑着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这会已经是八月份底了,天热雨多。
两人还没走多远,天空就开始聚拢起暗色,隐隐约约似乎还有银龙在云层间穿梭。
顾瑛抬头看看天,然后就感觉到了冰凉落到了脸上。
下雨了。
萧琮也站定了脚,却还是不肯正脸看顾瑛。
一个不知道从哪钻出来的穿着顾瑛同款的小内侍捧着雨伞,默默地递给了萧琮,然后低着头迅速隐身。
萧琮半垂下眼,骨节分明的手慢慢撑起雨伞,再次对着身后的顾瑛说道:“过来。”
顾瑛注意到,这是萧琮在今天说的第二次的“过来”了。刚刚没有留意,却在这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这个“过来”到底是什么。
不由自主地有些愣在原地,没有第一时间走到萧琮的身边。
萧琮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迟疑,那双从来都笑意盈盈的眼睛此刻正冷冷清清的看过来。
这是一个顾瑛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萧琮,不,应该说这个才是真的的萧琮,这个是真的晋阳公主。
“你不想过来?”萧琮握紧了手中的伞柄,脸上的神情越来越冷硬,完全破坏了眉目间的艳丽。
顾瑛感觉到了萧琮的逼迫,抿着嘴,向前走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
萧琮的脸色却因为这一步好上不少,自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顾瑛面前,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将自己手中的伞送到了顾瑛的头上。
雨越下越大,由原来的毫毛大小逐渐变成了黄豆的大小,还刮起了小风,雨水混合着风,打在伞面上发出啪啪的声响。小内侍送过来给萧琮的伞并就不大,伞上还描画了精致的图案,看起来装饰用的比较多,只能勉强容得下两个人。萧琮还将大半的伞往顾瑛那边倾斜,不过一瞬,自己就被淋了大半个身子,雨水顺着脸颊流下,将脸上的妆容都洗得干干净净。
倒是顾瑛,被萧琮挡住了倾斜的雨水,除了靴底和鞋面,都完好无损。
“你干嘛?!”顾瑛忙走近,抓着伞推回萧琮那边。
萧琮的眼睫毛上不断有水流下,顾瑛猛地看一眼几乎以为他在哭。
“你、你怎么了....”
萧琮抹了一把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冷硬的回答:“原来你还关心我怎么了吗?”
顾瑛关心不成还被阴阳怪气地怼,火气也上来了。“你什么意思?存心想吵架吗?!”
“是你想吵架吧。”萧琮抿嘴,也怒喝:“我叫了你不要过来你不听,凡事都要寻根问底,你就这么好奇嘛?!知道那些对你有什么好处?!”
“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顾瑛想起刚刚遇到的事,心里泛起恶心,却也不甘示弱顶撞回去。“我只是不想什么都不知道,被你保护得像个傻子一样而已!”
萧琮愣住。
许久不见顾瑛人回来,没过多久发现自己皇兄也不见人影的萧璜出来找人,刚见到两人就被他们争吵吓停了脚步。
身子下意识往回缩了缩,看着两人你瞪我我瞪你,一副快要打起来的样子。
“殿下这是要打起来了吗?”刚刚给萧琮递了雨伞的小内侍也凑了过来,有点担心。
谁知萧璜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笃定地道:“这是在隐晦的恩爱。”
“啊?”
萧璜拍拍他的头,满脸过来人的神情。
这就是传说中的,即使我们在吵架,也要为你打伞吧,真好真好。
那边还在争吵,还越演越烈。
“我们说好要一辈子在一起,可是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养的宠物吗?!”顾瑛还抓着雨伞的把柄,一边骂一边再把雨伞往萧琮头上推,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那边靠。
然后就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抱住了。
这个怀抱冰冷且颤抖,正抱着他的人,在颤抖。
“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后悔了......”萧琮的脸埋在顾瑛的脖颈处,不停地有冰凉的液体落在衣领上。
顾瑛心下一软,还想责骂的话语被吞下了肚。
萧琮的手臂紧紧抱住顾瑛,“我害怕你知道后会觉得我恶心。”
“那和你无关吧。”顾瑛伸手揽着萧琮的背,像幼年被顾家大夫人抱着哄着的样子。“这件事.....和王家的人都有关?”
“是我小舅想出来来的,老夫人算是知情人。”萧琮闷闷的声音。
顾瑛想起那天王老太太和小王国舅的异常,叹气。自己的猜测还真的对了七七八八。
“我一直不想让你知道这边的事情。”萧琮还是趴在顾瑛脖颈那儿,脸也不抬起来,“我以为我能给你看一个我想给你看的王家。”
“因为太恶心了,我害怕你会觉得......”
“你怕我会嫌弃你?”顾瑛微微踮起脚,拍了拍萧琮的背,顺手还扶了扶因为他们的动作而有点歪了的伞。
萧琮没有说话,却是慢慢从顾瑛脖颈那抬起头来。
雨越下越大了,蓬勃的大雨似将两人与世间分开。
刚刚被淋了一头一脸,发丝上的水珠顺着萧琮的眼角慢慢滑落,沿着线条落到下巴上垂下。清隽矜持却又带着点冷硬的气息,萧琮半垂下眼,看着顾瑛。
他看上去是哭了吗?
顾瑛想,然后自己也忽然觉得鼻子一酸,也想跟着落泪。
“那么你嫌弃了吗?你会觉得和我在一起恶心吗?”萧琮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出口:“如果你要和我在一起,那么这些东西永远都不会在你的生活中消失。甚至到了最后,你自己也有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顾瑛张口想说什么,却被萧琮伸手按住,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按在唇上。
“我之前一直说我会保护你,不要离开我。但是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萧琮的眉眼舒展开来,温柔入骨,“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即使未来不会一片光明,失去了有子嗣的权力。”
“你愿意吗?”
“不要急着回答。”萧琮顺了顺顾瑛的发丝,“你慢慢想,我会等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萧琮:你快说你愿意啊!!《$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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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哭了
说完那番话之后,萧琮就再也没说什么,拿着雨伞带着顾瑛走了回去。